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年各大市舶司里,来自西蕃的船只越来越少,反而是来自高丽、日本的船只越来越多,高丽日本的货物,与我们的同质化较严重,很多商品卖不出价钱。如果真有这样一支船队,等他们抵达后,有了他们手上的航线图,我们皇宋也可组织船队直驶西洋,到时候我们输出的商品,不再是西蕃指定的那些瓷器、丝绸、茶闲。”
话是实情,但就怕人想歪,崔小清马上发觉褚素珍脸色一暗,立刻调转话题说:“踏雪寻梅,也该风雅点,褚妹妹,我在树下弹琴,你做首诗词,咱们点燃小炉,喝点小酒,真是人生一乐。”
两三株梅树占地并不大,十几位姑娘围坐一圈,已经将几株梅树围得水泄不通,崔小清命人摆开琴桌,点燃熏香,很风雅的弹起琴来,琴声仙翁仙翁,充满风轻云淡的惬意,她的眼波一弯一弯的扫向时穿,目光中充满媚意,以及说不清的喜悦。
琴声刚起,崔小清收养的那个小童崔瑄牵着女使的手,赶过来向时穿行礼,一旁得黄娥赶紧走上前去,牵起时穿的手,与时穿并肩接受了对方的行礼,而弹琴的崔小清对此似乎毫无感觉,她一边拨弄着琴弦,一边微笑着向小瑄儿致意。倒是黄娥关切地说:“外面风大,别冻坏了孩子,赶紧回屋吧。”
女使领着崔瑄儿崔瑄向时穿再行一礼,转身告辞。在此期间,才女褚素珍已经完全沉浸在诗歌的意境中,她歪着头咬个毛笔,眉头轻轻皱起,只顾推敲着诗句,并没有注意身外动静。
乘这工夫,黄娥悄悄观察着褚素珍,只见对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副娴静优容。而其余的姐妹似乎被这位才女慑服,学着附庸风雅的谈论诗句,唯有环娘闲不住,这小东西在三株梅树间窜来窜去,三下两下看完风景,跑过来询问:“哥哥,这树,结得梅子好吃吗?噢,那它多久结果呀……结果的时候哥哥可要记得叫我,我来替你摘梅子……”
崔小清被环娘这一叫打破了金身,噗哧一笑,停下了弹奏,仰天感慨:“真是青春年少啊。”
“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登层楼强说愁”,时穿随口回答。
“少年不识愁滋味”这首词还没有诞生,时穿随口一句话。让褚素珍眼前一亮,她叹了口气丢下毛笔:“长卿,其实长久以来,你随口说出的一些词句,总给人以千锤百炼的感觉,回味起来很是隽永,但我为什么从没听你作过一首完整的诗词?”
时穿咧嘴一笑,拍拍环娘的肩头回答:“我终究是跟环娘一样的俗人,看见梅树,只惦念它多会儿结果子,以及果子是否好吃……噢,我比环娘多想一点,我还想着吃不完的梅子是否可以酿成酒、做成果脯。”
“俗人呀”崔小清芊芊玉指在琴上一划,发出一阵跌宕起伏的琴音,她的眼梢含着笑,嘴里却装作一副苦闷像感慨:“我怎么请了一个俗人过来赏梅。”
黄娥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又有替时穿解围的冲动。但如今的时穿已不需她来解围了,望着崔小清那故作懊恼的神情,时穿笑着调侃:“所有的风流雅事,那都是有钱、有闲人干的,你现在能坐在梅树下弹琴唱歌,全因为我的努力,不是吗?。”
崔小清手指随手在琴弦上拨弄着,带着哄小孩的语气回答:“是呀是呀,多亏了你时大郎、时教头、时承信,如果不是你操持崔庄几个作坊,我崔小清也不会如此衣食无忧。”
褚素珍丢下了笔,跟着一声叹息:“今年的收成也实在可怜啊,我陪嫁去的一百亩地,收上来的谷子都不够交租,佃户原本想着能借进士招牌避税的,这下子……”
崔小清指头又划了一下琴弦,打断了褚素珍的哀怨:“那你也不亏呀,官司之后你立了女户。女户只交三分之一赋税,如今县里想立一个女户别提多难了,多少女子得不到立女户、单独过日子的机会,最后不得不躲入尼姑庵中度此余生,可你不用开口,海州读书人眼巴巴的将女户文书端了上来,还生怕你不满意……”
送来女户文书的是赵师侠与王宜之,这两位王爷面子大,他们只是在县里稍稍一示意,瞿植凤那个老穷酸立刻办起了女户的全套手续,让他们拿来讨好褚素珍。可是褚素珍却不领情,她哼一声:“崔姐姐,你当看看他们那副嘴脸,送女户文书时,那两个家伙话里话外谈论鱼玄机,转弯抹角提醒我不可学习这位道姑——这话是人说的吗?。”
鱼玄机也是女户——唐代的。她幼年的遭遇也很凄惨,身世像崔小清一样,曾短暂的躲入道观存身。据说鱼玄机才华出众,是大唐第一女诗人,写的诗词令当时的著名诗人都啧啧赞叹。
如崔小清一样,鱼玄机青年时代,终于找见机会脱离道观,单独立了女户。因为鱼玄机的美貌以及她的才学,完全自由的鱼玄机住宅就成了大唐高级会所,文化人都喜欢在这里招朋会友,同时行贿受贿……可惜,鱼玄机大约是因为幼年惨痛遭遇造成了心灵扭曲,她对仆人特别严苛,最终因打死了一名疑似勾引客人的雇佣婢女,被人告入官府,最终死于牢狱中。
说实话,眼前这两位女子各自拥有一段类似鱼玄机的遭遇,昔日的妙泰道姑确实像鱼玄机一样在道观里度过了幼年、少年,而褚素珍姑娘的才华也不遑多让与鱼玄机,更凑巧的是,这两位也都是官宦女,自身相貌不俗,家学渊源,这份家世几乎与鱼玄机相同。
也许正因为鱼玄机的前车之鉴,崔小清还俗后立刻淡出人们的视野。如今她一般不出门,偶尔出门也是在庄子上转一转,那些过去在道观里结识的香客及其家眷,即使登门拜访她也拒绝相见。崔小清也是有才华的,至少她琴棋书画,茶艺歌喉很不错,但现在,除了在时穿面前展示自己的美丽与才艺,其他人面前她很低调,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平庸……这样生活下去,也许再过几年,人们都会彻底遗忘“妙泰”这个名字。
褚姑娘稍稍有不同,她的前半生足够显赫,再加上她高调离婚,很有点昔日“大唐第一才女”那种率性而为的性格,再加上出事后她暂借庙观藏身,所以赵师侠等读书人处于关心和爱护,担心褚姑娘受刺激后会走上鱼玄机的旧路,他们不仅对褚素珍隐晦暗示,连时穿也得到了他们的提醒。
所以这个话题一说,两位姑娘都有点触景生情,情绪顿时低落下来。时穿赶紧岔话:“忘了跟你们说,王宜之打算告辞了,他准备回家过年。赵师侠……这厮正在找借口留下来,说是打算跟我合伙做生意,打算看看我说的海外风物,今日听说我们赏梅,他也打算过来,被我拒绝了。”
话题重新回到赏梅上,褚素珍看了一眼桌上的诗签,叹了口气:“没兴致了,心中的诗句全跑了。”
时穿话赶话的说:‘既然如此,褚姑娘已经重获自由,这眼看新年将到我海州的铺子也要开了,正好,所有人都在,咱顺便把铺子的红利算一下……褚姑娘净身出户,手头一定缺钱花,有了这份分红,好歹能过一个肥年吧。”
这话一说,崔小清停止了下意识的弹琴,忧心忡忡的问:“我常听人说:七年大丰,七年大旱。这话是说:灾害常常不止一年。去年天下遭遇严冬,茶苗都被冻死,今年咱们栽下的葡萄苗玫瑰苗,还有你岳丈整修的茶山,不会遭遇严寒吧?
今年地里收成不好,佃农们愿意试种一些新品种,所以你的葡萄玫瑰都能种下去,但如果天公不作美,明年收成再不好,那可就要……”
时穿大笑,回答:“不妨事不妨事,正是要回避风险,这才种别的玩意。葡萄跟粮食不一样,粮食这东西不好储存,一旦欠收了,农民一年就要饿肚子。而葡萄嘛,如果遭遇什么灾害,导致葡萄减产,葡萄酒的价格反而要迅速上涨,以后这个年份的葡萄酒因为量少,增值空间会越来越大,没准比葡萄丰年收益还高。”
崔小清轻轻吐了口气:“这样啊,这样我到放心了,今后我家的佃农也不用靠天吃饭了……对了,听说你的玫瑰园已经建好,花圃里已经开始移种,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啊,如今朝廷大胜,不如趁着这股稀奇乔迁新居,也算图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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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别去做宋代鱼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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