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漫天漫地的雪,像极了一场华丽的告别。
屋内的火盆里,燃烧着红火的炭,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绣架上,一副未完成的牡丹已然是含苞待放,旁边的香炉里袅袅沁香,红木床上的衾被上,绣着并蒂莲,窗边坐着装扮结束的新娘,正将火红的唇纸放在嘴上,只轻轻一抿,唇便是诱人的鲜红。肤白如美瓷,泠泠美眸盼顾生辉,美不可方物,头上的金步摇,兀自晃动,虽是十六七的样子,可那眉目间的气质,却是浑然天成。自上而下是鲜艳似火的红,鲜红的喜服像是天边的云霞,旖旎的拖曳在身后,上好的丝绸面料,在烛光下,生出熠熠的光辉,像是拖曳的是那些旧的时光。
窗外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一团团,一簌簌,下了三天之久,片刻也没有停过。
房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年约四十上下的美妇,走到跟前说:“如霜,为娘来看看你”妇人有些哽咽的接过喜娘手中的琉璃梳,理着原本已经很顺的青丝,一下一下,“莫怪爹娘狠心,我们也是别无出路,但凡有路可走也断然不会将你推入火海。”
“娘,女儿都知道”被称作如霜的女子侧过身反握着妇人的手轻声道:“知道,我都知道!”声音极是柔和,像是六月的清风,又像是腊月的暖日。
此妇人便是如霜之母洛美,乃是商国丞相嫡长女,当初两国和亲,商国皇帝膝下无女,洛美赐以国姓,以公主之尊嫁入冷家。
如今,冷家的处境谁不知晓?本是开国元勋,三代忠臣,父亲冷如云是当朝右丞相,权倾朝野,二叔恪守边疆,战功赫赫,日前二哥又在西南边境,再立战功,大哥官拜内阁学士,二姐泠月虽是早薨,却也是深得四殿下厚爱,虽是王妃,却得以葬于皇陵。母亲虽为和亲,背后却是一个国家。自古,君君臣臣,作为臣子最忌讳的莫过于,功高盖主。一旦,赏无可赏,便只有极赏了罢!
此次,可赏嫁入天家,下次呢,何赏?
商洛美见如霜如是说,几不可闻的叹息,抬眼在铜镜里瞧着如霜。作为未出阁的女子,今日本该是风情万种的娇怯,而如霜脸上却有着一份正努力掩藏的哀愁。
商洛美将手上的玉镯褪下,套在如霜的腕上。碧绿的像是要滴下水的镯子,在如霜白皙的腕上,像蜿蜒的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