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园点点头。
燕青不动声色,手上继续给武松变装,心里一动。潘家“表姐”此次出差,除了山寨的公款,居然还随身带了巨额个人财产,心思为何,不难猜到。
武松长身而起。眼下他也被燕青摆弄成了路人乙,依然是高大威武,但整个人多了那么一股子无业游民的混混气质,一看就是去进城搞事的。他一照镜子,连声说不行不行。
于是燕青亡羊补牢,只好又给他披上一件不知哪里找来的书生长衫,裹个头巾,成了个弃武从文附庸风雅的傻大个儿。潘小园不能看他,看了就忍不住笑。
武松自己不觉得,抓抓那头巾,开口依旧是江湖大哥范儿:“那便明了了。风门的朋友见我们要来东京落脚划地盘,本钱还不少,因此用这个方式来试探一番。倘若我们不上道,那丢的东西就算是给他们的见面礼,想必被他们坑过的,也不止我们这一拨人;我们也可以跟他们交涉谈判,大家做个朋友。小乙哥、六娘子,你们怎么看?”
潘小园被他这番推理折服得无话可说。果然是和盗门齐名的帮派,手段龌龊效率高,看来在东京有一定实力。
随即又意识到,想必这些林林总总的江湖帮派,也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但自己这队人是何时被风门“看上”并且“认领”的,却是毫无头绪。
她气哼哼地说:“跟他们亮身份,说我们是梁山的江湖同道,会怎么样?”
武松笑道:“他们多半会马上去报官。”
她没话了,心里纠结。毕竟自己是事主,这事轮不到别人拿主意。
换做别的远道而来的本分生意人,只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个哑巴亏,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儿,京城不是那么好混的,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可她不一样。用她自己的钱买教训,她认了;可丢的是武松的积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大事化小。
看一眼武松,在他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里找到了信心,一字一字地说:“咱们来东京,是来给梁山办事,不是给无关之人送钱的。”
燕青笑道:“表姐说得正是。”
武松说:“那好!今日出发进城,直接去拜山头。地址呢?”
燕青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便是昨天那“货郎”写下的转让酒店的位置。当时没多在意,差点就随手扔了。
武松将纸条展开来,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读出来:“马行街北去旧封丘门外袄庙斜街州北瓦子对面九曲子周家便是”。
武松大喘一口气,冷笑着评论:“瓦子对面,看来这风门还挺爱热闹嘛。”
东京开封府分为内外两城,汴河是贯穿东西的主要水系。这还没到外城的东水门,阳光初升,薄雾散去,露出那河面上鳞次栉比的大小船只,趋朝入市之人,大都是赶早进城卖货运货的。有的升帆,有的摇橹,河面上嘈杂一片,像是飘着一层立体透明的市井风情画。艄公纤夫喊着号子,相熟的生意人站在船舷上打招呼,甚至有从水路运来的鸡鸭羊兔,一笼一笼的色彩缤纷,好不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早点、汤茶从岸上递到船上,叮叮当当的铜钱过手。那船行过数丈,吃剩下的空碗空筷子,便又有专人负责收走
河面上的味道也是一步一换:有时是禽畜的骚味、活鱼腥味,有时又换成淡淡的香料味,有时是茶汤和炊烟交织在一起;有时是新鲜蔬菜水果的清香;偶尔出现缭绕的檀香味道,那是赶早去城外各寺庙的善男信女;再就是一阵一阵的脂粉香,大户人家的精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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