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夏天,男子唇齿之间从来没有断过血渍,鼻子也是时不时的流血,针砭汤药施用无数,却丝毫不见起色,往往刚绞了湿巾擦净了脸上的血渍,鼻下又已见红,如此一夜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
他生性喜洁,最是注重仪表,为了不让鼻血流的满脸都是,他不得不平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直到窗上泛白,才终于撑不住慢慢睡过去,醒来时也总是满嘴的铁锈腥气,枕头边一大片血迹。
渐渐的,他的皮肤不再洁白无瑕,轻轻一碰,皮肤下细细的淡蓝血管就会渗出淤血,有时在手臂,有时在后背、胸前、侧腰,或是双腿上,形成一块块青紫斑块。
一旦身上的血斑连成一大片,就免不了又得咳血,若是强行咽下喉间上涌的热血,还会从耳中、眼角细细流出。实在无法,宋妈便寻来纱布沾了药汁,轻轻盖在男子的双眼上,还在他耳中孔道塞上柔软的棉花,这才得以缓上一两个时辰。
这天,黑沉沉的夜,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闷热的空气笼罩了整座小镇,让人透不过气来。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房中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夹杂在雨丝里,一阵一阵,随风飘忽,从寂静的院子里传出去老远。
天亮以后,宋妈端着一盆清水进屋,拧干了一条湿巾,放轻脚步朝床边走去。
屋中窗户紧闭,朦胧的光线里,卧在床上的男子病得皮包骨头,脸颊上颧骨高高突起,已然憔悴得不成人形,枯涩的雪白发丝凌乱的披散在枕上,双唇恍若落花一样凋零苍白。
前一夜起了风,微冷的空气侵入肺中,累他足足咳了一宿,身上的血太多了,洇过素白的长衫,沿着衣角淌在地板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暗红痕迹,就似雪地中一串惨败的红梅……
轻手轻脚的处理干净男子身上的污渍后,又为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宋妈扶着他躺平在床上,重新盖好被子。
虽然已入小暑,但屋中的冬被始终不曾撤换,厚重的棉被压在他的身上,几乎不见有起伏,好像被中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平整的,瞧不出来人形。
桌上的油灯仍未燃尽,细小的火苗孱弱地蠕动着,像随时会灭掉一般,散发着点点微弱的热度。
男子艰难的扬了下唇角,疲惫不堪的笑了笑,不想勾起了喉间麻痒,又忍不住咳出来,直咳得病躯颤颤,锦被顺势滑落至腰间,隔着单衣薄衫,瘦骨历历锥心。
很快,唇边隐隐溢出几滴热血,却不见他眉宇之间有多少痛色,眸光依然清澈如泉,透着一贯的隐忍与执拗,总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轻轻掩上了木门,宋妈转过身,抱着被一团团暗色血迹晕染的被单站在屋檐下,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梅季的江南,总是丝雨绵绵,雾霭重重。
最近觉多,男子已记不清睡了几觉,浑浑噩噩昏睡许久,再睁开眼,也总是躺在床上,便分不清昼夜。
这天一觉睡到了黄昏,终于换得片刻的清明,他裹着毛毯,病怏怏地歪在暖榻上,反复摆弄着掌心里的木鸟。
窗外细雨叮咚,雨水顺着屋檐落下,连成一片细线,溅起小小的水花。小院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中,白雾浅浅。
屋内一片祥和静谧,桌子上的药盏还冒着袅袅热气,一串桃花枝从窗棂探进屋来,枝上桃花很干净,一朵一朵,素洁美丽。
一阵风雨袭来,掀开了竹帘一角。风过花香,几片淡粉花瓣从枝头飘落,摇曳缤纷,暗香萌动。‘啪’的一声脆响,小小的木鸟滚到地上,折了一根翅膀。
桌上微弱的烛火跳跃几下,终于熄灭了,留下一缕青烟盘旋上浮,淡淡地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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