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眼中闪过挣扎,片刻后深深吸了口气,稳稳心神。
“不瞒大师,我还在襁褓便离了父母身边,若说不想寻亲不过是自欺罢了。”林氏微微苦笑,接着道:“这些年也想过寻亲,只天大地大,哪里那么容易?想来是我福薄,与父母缘浅,不得天伦。”
“如今,我衣食无缺,膝下子女双全,已是得天之幸,再不敢贪求。此生我怕是不能尽孝双亲膝下,能做的不过是在佛前祈求佛祖保佑双亲身体康健、福寿绵长。”林氏说这话时,眼眸中泪光流转。
“女施主果然是豁达通透之人。人生来命数有定,苛求贪取有时终究会损了福缘。”怀远大师见林氏不似一般闺阁女子,想来是少时艰辛所致,心性却是比寻常女子坚韧许多。
说着,怀远大师拿起桌案上的生成八字来看。
“女施主子女缘极好,命中该有两子三女。施主的子女都是康健长寿之相,长女纵然少时体弱,成年之后便不需担心了。”怀远大师见林氏面漏喜色便是一笑。
“观音诞?”怀远大师看着小慕萱的八字,“施主的这小女儿生在观音诞日吗?”“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妥?”林氏一下紧张起来。“世间有人传说观音诞日降生的婴孩有富贵命,却也不是没有来由的。”怀远大师看着林氏道,“令嫒却是是福缘深厚之人,旺父母、旺手足,有兴旺全家之相。”
“那于小女自身可是有所妨碍?”林氏急切的问道。林氏听了这话没有多高兴,反倒是担心因此损了爱女自身。“施主不必担心,令嫒的命格贵重,于家人有益,却不会损伤自身。”怀远大师见林氏明显松了口气,又道;“令嫒的命数老衲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施主需时刻谨记平淡是福,只家里人知道便罢了。”
怀远大师这一句林氏却听出了些意思,忙起身施礼道谢。
“施主前半生亲缘浅薄,因这个女儿却有了变数。”见林氏困惑,便接着道:“种善因,得善果。待令嫒长成之日,施主或有一次天伦得聚的机缘,只机会有几成老衲也推算不出,全看施主的机缘了。”
“若当真有与家人团聚的一日,我必定亲上伽蓝寺拜谢大师!”林氏这些年对寻亲已然失去了信心,听怀远大师的意思是不会说得更多,便没有继续追问。如今,关于寻亲之事她已经看淡了许多。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施主只需多种善因,自然回有福报。”怀远大师看林氏并未纠缠追问,暗暗点头。云家的这位夫人果然是聪慧过人。
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多少几句助林氏寻亲,而是林氏产女后命数有了些许变故,他也是看得模糊,只能推算出大概。于是,便不想说的过多,免得起了林氏执拗,打乱了原本就晦暗不明的命数。
“今日打扰大师清修,多谢大师为我解惑。”林氏亲身深施一礼,向怀远大师道谢告辞。今日林氏本就是来上香祈福的,如今能得怀远大师批命已经是意外收获,得知几个孩子都会平安长大,此时倒是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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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直通往前方的大殿。后殿守门的小沙弥为杨氏和林氏指了路,便施礼送她们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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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和林氏捐了香油钱,又在白塔寺吃过了斋饭。白塔寺的斋菜是远近闻名的,从前就有许多人慕名来白塔寺,就是冲着这斋菜来的。白塔寺后有一座菜园,平日有专门的僧人料理照看,做斋菜的食材都是寺里自产的。每年只斋菜的进项,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林氏回到家的时候已近申时。此时,外面正飘着小雪,地面上已是薄薄的一层。
林氏直接回房里换了家常的衣裳,便走进了暖阁里。此时暖阁里慕瑶正陪着小慕萱在玩,于嫂子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口绣花。暖阁里烧着地龙,十分暖和。林氏一进暖阁,便看到慕瑶手里拿着拨浪鼓在逗妹妹。小慕萱穿着一身红色的薄袄,胖乎乎的像极了年画上的娃娃。小慕萱如今已经能自己坐着,只是还不十分稳当,也坐不久。
晚上,林氏便跟云浩琛说起了怀远大师批命的事。云浩琛原本没当回事,听到林氏说慕萱的命格贵重,却拧起了眉。待听了并不影响小女儿自身,又松了口气。
“虽然大师说没有妨碍,可我回来这一路上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林氏抬手揉揉眉心,有些忧虑。“萱儿的事咱们自己知道便是,以后不要再提起了,于女儿家恐非好事。“云浩琛沉思片刻后沉声说道。林氏听了点了点头。
其实说来也简单,命格贵重自然是好事,但于女子来说却未必,何况还有旺亲人的说法,岂非是说家里有这样的女子便注定兴旺?如今还没什么,一旦慕萱到了能出阁的年纪,怕会惹来祸事。
云家热热闹闹过了在漠州的最后一个新年。年后没几日,全家便开始准备搬家去骞州的事宜。有些没岂签死契的下人是要留在漠州的,云家的下人原来就不多,这样一来人倒是不多,只是东西却并不少。
诸事种种,此处略过不提,以避繁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