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啊，你是真的要嫁吗？”赵夫人担忧地问，“你可知黎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女儿知道，但是女儿必须要嫁。是，女儿确实不喜欢黎佑，女儿甚至恨黎佑恨到了骨子里。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这是陛下的旨意，若是女儿违抗，那不止是女儿一个人，连带着您和爹爹都要受到惩罚。女儿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就连累到您和爹，甚至还有更多人。所以女儿一定要嫁给黎佑，别无选择。”
“就算如此，娘也不想你这么委屈自己啊。我和你爹都没关系，你是我们的女儿，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如果你有个什么，那我们过得再好也没有意义。身为父母，我们只希望你的开心，只希望你能幸福，如果要让你牺牲你的幸福来让我们活着，那……”
“娘，女儿无能，长这么大都没能为您做什么。其实爷爷的事一直是女儿心中的一根刺，当初向陛下提议让爷爷去往南越的人就是黎佑，在我看来，他是我的仇人。”
“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赵夫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你莫非是想……”
赵莹莹点头：“现在黎佑在朝中极有分量，在陛下面前说什么，陛下就会做什么。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能力如此蛊惑陛下，但是我知道，如果继续容他留在这世上，那北燕就完了。我虽然是个女子，按说这些事女儿都干涉不了，但是女儿也想为大家做点什么。”
“那你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不行，娘是绝对不会让你只身涉险的。有那么多人，他们都对黎佑无可奈何，你一个女流之辈又能做什么呢？”
“当然能啊。黎佑不是想娶我吗？那我就嫁给黎佑。到时候我成了黎佑的枕边人，我有机会接近黎佑了，想做什么就很容易了不是吗？我打算给他下毒，只要能够消除这个祸害，北燕也就太平了。虽然这件事一出，女儿肯定会有很多麻烦，到时候希望您和爹一定什么都不要管，坚持说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罪责就让女儿自己来承担。反正我已经嫁给了黎佑，在大家眼里，我就是奸臣的妻子，而且我又杀了黎佑，本来就是大罪。一命抵一命，我认了。”
“莹莹，你怎么能这样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爹的心情？”
“娘，女儿自幼在爷爷身边长大，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虽然我是女儿身，对国家大事了解的也不多，但是女儿知道，现在除掉黎佑是对北燕有利的，是对北燕巨大的帮助。现在爷爷在南越受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爷爷知道你这样，他会多难过？你爷爷最是疼爱你，你现在去冒险，而且还有可能……还有可能一去不回来，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爷爷在南越得多难过？”
“是我对不起爷爷，不过我相信，爷爷一定会支持我的想法，爷爷一定不会拦着我的。爷爷忠心耿耿，对北燕一片赤诚，若是真的问爷爷的话，他肯定不会拦着我，而是会支持我的。个人的幸福并不能代表什么，若是这个国家覆灭了，到时候我们也没有好日子过，您说对吧？”
赵夫人没说话。
她也知道，赵莹莹说的确实是对的。
“好吧，那娘……虽然娘真的不想看你这样，但是你说的对，娘不能这么自私。若是你这件事成了，那你救的就是北燕的所有百姓，你做的对，娘应该支持你，娘应该以你为荣的。”赵夫人抱住自己的女儿，“莹莹啊，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娘，于您和爹来说，女儿着实不孝。但是女儿不后悔，毕竟女儿救了很多人啊。”
“是，你是救了很多人。”赵夫人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是娘不好，你做的都是好事，娘竟然还要拦着你，是娘目光短浅了。莹莹，娘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爹和娘都支持你。”
“谢谢娘。”
“三天后就是你成亲的日子，你爹明天就回来。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好好陪着娘说说话吧。”
“好。”赵莹莹颔首，“我会陪着您的。”
这边招架简直是愁云惨雾，可是另一边黎家倒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一看就是要办喜事的。
这个时候再和赵家比，赵家可就更像是要办……
算了，这个时候说这晦气话确实不好。
不过百姓们都纷纷替赵家小姐觉得惋惜。
大家都知道赵家一门都是忠臣良将，却没想到当今陛下糊涂至极，竟然把赵家小姐许配给黎佑那个奸佞。
现在市井街头，几乎无人不为了赵家小姐抱不平。
这已经不是闲话和牛粪的关系了。
反倒是黎佑，对那些传闻和恶毒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随便大家怎么说，他都不会出面回应。
“少爷，您说外面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又不是要把他们怎样，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您？”
“随便他们怎么说吧，反正婚事还是得照常。”
“但是那些人的嘴巴太恶毒了，他们竟然诅咒您……”
“随便吧，反正这也只是他们的一种精神寄托，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柳季撇嘴：“少爷您真行，还能有谁比您更豁达啊？”
“怎么，你也不看好本少爷？”
“当然不是。少爷您是谁啊？您可是……”
黎佑瞪了柳季一眼。
“我之前怎么吩咐你的？”
柳季抿了抿唇。
“之前您吩咐我，在外面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嗯，你知道就行。”黎佑用扇子敲了一下柳季的脑袋，“行了，过两天就是本少爷大婚的日子了，你现在还不赶快去准备，在这愣着做什么？莫非是想偷懒？”
“当然不是，我那么勤快的人，怎么能偷懒呢？”
“不偷懒就赶紧去干活，别在这愣着。”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少爷。”
“什么问题？”
“您这次大婚……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黎佑笑了笑。
“你跟在我身边多长时间了？”
“得有十几年了。”
“你都跟了我十几年，还是这么不了解我，你说我是该打你的，还是该打你呢？”
柳季躲了躲，尴尬地笑道：“我知道少爷您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就是真心的，没有任何疑问。但是您要娶的这个人吧……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就这个赵姑娘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她不喜欢您，而且还把您当成仇人一样看待，您说你娶她，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喜欢便娶了。”
“那是您喜欢，人家赵姑娘可不喜欢您。”柳季撇嘴，“所以现在看看，其实那个赵姑娘还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竟然就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您是男人，将来还可以娶其他女人，三妻四妾什么的。但是人家姑娘不一样，人家姑娘要的是名节，嫁给您之后，就嫁不出去了不是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得罪您，但确实是您做错了。我觉得不论如何，您都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她嫁给我是最好的。”
“但那也是您觉得。您不能因为您觉得这样对人家是最好的，就直接帮人家做了决定吧？兴许人家姑娘并不需要，而且把这当成一种负担呢。”
“行啊，看来你跟着我那么长时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都学会了怜香惜玉。”
“那不是您之前说的么，您之前说姑娘就是要用来疼的，身为男人，就应该多礼让姑娘家，这样才是君子行为。”
“然而有些时候，做男人还是应该要霸道一些，不然只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我就是在这么霸道。”
“有人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人会喜欢。”
“但是人家赵姑娘未必喜欢。我看啊，那个赵姑娘是肯定不喜欢。”
“你到底是跟着谁的？怎么尽说些晦气话？”黎佑皱眉，“怎么回事啊你？”
“您应该高兴啊，毕竟那个赵姑娘将来是少夫人，我这是提前替少夫人着想。”
“我看你根本就不觉得我能把她娶到手。”
☆、第131章不得而知
柳季表示，自家少爷这是说出了真相。
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为了他家少爷那点自尊心着想，他还不能清楚明白地说出来，至于拐弯抹角……
哎呀，这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那您要不要请老爷一起来参加您的婚礼啊？毕竟您这是要大婚……老爷应该过来参加的吧？”
“不必，路途遥远，还是别让我爹过来折腾了。这么冷的天，就算给他报信，他也未必会愿意来。”
“这倒是真的。”柳季小声说，“而且要是让老也知道您这个媳妇儿是这么骗来的，那老爷一定得跟您急。”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是吗？”黎佑深吸一口气，“早知道你这么气人，我真是不该把你留在身边。”
“现在您再说这些，可就有点晚了。”
“不晚。”黎佑淡淡地说道，“若是朕想把你赶走，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呵呵，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从现在开始呢，我就是个哑巴，您宽宏大量，只当我刚才是放了个屁，您别在意啊。”
“放了个屁？那这屁还真臭。”
柳季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家少爷一没有节操起来，可真是让人羞愧得都没脸看。
另一边，赵太傅也从南越收到了这个消息，知道自己的孙女要嫁人了……
按说这应该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
毕竟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莹莹的婚事，只要莹莹嫁人，终身大事解决了，那他也就彻底放心了。
可是再看看自家孙女要嫁的那个人……
赵太傅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死过去。
赵太傅缓过来之后，赶紧放下楚暮琼不管，就进宫找了叶皓晟。
“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么着急？”
“出大事了……”赵太傅的脸色苍白，好像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慢慢说啊。”叶皓晟见赵太傅这样也慌了，“可是北燕出了什么大事？”
“是，是老夫的家人……”
“您的家人怎么了？”
“你可还记得老夫有一个孙女？”
叶皓晟想了想：“记得，好像叫莹莹？”
“对，就是莹莹。其实我这次来到南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孙女，我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但是现在她要成亲了……”
“这不是件好事吗？”叶皓晟顿了顿，“可是许配的对象您不满意？”
如果是个不错的人，赵太傅也就不会激动成这样。
所以赵太傅现在的反应……只有可能是把赵莹莹许配给了一个不合适的人选，赵太傅非常不满意。
“这并非是她爹娘给她说的亲事，而是陛下赐婚。”
“陛下赐婚？陛下什么时候有这闲情逸致了？陛下把莹莹赐给谁了？”
“黎佑，就是那个奸臣，那个丞相。”
听到这里，叶皓晟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
“你说说，我就这一个孙女，结果陛下竟然如此荒唐，把她许配给了那么一个奸佞小人……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不管陛下怎么看不上眼，怎么厌恶我。想对我怎么样，我都能忍。哪怕是陛下把我打发到这来，我也没有怨言，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家人而已。可是陛下竟然这么狠毒，竟然要把莹莹许配给那个黎佑……”
“这应该是黎佑提出来的吧。”叶皓晟皱眉，“陛下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记得谁家有什么人，除非这桩婚事有特别的意义。但是现在您是赵家唯一一个在朝为官的，而且还已经被派到南越了，您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陛下没必要非得把您的孙女许配给黎佑。黎佑和陛下的关系似乎很好，若是黎佑自己提出想让陛下指婚，陛下答应了，那就说得通了。可是黎佑为何会想娶莹莹呢？他们之间可有什么交集？”
“他们确实见过面，不过也只是见了两次而已啊……之前是因为黎佑到我家来，所以刚好和莹莹碰上……”
“然后他就看上莹莹了，也许在您到这来之后，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
“这……”赵太傅皱眉，“这我倒是不知道。可是每次寄回来的家书上也没写着啊……”
“本来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是您的家人觉得这并不重要，所以就没写。”
“怎么会这样啊……”
“您说莹莹和黎佑会不会是两情相悦？”
“绝对不可能！”赵太傅想都没想就否认，“莹莹这孩子非常懂事，是非分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都知道。虽然她是个女孩子，但是她并不比男孩子差。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不然……”
“不然您也不能让她去朝堂啊，那么危险的地方，您可是都经历过来的。”
“是啊……这么想想，其实是女孩也挺好的，只是现在……”
“您得到的是家书吗？”
“是。”
“您可否把您的家书给我看看？”
赵太傅不疑有他，把自己收到的家书给叶皓晟看。
叶皓晟看了看第一页，然后看第二页……
“您没看全啊……”叶皓晟叹气，“您是不是看到第一页之后就十分生气，然后就没看到第二页？”
赵太傅一愣，犹豫着点头：“好像是的。”
“那您现在看看这后面都写了什么吧。”叶皓晟把信又递给赵太傅，“您看看后面，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桩婚事了。”
赵太傅看了看第二页，然后才恍然大悟，整个人也激动得发抖，就差老泪纵横了。
“莹莹确实很勇敢，有过人之处，您的孙女很为您争气。”
“是啊，莹莹是个好孩子……她是个好孩子……只是一想到让她去面对那个黎佑，我就不放心啊。你没和黎佑见过面，那个黎佑就是个恶魔。他八成是盯上我了，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毒，连一个姑娘家都不愿意放过。”
“您也别想这些了，既然这是莹莹自己的决定，或许您应该选择相信她。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您不能小瞧她啊。虽然此计确实危险，但也并非不能成功。若是能成功，那您就能回去了。”
“可是如果真的要用这个办法……我宁可自己不回去。”赵太傅抬头看向叶皓晟，“你能帮帮我吗？”
“您想让我怎么帮？”
“能不能把莹莹救出来？”
“那您的家人呢？如果要把莹莹救出来，就只能是把您的家人和族人都救出来，一起举家到南越来避难。南越这边没有问题，可以让您留下，但是……您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难度？您是知道的，这太困难，几乎不可能成功。”
“是啊……确实很难成功，毕竟那么多人……”
“那么多人是要全都带出来的，不然陛下一怒就会灭九族，到时候会有很多您的族人受到牵连，这也是您不想的吧？”
“这我当然不想。”
“在我看来，让莹莹嫁给那个黎佑也未必是坏事。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我不是您，不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是……”
“好，我懂，其实你说的都对，都有道理，我很明白，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赵太傅叹气，“我只是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孙女即将嫁给那样一个混蛋的事实。”
“这种事对您来说确实是一个打击，换成别人也没办法轻易接受。”
“但是不接受也不行，毕竟这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了，你说是吧？”
“您还是别想得那么难了吧。”
“毕竟我现在在这么远的地方，远水解不了近渴，想什么都是多余的。”赵太傅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虽然心中多有不舍，但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我似乎也只能用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了吧。打扰你了，我该回去了。”
“您没事吧？”叶皓晟看赵太傅的状态不是很好，走路有些摇晃，很担忧赵太傅的身体，“不然您再休息一会儿。”
“不了，这毕竟是南越的皇宫，我在这里待不住，还是出去比较自在。”
“那我派人送送您吧。”
“好，那就多谢了。”
赵太傅走了，叶皓晟也叹了口气。
果然是世事无常啊，怎么都想不到赵莹莹竟然会被陛下指婚给黎佑……
他是真没见过黎佑，不知道黎佑是个什么样的人，完全没接触过。他目前为止对黎佑的了解也只是在于那些大家说的话而已，而且都不是什么好话。
当然，这和黎佑所作的事肯定有关，空穴不能来风，肯定是有由头的。
但他其实更好奇黎佑貌似一个年纪轻轻的人，那么有前途，为何非得选择做一个这样的奸臣，受到众人唾弃呢？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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