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园推开郓哥,朝着赵构楚楚可怜的深深一福,眼角挤出几滴泪:“殿下,民女冤枉,奴家和那群山东反贼没关系……”
赵构自诩精明,立刻听出她话中的漏洞,摸摸唇边髭须,冷笑道:“谁说城里有山东反贼了?你张口就是山东反贼,岂非不打自招!左右,别管婴儿,把她拿下!”
她厉声叫道:“都别过来!我——我有关于山东反贼的情……情报!只求殿下饶我一家性命,奴家知无不言!要是——要是非要治我们罪,奴家唯有一死!”
一边说,一边扯下根铜簪子,像模像样抵在自己喉咙口。
银簪子已经行贿送出去了,身边只有这一样尖利之物。簪子一没,长发披落,更显出三分凌厉疯狂来。郓哥都忍不住惊叫。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副模样看似不要命,其实以自己的胆子,那铜簪子是断断不会往下戳一寸的,她还怕疼呢!
但周围官兵和赵构显然被她这副疯妇样儿唬住了,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
如果赵构出身市井,也许还会对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行为有点免疫力;但他贵为皇族,每天读的书里都是什么“舍生取义”、“玉碎瓦全”,第一反应便是:她玩真的!
更是敏感地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关于反贼的……情报?”
“反贼”神出鬼没,至今无一人落网;整个东京城的官兵都在没头苍蝇般乱转。他康王赵构要是掌握了什么旁人不知的内情……
这诱惑有点大。挥挥手,让官兵把锁链先收起来:“稳住了,别让她自裁!”
使个眼色,老成持重的亲兵首脑上前喝问道:“有什么消息,快快言明!若能立功,给你减罪!”
潘小园却倔强:“事关重大,奴家只对这位康王殿下说。”
赵构再冷笑。他是没亲手办过案子,但从别人口里也听说不少。若在平时,大可令人将这妇人抓进衙门,严刑拷打,她自然会竹筒倒豆吐露个干净;可他只是个未成年的亲王,职权不高,“反贼同党”若是送进大狱,那他就很难再插手了。
少年人心气高,事事不愿屈居人后。赵构盘算着,不如抓紧时间,就地问出究竟;就算她说假话,他堂堂金枝玉叶,见闻广博,能被一个市井民妇给骗了不成?
头一次查获如此“大案”,不免兴奋得心跳不已。挥手让左右退后,自己信步走上去,做出一副慈善的面容,喝道:“有什么情报快说,本王可保你性命。”
语气谆谆善诱,凛凛生威。可配着一副十五岁的鲜嫩正太面孔,潘小园一点没被吓到,甚至有些想摸他的头。
低声嗫嚅道:“反贼……是……山东、济州府……梁山泊……共有……人……为首的……是河北……”
赵构眼睛微微一眯。早就听说山东有个梁山泊;反贼既然有说山东口音的,八成和梁山脱不了干系。自己所料果然没错。
可她声音越来越小,蚊子嗡嗡嗡,很快就听不清楚。
“别绕圈子!也别故意自相矛盾!否则杀了你!你直接说,反贼藏匿何处?哪里是据点?”
潘小园一头冷汗。小屁孩还挺精明,看出来她故意拖时间。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混进……京城……已有两年……据点在……仙桥坊……浚仪桥……民宅……”
赵构不耐:“你抬起头来说!”顿一顿,又深谋远虑地想起一事,“簪子收起来!”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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