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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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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怒气,火焰一样在豆腐的心里猛窜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像金属在火焰里淬炼,它一点点变得坚硬而冰冷,每一秒都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对呀!他做错什么了!凭什么他就得承受这些污蔑和嘲笑?如果这世上对他好的人,真的只剩下顾海生一个,那他就应该用尽全力维护顾海生的利益,那他就更不应该离开他!

豆腐猛然坐起身来,他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内心生根发芽,越长越大。那声音大得可怕,几乎要把他自己给吓着!

他在蜕变,变成一个他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于是豆腐明白,他再也回不去了。

豆腐在父母那儿住了一个礼拜。

这期间,顾海生几乎是一天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而豆腐则每每用各种理由搪塞,要么说父亲那边养老保险出了问题,他这段时间反复跑社保局,要么就是母亲这几天心悸的毛病犯了,他陪着去医院看病,总之,忙得一时半刻都脱不开身。

到后来顾海生也忍不住了:“你爸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为什么成天都是你忙前忙后的?!你那些兄弟呢?都在家睡大觉呢?!”

豆腐笑起来:“他们有家有口的,哪儿顾得上两个老的?再说,像我二嫂说的,家里就剩我一个单身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些杂事我不处理谁来处理?”

他这么一说,顾海生就沉默了,虽然豆腐是无意的,但他也听懂了,这里面暗含着某种责怪。

豆腐做“单身汉”,到现在结不了婚,不就是被他给耽搁的么?

想到这儿,顾海生心里更愧疚,他的声音低下去:“……你爸妈那儿,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要是你妈得住院,我帮你找找熟人。”

豆腐赶紧笑道:“哪儿用得着你出面呀!再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没事的,过两天安顿好了我就回去。”

顾海生嗯了一声,又小声说:“小墨,你快点回来,我很想你。”

豆腐轻声一笑,他也压低声音:“是真的想我,还是说句漂亮话来哄我?”

顾海生马上着了急:“当然是真的!小墨,你是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么?”

豆腐幽幽一叹:“您还是自个儿收着吧,我算什么呀,这要让苏麒他们听见,我剖腹谢罪都不够的。”

“小墨……”

“好了我说着玩的。”豆腐的语气马上又变得轻快起来,“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豆腐知道他在做什么,欲擒故纵,他就在做这种事。

换做以前,他不会这样对顾海生,做酒童做了六七年,到了豆腐这个程度,那些撩拨客人的勾当,哪一桩他不熟?但以前他不屑于玩手段,因为那都是对付客人的,顾海生并不是他的客人。

然而现在,他却开始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可他忍不住要这么做,如果不用些手腕来把顾海生抓得死死的,豆腐就没安全感。

因为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了顾海生。

豆腐足足拖延了一个多礼拜,感觉差不多了,他这才不紧不慢收拾东西,回了家。

顾海生见他终于回来,一时喜不自胜,那晚他把老倪和杨嫂支使得团团转。豆腐笑他“装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不是装,而是真的要疯了。”

豆腐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是我不好,海生,要你一个人在家等这么久。”

那晚豆腐在床上的表现格外温柔隐忍,虽然顾海生把他弄得很疼,但他只是咬牙用力忍着,偶尔甚至会给予鼓励。顾海生被他这一鼓励,动作愈发猛烈,恨不得要把豆腐整个儿揉碎。

事后,顾海生紧紧抱着豆腐,就好像生怕他化身蝴蝶,从自己的怀里振翅飞走。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忽然小声说。

豆腐心里一动,他感觉到了!

顾海生感觉到他有逃离之意了,哪怕只是非常微弱的念头,也被他用直感捕捉到了。

他这段时间耍的手段见效了。

他抬起眼睛,充满恳切望着豆腐:“小墨,往后别再离开我了,好么?你不在我身边,这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我一天都受不了。”

豆腐心中,忽然间五味杂陈。

他搂住顾海生,抚摸着他的头发,喃喃道:“往后,不会了。”

几天之后,豆腐给苏麒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和苏麒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苏麒商量。

那天苏麒倒是十分客气,没有搪塞,痛快地答应了。

见面的地方,仍旧是上次豆腐看新年录像的那个会所,他掐着点到的时候,苏麒已经到了。

一开场,并无太多寒暄,因为都心知肚明,彼此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阮先生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么?”苏麒先开了口。

“苏总,我知道,虽然眼下海生和苏誉已经结婚,但瀛海的人尤其是您,心里还有一桩事未了。”豆腐说。

苏麒点点头:“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怎么?今天咱们的议题是这个么?”

豆腐点头:“我想,我可以帮您把它弄过来。”

苏麒看着他,他抱起手臂,靠在椅子里笑了笑:“阮先生,您在开玩笑?股份现在在苏誉手里,他不肯签字,谁能把它弄过来?”

“他不肯签字,我有办法让他签。”豆腐平静地说,“以我对此人熟悉的程度,他的软肋在哪里,我清楚得很。”

苏麒皱起眉,貌似不解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已经从独眼杰克辞职了,你和苏誉早就没关系了,在这种状况之下,你能从哪儿着手?”

豆腐笑了笑:“既然夸了这个口,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可循。苏总,你觉得一个在独眼杰克干了七年的人,会不清楚苏誉究竟怕什么?”

苏麒耸耸肩:“虽然我很欣赏你的胆量,但是阮先生,此事不好办,一旦弄砸,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瀛海的立场也尴尬了。”

豆腐不卑不亢望着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件事既然是我提议,自然由我来完成,我不是瀛海的人,甚至不是顾海生法律上的伴侣,真要弄砸,我一个人承担就是,不会拖累你们。就算苏誉发火,他也只能针对我,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

至此,苏麒才若有所思点点头,他放下手臂:“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我真没必要拒绝你了。”

“虽然我有主意,但我缺人手,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我一个人完成不了。”豆腐看着他,身体往前探了探,“苏总,我希望你能帮我。”

然后,他轻声说出了一个方案。

苏麒思索了片刻,他的脸色终于认真起来:“你觉得这么做,真的能让苏誉妥协?”

“当然,独眼杰克就是他的命,难道他能承受这条命危在旦夕?”

苏麒良久注视着豆腐,半晌,他才道:“你这样尽心为瀛海夺股权,想必,也是要索取回报的吧?如果成功了,你想我怎么做?”

豆腐微微一笑:“我不打算让您做什么,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瀛海,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苏麒了然地点点头:“没有了股权在手,瀛海这边也就用不着去巴结苏誉,你和海生之间也就不再有障碍,瀛海方面更会全力支持你们在一起。”

他说到这儿,面色忽然变得和缓:“小墨,其实我个人的意愿,是希望你和海生在一起,而不是苏誉。”

豆腐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多谢您的支持。不过一切,都等苏誉签署了转让协议再说吧。”

苏麒将豆腐送出房间,他也从房间出来,没有离开,却转到了隔壁的一间屋子。

敲开门,林粵在里面,他将苏麒让进屋,一面摘下耳朵上的窃听器。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他冲着苏麒微微一笑,“不用咱们动手,誉少爷自己就能把自己将死。”

苏麒走到窗前,他往外看了看,从这儿他能清楚地看见,豆腐钻进那辆奶白色的莲花里。

“原来他真的这么爱海生,竟然不惜构陷自己曾经最尊敬的人。”苏誉的声音充满感慨,“爱情的力量,令我惊叹。”

“老苏你弄错了,这和爱情没关系呀。”林粵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脸孔,“人活在这世上,真正需要的不是啥劳什子爱情,而是尊严。”

☆、第152章

小寇并未料到,自己还能接到豆腐的电话。

上回两个人在医院吵翻,小寇心里一直难受得很,就想开口给豆腐道歉,但又实在不觉得自己当时说错了什么。

这回豆腐主动打电话过来,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小寇心里一块巨石落地,满是欢喜,还哪有不答应的?

他开车到了顾家,豆腐正在门口笑盈盈等着,下得车来,小寇还探头探脑地看:“顾先生没在家吧?”

他有点惴惴。

豆腐笑道:“上班时间,他当然是在瀛海。快进来吧!”

进屋再一看,一桌的菜,还有两瓶好酒。小寇一时懵了,他回头看看豆腐:“这是要干嘛?迎接国宾呢?”

豆腐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把,他笑道:“别装了,来了总不能不吃饭吧?”

“不是啊,这不年不节的,又不是谁过生日,搞得这么隆重干什么?”

豆腐微微一笑:“这不是赔罪么?为我上回在医院说的那些话……”

他这么一说,小寇也不好意思了:“要赔罪也该我来赔罪,豆腐,上回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

豆腐打断他:“行了别客气了,快上桌吧,咱俩谁和谁呀!”

小寇也乐了,他点头道:“对,咱俩谁和谁!”

那天也没外人,看样子豆腐是把佣人都打发出去了,家里只有他俩,菜自然不是家常菜,小寇眼尖,一眼看出这是从酒店订来的包席,后来他和豆腐一打听,豆腐才笑道:“打电话叫锦渝楼送的菜。”

小寇暗自吃惊,锦渝楼名闻遐迩,非得提前预定。而且首席大厨也就是锦渝楼的老板铁连城,据说性格古怪冷漠,从来不给食客面子,任你再大的官员,再富的商人,要去锦渝楼吃菜?老老实实预约排号,想在他面前耍威风获得特权?那他宁可砸了招牌也不会做给你吃。他的名言是:厨子靠的是手上的两把刀,不是腿上的两块半月板。

豆腐竟然一个电话就能让铁连城把菜送到门上来,这真让小寇匪夷所思,哪怕苏誉,恐怕都没这么大面子。

见他吃惊,豆腐笑道:“你以为人家铁连城认识我啊?和我没关系,我是拜托海生打的电话——他和铁连城有交情。”

他说得轻描淡写,小寇听得诚惶诚恐,铁连城肯买顾海生的面子,自然不是为了他瀛海总裁的身份,想必私底下有外人不清楚的交情,而就为了豆腐要请他,顾海生一个电话让锦渝楼送这么大一桌子菜过来……

小寇不由叹道:“豆腐,顾先生对你可真好啊!”

豆腐微微一笑,不接这话题,却转而劝小寇动筷子,又开了酒,给小寇满上。

酒童本来就是陪酒的,今天这又不同,小寇和豆腐关系最铁,再加上此刻又没外人,自然更是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小寇进门时的那点儿惴惴早就没了,坐在豆腐身边,他恍惚感觉时光一不留神滑回了过去:晚上店里营业到深夜,目送着客人们醉醺醺离去,豆腐这才偷偷带着他们下楼,去找冯振川,要么是两盘爽口的爆肚,要么是一叠热腾腾的羊肉包子,总能馋得他们几个食指大动。

小寇轻轻叹了口气:“豆腐,你走了以后,我们可是真想你啊!”

豆腐淡然一笑:“你这话,是说出来给我宽心的吧?”

小寇马上坐直身子:“我可一句假话都没有!豆腐,我是那种拿场面话唬自己人的么?”

豆腐点了点头:“你不是。你这人最记恩义,我看你叔叔我就知道了。”

小寇大名叫寇驰,每次说到这名字,店里客人酒童都哄笑,小寇自己也笑,他说那是因为他叔叔捡到了一个ach的皮包,而他就被人装在那个包里——当然是不可能的,小寇出生时,ach的产品还远没发展到中国大陆来。

小寇是个弃婴,不是被人放在女式皮包里,而是被包裹在一床红色人造毛的破电热毯里,扔在巷子口。小寇的叔叔是个拾荒者,他首先瞅着的是电热毯那半拉子电线,弯腰伸手去捡,这才发觉破电热毯里包着东西。

那是个滴水成冰的寒冬,也不知小寇在那巷子口呆了多久,身上已经冻僵了,哭都哭不出声。

小寇的叔叔把这个弃儿捡回家去,熬了米粥一口口喂他,又拿最暖的被子给孩子捂上,捂了两天才把小寇救活。

小寇跟着拾荒的叔叔姓,但对方没让他喊自己“爸爸”,是因为担心小寇的父母会来寻子,万一找来了,要领走,再改口就难了。

“他做梦呢!”小寇提起此事,嗤之以鼻,“扔在巷子口的一个私孩子,谁会来认领?”

私生子这事儿,是小寇自己的猜测,毕竟他没病没残,又是个男孩,按道理说,父母实在没必要把他扔掉——除非他是个不名誉的产物。

小寇自会走路,就跟着收旧货的叔叔走街串巷,收购废品,叔叔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车上驮着旧报纸破脸盆,小寇歪歪趄趄跟在后面,身上穿着捡来的旧毛衣,手上牵着一串捡来的五颜六色的空饮料瓶,那既是他的玩具,也是他的营生——四个饮料瓶可以换一毛钱。

小寇的叔叔是个丑陋的男人,容貌丑陋,而且嘴笨,有时候说不过伶牙俐齿的“顾客”,往往六毛钱的旧报纸,他会给人家七毛。

但是这种憋屈的遭遇,自打小寇懂事后就变少了,这男孩天生的伶牙俐齿,心眼多,嘴又甜,模样可爱招人喜欢,往往有说有笑的就把废品拿回来了,再一看,手心攥着两个镍币:他糊弄了顾客,少给了钱。

第一次发现,叔叔狠狠打了他一顿,他说,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小寇做事不地道。即便挨了打,小寇却依然不改这毛病,顶多学聪明点儿,背着他叔叔,把省下的钱藏在里面衣服的口袋里。

这钱攒来攒去,攒够了一年,到年底,小寇跑去劳保用品店,给他叔叔买了一双厚实的军绿色夹层保暖手套。

他叔叔拿着这手套,感动得泪花盈眶,那时候小寇刚刚念小学。

小寇的叔叔一直没结婚,一来穷,二来貌丑,三来还有小寇这么个油瓶,所以没有姑娘愿意嫁他。

直到四十岁那年,终于有个离异的女人看上了他。

养父有了妻子的那一整年,成了小寇的地狱。

那个被小寇称之为“婶婶”的女人,既胖且丑,更要命的是性情恶毒,视小寇为眼中钉,想方设法作践他,不是有意无意的给剩饭他吃,就是诬赖他偷自己的钱,小寇要分辩,她一个耳光抽过来,指头上还带着刚才啃猪蹄没擦干净的油,打得小寇又疼又恶心。

小寇的叔叔看不过去,忍不住和妻子吵,妻子张口就骂他蠢,说他拿钱填补别人家的孩子。夫妻关系从蜜月期就不好。

小寇叔叔的婚姻,不到一年就宣告结束,那个胖女人跑了,她卷走了丈夫全部的钱财,而那笔钱是小寇的叔叔打算开收购站的本金。

妻子跑了,小寇的叔叔也彻底死了心,他把小寇找到身边来,摸着他的头和他说,往后,自己再不找了。

“就咱爷俩过吧。”他说着,语气充满辛酸,却又带着如释重负的味道,因为他再也不用忍气吞声,看着孩子受媳妇的欺负了。

后来小寇长大了,他和别人解释自己的性向时,总是开玩笑说,他唯一曾经真正亲密相处的女人,用啃了猪蹄没擦手的大肉巴掌打他的脸。第一印象养成,他对女人实在没法产生好感。

店里谁都知道,小寇最孝敬他叔叔,每个月的收入固定要攒起来一部分,这部分就是往后用来给叔叔养老的。而且他总笑说,等到年纪再长些,酒童这份职业干不下去了,他就回他叔叔的收购站,接他叔叔的班,继续收废品的生涯。

岳龄就说他,傻不傻呀,到时候找了伴儿,谁乐意跟着你回收购站?小寇却掀了掀眼皮说:“谁说我要找伴儿了?”

小寇一直没男友,偶尔有上床的“炮/友”,但他不和人同居,更别提结婚。也曾有客人真心喜欢他,想将俩人的关系固定下来,也被小寇拒绝了。

他说他就想一个人呆着,不愿被感情牵绊住,而且往后,他是一定要好好赡养他叔叔,给他叔叔养老送终的,他也一定得接手他叔叔的收购站,不可能转手给外人,更不可能关掉他叔叔的这份心血。

所以这么一来,谁会乐意陪着他一同走完这接下来的人生路呢?

小寇甚至和苏誉说,独眼杰克之于苏誉,就如同“寇大民废品收购站”之于他,都是决不能转手、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关张的地方。苏誉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他说,也不一定真的就没有人愿意陪小寇走这样的人生,他为什么要想得那么悲观、把一切希望杜绝在萌芽里呢?

“也许是因为自卑吧。”布丁有一次这么和豆腐说,“除了他叔叔,他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能陪着他的人,就算有人这么想,也会被小寇质疑,带着质疑的亲密关系是无法长久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自卑呢?”豆腐还不解,“小寇条件不错啊,又帅又能干又会赚,店里三分之二的酒童都能被他比下去,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自卑的?”

布丁却笑了笑,他的神色很怅然:“一个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给抛弃的孩子,无论赚多少钱,做多大的官儿,恐怕都难以弥补最初遗失了的这份底气。”

那是活着的底气,是在这个世上生而为人的底气,后来,每每想到布丁这句话,豆腐的心里,就会涌出无限的悲哀。

☆、第153章

虽然不信任别人,但小寇却是信任豆腐的,因为他一进独眼杰克,带着他的人,就是豆腐。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刚进店里那会儿,你和我说的话。”小寇红着一双醉眼惺忪的眼睛,低声道,“豆腐,你当时和我说,独眼杰克不是餐厅,不是超市,它有自己的灵魂,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离开的地方。每一个在这儿呆过的酒童,都会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放在这儿。”

豆腐默默听着,但他没有告诉小寇,这话不是他原创,恰恰是苏誉对当年刚进店里的他说的。

“所以前段时间,我总想起小漆。”小寇的声音有些哑,“我总觉得他的人虽然走了,魂肯定还留在店里,也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呢,小漆人老实,活着的时候老实,死了肯定也是安安分分的,所以从来不吓唬我们。”

那天,小寇在豆腐那儿喝了好些酒,一半是因为放松,另一半,也是因为豆腐不停劝他。到后来小寇自己都觉得不妥,豆腐却笑道:“反正你今晚又不去店里,真醉了,就在我这儿睡一晚。”

他说得如此有诚意,小寇也就不再推辞。

两个人喝了两瓶茅台,其实豆腐没喝多少,绝大部分都进了小寇的肚子。

到最后,小寇不胜酒力,他连坐都坐不住,身子直往下出溜,豆腐起身,将他一直扶到沙发上,让他躺下来,又拿了毛毯给他盖上。

都烂醉如泥了,小寇嘴里还在嘟囔:“豆腐……你真的不回店里来了?大家都想着你呢,你还是回来吧……”

豆腐心绪复杂地望着他,他终于轻声说:“可我回不去了。”

听着他沉重的鼾声,又用力扯了扯小寇的胳膊,确定他真的睡着了,豆腐这才弯下腰去,伸手摸进小寇身上,在他的裤腰那儿,拴着一大串钥匙。

豆腐不费力就把那串钥匙弄下来了。

回到房间里,豆腐辨认出他需要的那几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软软的橡皮泥,在钥匙上用力摁出一个形状来。

转回身,走到小寇身边,豆腐将钥匙再度栓到他的腰间。

他站直身体,低头望着熟睡的小寇,豆腐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愧疚。

然而最终,他只是很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第4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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