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上都是后话了。
时穿进入崔庄的时候,已经快黎明了——这个点钟,正好方腊攻陷睦、歙、衢州三州,郡守彭汝方被杀的消息用八百里军报递解入京。因为宋代不宵禁,军报被快速送入枢密院,而枢密院因为之前执政王黼的交代,正在犹豫。恍惚之间,童贯的《平燕策》递交入京了。于是,枢密院决定两份奏折一并呈交御览……
童贯有好运气,人在陕西,信使直入皇宫大内,时穿没有这个好运气——崔庄已经戒严,他的队伍行进在在樱花大道上,还未靠近崔庄路口,崔庄上空已经窜起了报警的火箭,团练们随即鸣枪警告。按照条令,时穿还不得不等候在庄外,等天亮崔庄解除戒严才能入庄。
担架上的索超一直未醒——这也是正常的。大量失血后,除非输血,才能让人清醒过来。如今没有人给索超输血,他在昏睡中慢慢等待造血细胞紧急造血,那也是必然的。
大将们并不在意索超是死是活,他们只在意索超的头颅可以被辨认。等待崔庄解禁期间,大将们悠闲地散布在樱花大道周围,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也不知州城怎么样了?咱们派出报信的,应该及时赶到了吧?。”
有某人幸灾乐祸的说:“哈哈,百余里长的路,战马狂奔之下,及时报信或者能做到,可是师傅的战马能不能活下来,那可就不一定了……可惜了,那两匹战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战马,真是雄峻啊”
时穿听到了议论,睡眼朦胧的插嘴:“切——你们知道什么?阿拉伯战马,平时吃的是大麦与鸡蛋,真到紧要关头,在沙漠里只喝水,驮着人狂奔上千里只是平常。做不到这点,怎么好意思称为‘四大名马’?”
正说着,崔庄里头号角长鸣,紧接着,却是黄娥听到时穿返回的消息,用军号前来确认。那军号还在询问是否需要引导时穿提前进入庄中,让时穿听了直摇头。他转身吩咐身边的司号兵:“回答他们:规则是用来保护我们的今天我如果不顾禁令提前进入庄中,那么明天别人也可以这么做。如果梁山贼劫持我们庄上某人,也可以在团练不加准备时,进入庄中肆虐——不,还是按规则做吧。”
这个回答让黄娥不得不再等一会,等到团练出操了,村口的警卫重新换了岗,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崔庄放开拒马,众人才得以进入戒备森严的崔庄。
“城中怎么样了?”作为与之事件进展的时穿,这时不得不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出大将们最关切的内容。
出来迎接的还有崔小清、崔庄名义上的庄主,以及借住崔庄的“海州第一才女”褚素珍。黄娥对团练不熟,团练们有消息都汇报崔小清,故而黄娥瞥了一眼崔小清,侧开身子让对方回答。崔小清也不客气,福了一礼,大眼睛忽闪忽闪打量着时穿的收获,回答:“昨日夜里得到消息,宋江领人攻城之前,郎君派出送信的大将拼死拼活的进城了张招讨得到消息,及时关闭了城门。宋江顿兵城下攻城不果,便转而攻击码头。
郎君放心,梁山贼虽然攻击东门,但未曾在锦绣街停留,仅仅做出攻城姿态,立刻呼啸去了码头——码头上咱家的船只都已经听命去了东海,停泊在左斜街、右斜街都是些不听话的货船——我已经派探马日夜不停地传递码头消息。如今咱们的花膀子已经撤出码头,有些在仓库的来不及撤出,但也关闭仓库大门固守。梁山贼如今忙着夺船,还顾不上去咱们仓库抢劫……呀,如今梁山贼已夺取了停泊在码头上的百余艘海船,声势浩大,整个海州震惊。”
“哦,那就好——”,时穿等人是应张叔夜的指派出城“硬探”的斥候,如果匪徒攻击县城之前,他们没能把匪情及时送达城中,那就是他们无可推卸的责任了……更何况这群梁山水寇明显是被时穿等人惊动,甚至是被时穿等人逼迫不得不提前发动的。大将们心中都清楚这点,虽然他们在相互谈论中,都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但这一刻,他们也纷纷松了口气。
“这厮……是急先锋索超,赶紧,把他押入……”
把索超押入什么地方,这让时穿想了又想,想不出合适的地点——司法关押是“公权”,属于“国家权力”。个人私自设置大牢……那位编造刘文彩设置“收租院”水牢的宣传干部,大约从不知道什么叫“公权”“私权”,以为是个地主豪绅就可以拥有司法权,可以代替皇帝或者国家机关审判。
在古代社会中,私设地牢,这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因为你侵占的是皇帝的权力。司法裁判权必须由皇帝授予“朝廷命官”,未经皇帝之手私自裁决……你以为你是皇帝呀?
崔庄没有牢房,也不敢设地牢。好在索超基本上醒不了了。时穿犹豫片刻,下令:“将这厮押入团练总部,赶紧给城里送信,说我们捉到了急先锋索超。”
黄娥福一礼,说:“我去吧,环娘墨芍还在城中,如今城里恐怕乱成一团,哥哥这消息正好安定人心。”
团练总部地方很大,大多数随行的大将都中意这里的宽敞,他们押解着索超进入团练总部,不久,在崔庄女学做教授的两位时姓族人得到消息,赶过来问候。寒暄过后,两位教授汇报:昨日下午,梁山好汉们从白虎山另外的山口穿山而过,让白虎山庄以及黄氏茶山空自紧张。
据说,梁山贼的行动很快,目的性很强,他们似乎不是为了打劫而来,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沿途并未攻击任何村寨,而白虎山下,时姓族人本来已经集结庄丁,打算横下心拼死一战了,没想到梁山好汉不管不顾,直扑海州东门码头……
东门码头失陷后,海州城四城紧闭,张叔夜曾经急招崔庄团练入城防御,但此时时穿不在崔庄,凌飞出去送嫁,作为一个女户,崔小清毫不犹豫拒绝崔庄团练出动——于是,自昨日下午开始,张叔夜已经五次召唤崔庄团练了。
“恐怕,咱们去城中送信的信使,最先接到的是入城的消息吧”,时穿笑了一下,接着说:“让我睡一会儿,等傍晚时分再喊醒我——无论发生什么事,等晚上再说。”
崔小清没有告诉时穿张叔夜召唤的消息,是怕时穿担责任。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怎能让女人出头担责任呢?时穿必须把这事承担下来,但在承担之前……先睡足了觉再说。
正午,白虎山传来消息,张叔夜派人到了白虎山,再度召唤时穿回城——他倒是判断准确,派出两拨人出城,一拨人前往白虎山时宅,既通报白虎山时氏,也通报在白虎山“养病”的知州宋昭;另一拨人则前来崔庄——这前一拨人马,正好在白虎山下堵住了派去探望族人的时穿信使。
这个时候,张叔夜已经得到索超被擒的消息,这让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当然,随后他也获知时穿正在崔庄歇息的消息。不过人出外“硬探”,餐风露宿这么久,九死一生从梁山贼的包围圈里冲出来,睡个觉算什么罪?
张叔夜有心召唤其余的大将回城协防,但据说那些大将们都在酣睡,于是张叔夜不得不按耐住心急,眼看着梁山好汉们在东城……焚烧。
大约,所有的农民起义军都擅长破坏,方腊如此,梁山好汉也如此,对于这一点,即使《水浒传》也不忌讳——东城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站在城墙上的张叔夜,肉眼可以看到滨海大道尽头,左斜街、右斜街上,梁山水寇们正在督促被俘的船工往船上搬运战利品。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度过,日暮时分,时穿带领大将抬着索超,带上出战的30名火枪手,自海州成西门悄悄入城。
张叔夜得到这一消息,赶紧下了城墙,返回知州衙门迎候时穿,一见面,憋了一肚子火,等了一个白天的张叔夜也不客气了,厉声斥责说:“时教头,你没有尽力啊?据闻:你路遇梁山水寇,明明有力量拦截,却坐看他们离开,让他们得以攻击海州……”
别看张叔夜官位高,一贯横行海州时穿压根不鸟这位招讨使大人。官场上那套栽赃嫁祸、转嫁矛盾的方法,时穿比张叔夜多了900年知识,他能被张叔夜冤枉上,那才鬼了。
“招讨使,冤枉啊——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只带20名大将出城哨探,被那梁山水寇群起而攻之——大人,梁山贼一路走来,沿途诸县不能阻挡其锋芒,我领着二十人,能活着回来报信已经是幸运了,怎能说我等不尽力呢?”
张叔夜乃一代名臣,能在北宋末期的残酷党争中活下来,且步步高升,他的政治智慧至少比频遭迫害的苏轼高许多。这厮压根不理时穿的叫天屈,笑眯眯地说:“我细细问了回来报信的人,据说你的霹雳弹一经施放,梁山马贼战马混乱,行伍不齐,被你乘机摸了上去打——报信人员因此得到掩护,赶在梁山水寇袭城之前回来报信……哦,早晨衙役还来说,你乘机俘获了梁山寇索超……既然你有如此手段,怎么早不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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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一斤肉能换十斤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