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嚷了。”苏璟苦笑道,“哪有听说人质对着绑匪喊话的?小誉,他们不会搭理我们的。”
“那也不能任凭他们把咱关在这儿呀!”
“嗯,但是咱们只能等着外面来营救了。”苏璟说,“你外公一定会去找大使馆求救的,爸爸也会知道的。我猜舅舅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听见“舅舅”那个称呼,苏誉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好在黑屋子光线不足,苏璟没能看清,但他没听见苏誉的反应,也猜到他的不悦。
“干嘛一提舅舅,你就不高兴?”
“他是大哥你的舅舅,不是我的。”苏誉硬邦邦地说,“我和这个人没关系!”
苏璟笑起来:“小誉,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舅舅,上次也说,不想听他的事情——舅舅这一年一直在照顾你,你应该念着他的好啊!”
“他需要多少钱,我还给他就是了。”苏誉冷冷道,“我不想和这个人搭上半点关系!”
看他态度如此恶劣,苏璟有点迟疑:“小誉,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吧?关于舅舅的。”
“什么?”苏誉一怔。
苏璟斟酌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凑过来,小声说:“小誉,告诉你一个秘密,舅舅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的那种。”
苏誉呆呆看着哥哥,他没想到苏璟要说的秘密,是这个。
见他不出声,苏璟还以为弟弟被吓坏了,他赶紧说:“小誉,你不要对这种事抱有偏见呀!真的,性向不代表什么,不要为这种事就把舅舅当成坏人!”
苏誉郁闷地低下头:“怎么会呢。”
他是想说我怎么会把同性恋当成坏人,苏璟听错了意思,他赶紧说:“真的呀,我没骗你,舅舅还在上中学的时候,他就和我坦白了的。”
苏誉幽幽道:“那他还娶柳芊芊?”
“他也没办法。”苏璟的嗓子暗哑了,“舅舅倒霉,摊上这种事。要是换了别人,甩手就走了也是有可能的。舅舅做不出这种事,尤其二伯又被人打伤,送去了医院,那天我看见苏麒在急诊室门口,抓着舅舅的裤腿一个劲儿哭,唉,舅舅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只能去答应柳远道?”
苏璟自顾自的絮叨,苏誉却觉得嗓子那儿一阵阵的咸腥,像是有口血要涌上来!
“那他有没有想过这是欺骗?!他明明不爱柳芊芊!他明明答应……”
苏誉的话突然顿住。
苏璟轻轻叹了口气:“不然你让他怎么办?你以为他被柳远道软硬兼施逼着答应婚事,内心就不痛苦么?虽然没人瞧得见他的痛苦。所以我一直觉得,舅舅像独眼杰克。”
苏誉一怔:“什么?”
“oneeyejack。”苏璟眨眨眼睛,“就是扑克牌里的那个jack。记得么?只有半张脸。每次看见,我就会想起舅舅,他在苏家,就是个oneeyejack,而且是个微笑的jack。没人知道另外半张脸是什么样,也没人关心那另外半张脸。哪怕他另外的半张脸在哭。”
苏誉坐在地上,抱着双膝,不出声。
他能感觉到周身在细细的颤抖,控制不住的抖。
“小誉,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自己的。”苏璟说着,笑了笑,“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想离开瀛海。”
苏誉一愣,抬头看着苏璟:“离开瀛海?为什么?你不喜欢做地产?”
“也不是不喜欢吧。”苏璟停下,好半天之后,才道,“我想为舅舅这样的人做点事。就是说,为这些只喜欢男人的男人们。小誉,我想开一家夜总会。”
“夜总会?!”
“嗯,就招待舅舅这样的客人,不招待女人,也不许直男进入。”苏璟说着,嘿嘿笑起来,“虽然这念头听着就冒傻气,我自己就是个直的,这不是打脸了么?”
苏誉听见,自己用古怪的声音问:“为什么要开这样的夜总会呢?”
“我想给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在这儿,他们能得到一点在正常的社会得不到的安慰。”苏璟抬起头,他凝视着虚空,“舅舅没有这样的落脚之处,在苏家,就连我妈,这么疼他爱他的人,也接受不了他的性向。我真希望有个地方能让他放下伪装,真正为他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苏家,为了瀛海……”
苏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大哥,我觉得你这主意很荒唐。没人会赞成的。”
苏璟没生气,他笑起来:“是么?可是我告诉你哦,就连地方我都选好了,资金,我也筹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这次回去,我就向爸爸递交辞呈,然后就全心筹备夜总会的开张,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呢!小誉,我打算就叫它oneeyejack。”
“可你没有经验,这是开夜总会不是开公司!大哥,你会搞砸的……”
“所以你就赶紧把书读出来,到时候回来给我帮忙呀!”
苏誉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铁门一响,有人打开了门锁!
苏誉一下子扑过去:“pj!你放了我大哥!你放了他!要钱,我给你!你要多少都行!”
pj却笑起来:“我今天来,可不是要钱的。”
他进来屋子,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两个人,然后慢慢用英语说:“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杀一个人。那人说,杀掉苏云藩的儿子。”
屋里,苏誉连同苏璟,全都呆住了!
pj说的是英语,然而苏云藩三个字,却说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是弗兰兹你的爸爸,对么?”pj眨了眨眼睛,他晃了晃手里的枪,“真可怜,原来是你们的老爸得罪了人。但是呢,你们的运气还没坏到极点,那人只给了我一笔钱,只说,让我杀苏云藩的儿子,我问他杀哪个?他说,随便。现在,你们俩谁来承受这一枪?”
苏誉尖叫起来,他扑上去:“混蛋!要杀人就冲我来!把我大哥放了!”
苏璟却比他更快!
他一把拦住苏誉,走到pj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杀我,把我弟弟放了。”
“大哥!”苏誉叫起来。
pj似乎有些烦恼,他看看手上的枪,又皱眉瞧了瞧面前的人,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火柴棍,把一根掰断了火柴头,将它们捏在手里。
“抽吧,短的那根,就跟着我出来。”
兄弟俩面面相觑!
苏誉突然用力一推pj!
“我不干!我不抽签!你冲着我开枪啊!开啊!”
pj被苏誉闹得崩溃,他突然抓过枪,枪口对着苏誉:“好!我就杀了你!反正也是要杀一个!”
他掰开保险栓就要扣扳机!苏璟慌忙扑上去,拦住他:“别开枪!我来抽!”
“大哥!”苏誉冲上去想拦住苏璟,但是苏璟已经从pj的手中,抽出了一根火柴。
是那根没有火柴头的!
pj一看,那张肥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恭喜,弗兰兹。”
苏璟的脸色迅速苍白,那样子像是要晕倒!但他稳住了神色,点点头:“好吧。可是你要说话算数!”
苏誉疯了似的冲上去,抓着pj又打又咬!pj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抓住苏誉,将他狠狠扔了出去!
“喂!不要伤我弟弟!”苏璟急得大叫,但pj不由分说,一把蛮力拽过他,将他从黑屋子里拉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苏誉爬起来,狂奔到门口,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少年惨叫起来,噗通跪倒在地上。
☆、第58章
顾海生赶到国外,迎接他的是宗克己的司机冯振川,他将顾海生带去警局,见了苏璟最后一面。
顾海生膝盖发软,几乎无力站住,差一点滑倒在地上,幸亏冯振川用力架住他。
“海生少爷,您还是节哀吧,遇上这样的事儿,人真是没半点法子啊!”
冯振川劝慰了好半天,这儿都是当地人,唯一一个和顾海生讲中文的就是他,宗克己现在片刻不离外孙近旁,所以没空出来招呼顾海生,也只有冯振川这个不懂英文的家仆,帮着顾海生忙前忙后。
强撑着精神,顾海生又在警方那儿得知了事情的大致,嫌疑人已在被追捕中,可是他们做得相当巧妙,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苏璟头部中弹,一枪致命。
“小誉呢?”他哑声问。
“我家老太爷看着呢。”冯振川小声说,“誉少爷他……不大好,救出来的时候,两天没吃没喝,一直不说话,这儿的警察给他做了心理测试,说他得了什么……应激性精神障碍。”
苏誉当然会患上ptsd,绑匪当着他的面杀了苏璟,更别提,他原本就是在得知顾海生结婚的崩溃中离家出走的。
顾海生打电话回去,问处理办法,苏云芮和他说,遗体就地火化,把骨灰带回来就行了。之所以是他在主持局面,是因为苏云藩被儿子的死,打击得再次入院,顾晴的情况更加不好。
“人已经死了,后续的事也不用太忙,该警方办的就丢给警方。”苏云芮哑声说,“海生,你也别……累着自己,过两天,就带着阿璟回来吧。”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就哽咽住了。
顾海生没在那边呆太久,三天后,就带着苏璟的骨灰回了国,临上飞机时,他抱起骨灰盒,低声道:“阿璟,舅舅带你回家。”
说到这儿,顾海生已是泪流满面。
飞机到国内,来接机的竟然是他的岳父柳远道。
一见柳远道亲自前来,顾海生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柳远道却只是拍了拍顾海生的肩膀,他长叹了口气:“海生,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要一个人扛着,后续的事,我会叫人帮你处理好的。”
苏云藩完全垮了,甚至连儿子的葬礼都没能出席,顾晴则更糟,她的病情突然恶化,葬礼当夜就送进了医院。
顾海生也想垮,但他不能垮,苏云芮头部的手术缝针都还没长好,他不能把这么大一摊子事儿丢给长辈,苏璟一死,平辈里没几个能撑得住场子的,只有苏麒始终跟在他左右,竭尽所能的帮他,要不是柳家倾力相助,顾海生一个人,还真扛不起这么沉重的负担。
葬礼结束,顾海生回到新婚的家中,已是深夜了,柳芊芊却仍旧在客厅等着他,她一见丈夫回来,慌忙起身迎上去:“海生!”
顾海生有点诧异:“怎么还没睡?”
柳芊芊眼圈泛红,她这两天心脏不大好,是顾海生劝她不要去参加葬礼,本来在苏家,和她最近的除了顾晴,就是苏璟。
她没有回答顾海生的话,却走到他跟前,轻轻抱住他,把脸贴在丈夫的肩上。
顾海生明白了,她是想安慰自己,柳芊芊知道,在这样一个晚上,他会非常非常痛苦。
但顾海生努力笑了笑,他的手,似有若无地抚摸了一下柳芊芊的背:“快去睡吧,不然明早眼睛又是肿着的。”
他不想要安慰,尤其,不想要来自柳芊芊的安慰。
独自回到房间,顾海生脱下外套,在椅子上坐下来。
他发了一会儿呆,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短消息信箱,弹出上一个短消息,发件人是苏璟,内容是:舅舅,往后,帮我照顾小誉。
发件时间,是苏璟死亡的当天。
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行字,一直到它们在顾海生的视线里变得模糊不清,他这才埋下头,低声呜咽起来。
苏璟死后,顾晴的病情迅速恶化,本来预后良好的肿瘤开始扩散,连医生都惊叹癌细胞增长的速度,他们用了各种办法阻止,但最终发现,人力抵抗不过天意。
“病人自己也没有求生的欲望了。”主治医生低声和顾海生说,“完全是一心求死……”
顾海生默不作声听着,他一点都不意外。
儿子死后,顾晴就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包括丈夫苏云藩。她只肯见弟弟顾海生,她恨透了苏家的人,她说,如果不是因为丈夫,儿子就不会死。
“人家要杀一个苏云藩的儿子,结果,死的是我的阿璟。”顾晴抖着嘴唇,轻声说,“海生,这就是天意!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嫁给他!”
没想到姐姐的恨意竟然绵延这么深,顾海生听得心里万分难过,苏云藩好几次坐着轮椅来医院,要求和妻子见上一面,但顾晴就是不肯见,她让护士把病房的门关上,让保姆把门用椅子抵住,无论苏云藩在门外怎么哀求,怎么哭泣,顾晴就是不肯把门打开。
“苏云藩总算是称心如意了。”顾晴嘶声说,目光中显出几分癫狂,“他不就是想要把那个崽子领回苏家么?这下好了,再没人反对了。等我一死……不,用不着等我咽气,他现在就可以把那个小崽子领回去,让他认祖归宗!”
就连柳远道夫妇过来探望,顾晴也只字不提自己的丈夫,只拉着柳夫人的手,泪水涟涟道:“我什么也没有了,就剩下海生了,这往后,我把他交给你们……”
柳夫人也陪着一块儿哭,柳远道答应了顾晴,只要自己活着,就没人能动顾海生一根手指。
顾晴迅速憔悴下去,她不肯积极配合治疗,却反而一提起死亡就来精神,对她而言死是解脱,只要死了,她就能和儿子团聚了。
“只苦了我的海生。”她握着弟弟的手,止不住的淌眼泪,“海生,我们姐弟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顾晴在四个月后过世,死的时候,已瘦得不成人形。
苏璟死后,整整半年,顾海生都处在轻微的恍惚中,他变得有点迟钝了,事情虽然还是照做,但偶尔会卡住,得努力想半天,才能找回神来。苏璟自小在他身边,和亲兄弟没有区别,更别提紧接着又是顾晴的离世……而在惨祸发生之前,他刚刚经受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巨大打击,其实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每天早上,他都会在极深黑的黎明前夕独自醒来,然后脑子就自动开始考虑:为什么自己还要活下去。
顾海生寻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活着对他而言,太痛苦了,前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值得他坚持的东西了,日复一日,他就像苦行僧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昨天的生活,感觉不到任何意义,却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双腿还在继续向前。
……或许是因为苏云藩还活着吧。
虽然姐姐临终前对姐夫恨到切齿,但顾海生没觉得这是苏云藩的错,苏璟的死是很令人痛心,但这并非是苏云藩造成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苏云藩比他要痛苦得多。
顾晴过世,顾海生回到苏家,他看见苏云藩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房间拉着厚厚的窗帘,外面的阳光一点都照不进来,苏云藩本来乌黑的头发,如今已经白了一多半,他脸上的皱纹仿佛蚀刻,深得令人发憷。
苏云藩的神情有点痴呆,完全不复往日的精悍,见到顾海生进屋来,他也只是吃力地转过头,望着他,口中喃喃道:“海生,你姐姐走了……”
顾海生蹲下身来,伏在他的膝盖上,失声痛哭。
他感觉到,苏云藩的手,瑟瑟放在他的头顶,那动作像幼年走路被磕碰着,因为疼而扑到姐夫怀里大哭,被姐夫温柔地安慰一样,然而姐夫的手早就不复当年的力量,变得虚浮软弱。
顾海生忍住哽咽,轻声道:“姐夫,阿璟不在了,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吧。”
但事实上,苏云藩还有一个儿子。
苏璟的葬礼过后,顾海生去了一趟宗家。
宗克己非常热情地欢迎了他的到来,他为之前在国外,没能露面,亲自陪着顾海生去警局而道歉。
宗克己说,他走不开。
“小誉在房间里乱砸东西,攀着窗子就想往下跳,总说有人要杀他。”宗克己疲倦地叹了口气,他指了指额头的一道新伤痕,“是他拿杯子砸出来的。那两天孩子就跟疯了一样,谁也不认识了,只知道扯着嗓子叫,都叫哑了也不肯停。医生说是ptsd,情况很严重,建议住院治疗。”
顾海生心惊肉跳的听着,他颤声问:“那现在怎么样?”
宗克己摇摇头,哑声说:“他外婆舍不得送医院,只好带回来。回来以后,就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我和他外婆,谁也不能进去。也不肯吃东西……昨天刚刚来了医生给输液——也不肯让医生近前,打了镇定剂才让他安静下来。”
顾海生斟酌良久,终于还是试探着说:“我能见见他么?”
宗克己为难道:“怕是不行。他现在谁的话也不听,也不肯见外人。”
说完,宗克己自己也觉得不妥,又微微一笑:“不然这样吧,我上去问问他,要是他肯见,你就上来。”
顾海生点点头。
宗克己上了楼,不多时,顾海生就听见楼上传来“当啷”巨响,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苏誉癫狂的尖叫:“叫他滚!叫他滚!立即滚出去!叫他给我滚啊!”
顾海生站在楼下客厅,耳畔听着那尖叫,他觉得浑身像被水泥一层层的裹住,它们又硬又沉,粘粘黏黏寸步不让,要一点点将他逼至窒息。
半晌,宗克己从楼上下来,他冲着顾海生摇摇头。
顾海生机械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道:“那我不勉强他了,宗老先生,我先告辞了。”
宗克己似有不忍,他又叫住顾海生。
“等他好一点了,我会劝他的。”他安慰道,“你别急,也让你姐夫先别着急,有我和他外婆在,小誉早晚会恢复过来。”
从宗家出来,顾海生开着车,茫茫然往回走——却不是往回,因为究竟要去哪儿,连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宗克己说得没错,对苏誉而言,他已经是个“外人”了。
☆、第59章
后来,顾海生没再去宗家。
虽然没亲自去,但他依然得知了很多苏誉的消息,都是宗克己和他身边的司机冯振川告诉他的。
苏誉在事发后出现了短暂的歇斯底里,但躁狂很快耗竭,迅速转为了抑郁,少年变得自闭,他把自己锁在家中,足足锁了半年之久。期间,只有宗克己夫妇,还有给他打营养针的医生能进房间,有一次,冯振川的老婆,也是从小就看护苏誉的女佣不慎进来屋内,差点被他打伤。
情况在半年后出现好转,苏誉慢慢的肯吃东西,肯说话,再然后,也肯从屋里走出来了。宗克己给他找了医生,不光是精神科的医生,还有心理治疗师。药物治疗结合谈话疗法,苏誉的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
能够走出房间,宗克己就不再让外孙在家呆着了,他带着苏誉满世界逛,陪着他散心,一点一滴给他巩固破损的安全感,直至苏誉不再害怕单独出门。
一年后,苏誉回到了学校,他换了一间大学,念的却还是原先选择的物理专业。
再度见到苏誉,是在苏璟死后的第五年,苏誉从国外留学归来,顾海生按照苏云藩的吩咐,去机场接他。
五年没见,但是顾海生仍旧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苏誉。
他长高了很多,却依然那么瘦,脸孔五官变得成熟,但身上,依然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卫衣,虽然肯定不是当年那一件,而身后,拖着一个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超大行李。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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