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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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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因为南诏的事依然争论不休,没个定论。赢夔坐在宽大的御座上,冕冠上的十二排旒珠笔直下垂,挡住了他的眼睛,板着一张脸,神情莫测,不辨喜怒。桌案后面,在龙袍宽大衣袖的遮挡下,他的右手轻敲着左手手背,如果太乐署的人看见他的动作,从其节奏中就能看出,这是这几日他观看太乐署尚未完成的新编歌舞的韵律。

虽然赢夔遮掩的很好,但是位置距离他很近,对他的习惯有些了解的君不羁还是从他的坐姿中看出了他的不耐。朝阳自大殿门口越升越高,光线穿过薄薄的雾霭,柔和的铺满整个乾坤殿,君不羁打了个悠长的呵欠,看着从大殿门□□/进来的阳光,心里也服了这些大臣们了,就这么一件事,从早晨扯皮到中午,到现在还没个定论,也够可以的。

不过今日的朝堂倒有些奇怪,君不羁看着下面口沫横飞,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心中有些纳闷。虽然吵得热闹,但是自从梁纶跳出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带头的缘故,跟着又有好几位六七品的小官跑出来表态,要求朝廷救助南诏。平时大朝会上这些小官们都跟个安静的鹌鹑似的,几乎从不出来发表意见,好像他们出席大朝会,只带了眼睛和耳朵,没带嘴,是来站桩充数的。今日怎么跟吃错药了似的,一下子蹦出了好几位带了嘴的?君不羁疑惑的目光从那几位发言的小官身上扫过,并没有看出什么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问题来,只能将原因归咎于可能是因为看到梁纶出头,因此他们也不甘寂寞了这个理由上。

……

梁纶神色激动的反驳道:“韩大人此言差矣,我大雍自立国以来,陛下圣烛昭昭,泽被四方。南诏一直是友好之邦。只要我们有力量援救,就能使圣上的恩德,远播异方,为什么放弃不管呢?还是你说朝廷没有这个力量,亦或者是圣上的恩德覆盖不到远方?现在这些藩属小国受到了围困,来求助圣上,如果我们不去救助它们,那将来还怎样去安抚周边其他的藩属国呢?”

这话一出,原本还振振有词,持相反观点的朝臣们顿时哑了火。朝堂上的这些臣子们都知道,赢夔雄心勃勃,对外开疆拓土,一心要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然后四夷臣服,八方来朝。梁纶这话正好搔到赢夔的痒处,若是反驳,在否定梁纶话的同时等于直接说赢夔的威德不够,从而将赢夔的雄心壮志变成了他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好大喜功的指责。

虽然可能有些臣子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话哪怕就是以耿直忠心出名,敢于犯言直谏的韦大人也不敢把当着赢夔的面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所以就算要说,也要拐了八道弯来委婉的表达。

就在朝堂上因为梁纶的话冷场的时候,户部尚书范丰站了出来,奏道:“陛下,前年江淮水患,数万亩良田被淹,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陛下下令救灾的同时,为安置百姓,减免了江淮地区三年钱粮赋税。去年陛下御宇整二十年,陛下除了大赦天下,还减免了京畿附近和关中六郡的一年赋税。今年又要筹措明年征战东骉鹘的军费,国库已然不堪重负,如果陛下若是要出兵援助南诏的话,从长安派兵,兴师动众,日费万金,……还请陛下三思,勿使百姓再添负担!”

大雍立国后,前期对内作战,统一全国;后来九州统一后,对外对战;特别是赢夔登基之后,和外族连年作战,征战不休。高祖和成祖两位皇帝加在一起一共才在位十几年,他们在位时,虽然有些大的花费,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有结余的,再加上缙朝留下的财富,家底都留给赢夔了。以前因为有丰厚家底来支撑,赢夔底气十足,可是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自从把积攒下来的家底花光之后,日子开始变得不好过起来,再做事,就要估量着来了。

范丰并没有直接进谏赢夔不管南诏,但是他从另一个角度告诉他,想管之前,请先看看你的钱袋子。江淮和关中的赋税几乎占大雍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可是这两地,一个三年之内不仅没收入,因为要救灾,还要往外掏钱;一个被他免了一年的赋税。少了这两地的赋税,府库收入大减。

之前那些大臣们之间的争执对已经拿定主意的赢夔来说,都是些废话,他左耳听,右耳冒,根本没往心里去,但是范丰的话却让本来已经准备派大军过去,帮南诏打退越诏,顺便看看能不能乘机一并将南诏和越诏收复的赢夔迟疑了起来。皇帝不差饿兵,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从长安派兵,劳师远征,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作战吧?

……

莫落舒和众人一起用过午饭,见午时已过,眼看都要到未时了,朝堂上那边还迟迟没有消息传过来,孙伯他们不由得急了起来。邢风坐不住了,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站在门口不时的向外张望着。

看到负责传递消息的来人向这边奔了过来,他拍手笑道:“好了,终于有消息了!”不等来人向莫落舒施礼起身,站定,他在一旁就急切的催促着:“快,快说,今日早朝关于南诏的事,是什么定论?”

“没有定论。”来人答道,对上孙伯他们诧异的神色,说道:“今日早朝大臣们从早晨一直吵到现在,也没吵出个结果来。后来,本来援助南诏的意见占了上风,但是被户部尚书的一顿哭穷,就偃旗息鼓了。皇上虽然迟迟没有表态,但是应该是偏向援助南诏的。不过在范大人陈述国库的情况之后,又有众多大臣符合他的意见,进谏陛下‘勿使百姓再添负担!’后,皇上丢下一句‘如今已经过午,时间不早了,先散朝回家,此事再议。’就退朝了。不过看样子,皇上还是想援助南诏的,差只是差在这个钱粮上面了。”

等来人回完话,莫落舒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了出去。等人一走,对着众人投过来的询问目光,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朝廷马上要对东骉鹘用兵,这才是首要大事,其它的事情都只能靠后。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国库竟然无法支撑两面作战,看样子,南诏这边的仗是打不起来了,只能是由朝廷派使者出面调停了。”

邢雨闻言恨恨的用手捶了一下手边的案几桌面,叹道:“这算怎么回事!本想着和骉鹘作战那边朝堂上上下下都睁大着眼睛盯着呢,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南诏这边要是打起来,塞进去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计划好好的,偏又出了岔子。我们这位皇帝老儿也真够败家的,祖上留下那么厚的家底竟然都让他给败光了!”

“只怕我们的这位皇上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反而怪户部尚书范大人没有前朝沈彧的弄财本事。”孙伯点评了一句后,转过头看向莫落舒,问道:“少主,既然这样,那么这次在南诏出使的人上,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莫落舒轻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难呀。除了正使之外,还有一位副使,这两个职位让他们就不用想了,倒是出使队伍里的名额还可以争取一下。孙伯,回头你问一下我们的人,若是有人有意的话,就设法筹划一下,把他们放进去。其实出去看一看,开拓一下眼界,要比一直窝在长安要好,何况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资历。”

“我明白,我会把话和他们说清楚的。”孙伯点了点头,说道。在座的诸位听了莫落舒的话一脸黯然,满心遗憾,原本撒网是准备捞大鱼的,结果大鱼捞不着,小鱼不让捞,想捞个虾米做安慰吧,结果没想到竟然连捞个虾米都不容易。

……

在常山拿着医书向莫落舒请教的时候,徐北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庄主,你让我们找的女子有消息了?”话音刚落,莫落舒面露喜色,一连串问题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真的?消息确实吗?那知道她人现在在哪了吗?她还好吗?”

徐北看到莫落舒这般亟不可待的模样怔了一下,为他的急切的态度而感到吃惊。在他印象里,莫落舒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几乎没怎么见过他这般焦灼的模样,当下也不敢耽误,忙说道:“消息确凿无误。”

看着一旁的常山,叹道:“庄主,你是不知道,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和气力,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手去找寻,去打听,却不知道找来找去,原来知情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藏着,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的话,就不用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气力和人手了。”

莫落舒的视线跟着徐北的目光看了过去,落到常山身上,问道:“徐三哥,你是说……”常山就是那个知情人,他知道贺兰玥的下落。

徐北看着被看得不明所以的常山点了点头,“据估衣铺的老板说,当日跟着那位姑娘一起售卖衣裙的还有一个人,是个在街面上混的,名叫‘小山子’的小子。这些日子我们派出去的人手除了找那位姑娘之外,还在长安的街面帮派中打听这位小山子……”

原本不清楚是什么事的常山听了这话顿时就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惊道:“原来公子你在找贺兰姐姐呀?”这些日子他听说莫落舒在派人找一位救过他的女子,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他所认识的贺兰玥,让他很是意外。他诧异的问道:“公子你和贺兰姐姐认识吗?她还救过公子,怎么我没听贺兰姐姐提过?对了,贺兰姐姐刚来长安的时候,好像是找过什么人,只是没有找到,难道她当时找的就是公子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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