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地方已经起了谣言,水泊梁山眼下掌着一个江湖大秘密,若有泄露,便是天下大乱——武兄,都知道你为这事流过血、受过伤,史某今日怀揣一片诚意而来,你若再遮遮掩掩,算不上好汉。”
话音落定,坦坦荡荡地看着武松,那份胸有成竹的眼神,居然有些神似史文恭。
武松心里有数。这便是他进门前听到的那么点动静了。时迁到底忠于职守,就算外面听到武松叫门,还是坚持交完了单,这才落荒而逃。
他倒相信时迁的职业道德,这一句偷听出来的话,一旦转交给客人,就等于烂在他肚子里,不会有第二个人再听到看到。
不过,江湖上的消息门路几乎就是透明,这件事从史文恭口里出来,横竖瞒不住,一旦开了个头,传出各样谣言是迟早的事。所以……
正想着,忽然又听到后面有什么动静。武松猛地起身,刀已经抽出来一半。潘小园吓了一跳。
平地起了一阵小风。风中送来一个含含糊糊、非男非女的人声。
“客人莫慌,方才走得仓促,罗盘忘在贵处了。客人住得还真偏僻,敢问从此处往黑风口,是走哪条路?”
武松吁口气,头也不抬,答道:“东南那条。快滚。”
潘小园翻了个小小白眼送给他。就不能对人家态度好一点?
武松侧耳细听,直到确信时迁滚远了,才回复面色如常,重新坐下。手按在桌子上,不介意地又去拈一颗银杏果。她这里的东西真好吃。
那果子却让另两根纤细的手指抢先压住了。武松抬头,看到的是一双真诚的眼,带着善意的好奇。
“所以,武二哥,周老先生留下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公之于众就会天下大乱?史文恭都知道,你……不说给我听?”
武松默然。过去瞒着她这件事,因为她是“局外人”,犯不上淌这浑水。再者,觉得她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只怕是过一夜就忘吧。
现在呢,看她和盗门玩得风生水起,几个小弟驯得服服帖帖,简直有些老辣的做派,更别提,脸皮还比他厚,颇有些宋大哥的风骨。
只可惜武功扶不上墙,否则真能当得起梁山一号女头领,跟孙二娘顾大嫂三足鼎立了。
他下了下决心,深深吸口气,怀里掏出那个陈旧的小布包。布包让他贴身放在最里层衣物中,又被一根细绳栓在衣襟上。扯下来,在手里握了一握。
这才说:“也不是什么让天下大乱的东西——那话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况且,当年周老先生似乎是从什么人手里截下的……我也不清楚他的用意。”
潘小园虔诚地双手接过。小布包上带着他胸膛上的热气。
“周老先生嘱咐你将这东西好生保管,可没说不准给人瞧吧?”
武松双眼紧盯着她的双手,声音有些犹豫:“那也得是……信得过的。”
梁山上实行公有制。他武松的东西,就是梁山的东西——这是外人,譬如史文恭的看法。但梁山各成员实际上相对独立,人人身上都有点江湖债。因此武松自行决定将秘密说给谁,给谁看,追根究底,也没人有资格拦他。
潘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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