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林氏还在孕中时,乔家老太太便帮着寻了一位乳母。这位乳母夫家姓于,外面的人都称呼于嫂子。算着林氏生产的日子快到了,乔老太太便打发了房里得力的金妈妈带来于嫂子漠州,却不想金妈妈在途中生了场病,耽搁了行程,还没到漠州林氏便已然生了。
他们到时云家正忙着筹备满月礼,林氏便让人安排他们先住下。满月礼结束了,林氏才想起来该见上一见了。
“这于家的男人早年在庄子上做活,后来因着老实本分得了管家的青眼,这两年做了个小管事,前两年娶了庄子上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就是这于嫂子。”金妈妈见林氏听得认真,便接着道:“要说起来,这于嫂子也是个命苦的。于家的老人去的早,家里还有个没成家的小叔子,这里里外外都要于嫂子操持着。成亲两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因为临产时正好赶上他家小叔子成亲,累的狠了动了胎气,孩子生下来瘦弱得跟只猫儿似的,还没满月就......”想到这家里刚添了位小姐,金妈妈便打住了话头,怕这话出口犯了忌讳。
林氏听了微微皱眉,道:“既是如此,她并不是寻常的仆妇,怎么肯给人家做乳母?”如此,日后于嫂子再有了孩子,纵然没有奴仆的契纸,说起来也是要被人看轻的。也就是因为这,寻常人家若不是实在日子过不下去,是万不会给人为奴为仆的。一代为奴,几代后人都会被人看轻。
听林氏这样问,金妈妈叹了口气。“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大夫只说怕是再难有了。自那孩子没了,于嫂子便整日以泪洗面,她男人觉着对她不住,便想着换个地方,兴许日子久了就能淡了。家里的田地都留给了小叔子,她男人本就没什么手艺,她又这个样子,也是实在没什么别的出路。”
“倒是个有心的。”林氏听罢微微点头。想是于家的男人怕于嫂子整日见着小叔子和妯娌,即便心里没有埋怨,两家人在一起住着也会不自在。金妈妈从林氏面上并未看出不乐意来,于是道:“我们老太太也是见这于嫂子为人干净利索,是个可靠的,这才打发奴婢将人送了来。夫人若是觉着不合适或是觉着忌讳,也尽管跟奴婢说。”有些人家对这些事是忌讳的,认为是不祥。
林氏笑道:“妈妈说哪里话呢?都是老太太心善,知道我没有娘家人帮衬,这才事事处处的想着我。再者,要说忌讳,妈妈知道我也是个苦命人,若当真忌讳这忌讳那,怕也活不到今日。”
金妈妈见林氏当真不忌讳提起自己的旧事,暗暗赞叹这位夫人果真如老太太所说是个心思通透的。“夫人是有福之人,如今这有了小小姐,先开花后结果,日后的福气定是享不尽的。”金妈妈说了一通吉祥话。
“多承妈妈吉言。”林氏微微笑道,“如今我有慕言、慕萱,又添了这个小的,于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福分。我只盼着他们都好好的,便再不敢奢望了。”“夫人心善,这是少爷和小姐的福分,我家老太太也总说,有夫人看顾着,她才放心,不用日日悬心。”
说话间自然免不了来回几番的客套。
见林氏和金妈妈话已经是说的差不多了,梦云便续上了茶来。
“妈妈别见怪,奴婢是想着,老太太精心挑选的人,这人品性情定然是好的,只是觉着这以后的日子天长日久在一处,总是要合眼缘才好。”梦云恭敬的递上了茶盏,笑着对金妈妈说。金妈妈听了梦云这话倒并不觉得什么。这梦云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林氏身边得力的人,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错处。“姑娘说的正是呢,这品行是一样,眼缘也是顶顶重要的!”说罢,便示意身后的小丫头去外头唤了于嫂子来见礼。
林氏细细打量了这位于嫂子。见她穿的极是普通,衣服洗的有些发白,全身上下却收拾的极干净,一看就是个利索人。只面色有些苍白憔悴,一双眼还微微有些红肿,想是昨日哭过的。林氏又问了她几句,见她回话条理清楚、不卑不亢,显然是识过字的。林氏便暗暗点了点头。
金妈妈见林氏对于嫂子满意,自然是高兴的。待云浩琛回府,金妈妈忙去请了安,又代老太太去见了慕言和慕瑶兄妹。她来时带的两大车东西,一多半都是老太太给两个孩子准备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