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蓁为何可以未卜先知,先前诚王已对他实说过了。
诚王怔怔地无言以对,皇兄竟然都已有了如此具体的安排,还连诏书都拟了,这显见已不是要与他商议,而是决定好了向他宣布罢了。原来早在今日迈步走进乾清宫之前,皇极殿上那座龙椅便已写上了他的名字。
皇帝接着道:“我也知道这是件大事,不好草率决定。不说别的,近日外面有关你谋反的谣言还甚嚣尘上,现在就传出逊位于你的消息,各地藩王和封疆大吏万一有哪个怀有反心,很可能就要借此机会声称是你胁迫皇帝退位,好举旗造反。到时就又是好大一堆麻烦。而且要你仓促接手也不好。这些我都想过了。
我说逊位,也不是今日就颁出诏书昭告天下。做皇帝绝非易事,光是每日批阅奏章便有许多讲究,你原来都未接触过政事,若贸然接手,难免手忙脚乱,还容易被那些朝臣蒙蔽牵制,智恒如今年事已高,精力有所不济,光靠他来教你怕也不够。此事咱们今日先说定下来,不去对外人讲,你即日起便以为母后侍疾为名,搬到清宁宫常住,每日都来乾清宫随我一同参详政务,等过上几个月,你也练熟了,外间的流言也平息了,咱们再将诏书颁出去。”
诚王开合了一下嘴唇,依旧是无言以对。
十年前,父皇驾崩,皇兄御及为帝,他适应不来不再与皇兄同住的日子,曾夜间跑去乾清宫找皇兄,还曾天真无知地问:“皇帝这个官儿,我是否也可做得?”
当时皇兄含笑回答:“待我做上几年,便换你来做。”
十年如烟,往事历历在目,一句戏言,如今成真,诚王忽然鼻子一抽,竟落下泪来。
皇帝看得一呆,苦笑道:“这是怎地了?难不成我说这事竟把你吓着了?”
“不不,臣弟……只是高兴……呃,也不是高兴,”诚王匆匆擦了泪,说得语无伦次,“我不是为能得皇位高兴,只是一时间万分庆幸,还好因为有蓁蓁与显炀他们倾力相助,让皇兄今日对我说起这番话,是坐在这里好好地说,而非……于病榻之前,临终托付。”
他颤着声音说完,又流泪下来,抽抽搭搭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皇帝听了也是满心怅然,是啊,只差一点,自己的长子便已夭折,自己也已仅余下几个月的命数。
“没错,是他们的功劳,也是你的功劳,可见这天下注定就是你的。”皇帝重又露出温和笑意,伸出手去,在诚王搭在炕桌上的手背上轻拍两下,缓缓道:“吾弟,当为尧舜。”
短短六个字,沉重如山。
诚王默然无声。这天下就快是他的了,从前只能偶尔幻想一下倘若由自己掌控天下,会去做些什么,会有哪些事比皇兄做得好,又有哪些事该向皇兄去学,如今,竟如此突然,就要梦想成真了。
欢喜么?自然还是有点欢喜的,可填满胸臆更多的却还是怅惘,既为皇兄的急流勇退怅惘,也为自己即将失去的许多东西怅惘。
正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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