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作者:世人谓我恋长安
第4节
“还真是冷漠啊!”
杨伟明算是个工作狂，基本不会出现在家里的晚餐桌上，而苏瑾去医院守着杨旭了。杨宇尴尬的发现，自己回到这个杨家的第二天，就没有晚饭吃了。
杨家家大业大，家里自然是有几个佣人的，平时这些人都是听苏瑾的调遣，现在的这个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紧着这个新来的“少爷”好，还是继续向苏瑾表忠心好。这一迟疑，连晚饭都不知道该不该做了。
杨宇想了想夏景云的排班，应该正好是值班日，去找夏景云吃饭的想法也只能掐掉了。
“你们少爷住在哪个医院?”虽然佣人们不给自己做饭，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宇还是和和气气的找了个在打扫大厅的佣人，问了几句。
“市一医院。”
杨宇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杨旭。虽然大家的立场不同，母亲也不同，但算起来总归是兄弟一场，哪怕就当是去日行一善，关心一下陌生人。
其实杨宇的心里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以前有杨旭在，自己就显得可有可无，父亲也是不太在意自己的存在。现在，杨旭躺在医院里，人还没死呢，父亲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接回来，打算用来取代杨旭，甚至对他不闻不问。那如果，下一次躺在那里的是自己呢?父亲大概也会任由自己去死吧。
杨宇也没找司机，自己溜达着出了门，先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市一医院。
在icu的门口，果然看到了杨旭的母亲。和刚才气势汹汹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的苏瑾，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杨旭至今还未脱离生命危险，即便亲近如母亲，也只能在玻璃窗外，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身上伤痕累累，插满导管，靠着那些医疗设备，艰难的维持着生命体征。
杨宇没敢上前去打扰苏瑾，一直站在走廊的角落看着。
起码杨旭比自己幸福的是，有一个真心爱着自己母亲。
☆、白月光回来了
之前，夏景云瞒着杨宇去机场接了李乐，将人安置在了酒店里。这一次李乐回国来到本市，是跟公司的一个新项目，在项目结束之前，李乐都会留在国内。
“地头蛇，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吧，这酒店实在是住不起。”李乐给夏景云打了电话。
夏景云下了班，出警局的时候，正看到李乐靠在一棵大树下，冲自己笑得灿烂。见到夏景云走过来，李乐的手一下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住的地方，我帮你找好了，去看看吧。”
“他乡遇故知，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你!走，我请你吃饭。”
和李乐面对面坐在餐厅的时候，两个人自然是聊了不少。从小时候一起调皮捣蛋恶作剧，聊到各自这两年的际遇。
“哎，景云，你想什么呢?”
李乐说了一大通的话，都没有得到夏景云的反应，一看夏景云倒是走起神来，直愣愣的看着拿着筷子的手，不知道在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笑。
其实，这个时候，夏景云想起了杨宇。
之前答应了杨宇，要理清楚自己的感情，现在和李乐坐在一起吃饭，对于夏景云来说，自然也是个梳理的机会。
之前看到李乐在警局门口等着的时候，夏景云一瞬间是有些高兴的。但从李乐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开始，到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回忆过去。夏景云发现自己的心，好像是越来越平静了下来。
刚才看着李乐越说越高兴的样子，夏景云的眼前，却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穿着蓝白的校服，坐在自家的餐厅里，一边挥舞着筷子，一边跟自己说那些已经有些遥远的高中校园趣事。说话的时候，那双桃花眼亮闪闪的，满是情意的看着自己，笑容单纯而灿烂。
一转念又想起少年委屈的坐在自家楼下的台阶上，哭着对自己说“夏大哥，即便是做替身，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杨宇，夏景云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被这个名字占领了。
“景云你刚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刚说到哪里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会交女朋友啊?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见你交过女朋友，现在当了警察，还有时间谈恋爱吗?”李乐支着脑袋，饶有趣味的看着夏景云。
“当然有时间。”夏景云想起那个一直住在家里的少年，不管见不见面，总是等着自己。
“这意思是，你现在有对象啊?”
李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提起了兴趣。说实话，和夏景云从小到大认识这么久，真的是从来没见过他恋爱。以前念书的时候，夏景云长得又高又帅，学校里明恋暗恋他的女孩子也不少，可这个家伙从来没动过心。不管是送礼物还是递情书，都是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也不知道伤了多少少女的心。
后来大家各自上大学、工作，李乐每每问起夏景云的个人问题，这人也总是说自己还单着。没想到，现在这个工作狂竟然是有交往对象了。李乐说不好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兄弟谈恋爱，自己应该为他高兴，可怎么有点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酸溜溜的感觉呢?
李乐赶紧把这个念头赶出了脑子，觉得自己太小气了，再好的发小兄弟，也不能拦着不让人恋爱吧。以前自己追女生的时候，夏景云可没少给自己出谋划策。
“我的女朋友你视频里见过了，什么时候把你的带出来让我审查审查。”
“下次有机会吧。”
夏景云觉得直接带个男朋友让李乐见，也太刺激了。还是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先让李乐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再说吧。当然夏景云心里也有些顾虑，毕竟杨宇和李乐长得有些像，如果可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吃过饭，夏景云开车带着李乐去看了房子。本来想着李乐一个人住，夏景云就给他找了个两室一厅的，一间主卧可以休息，另外一个房间可以充当书房。只是没想到，李乐似乎不太满意。
“这个房子，可能不够住。”李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不够住?”
“其实，我女朋友这次跟我是一起回来的，她和我一直是各自一个工作室，所以……”
“行，改明我再帮你找一个。”夏景云爽快的就答应了。
住在杨家，对于杨宇来说，真的挺尴尬的。这个家里，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也并不上心，只是先给杨宇布置了一堆额外的课程，让杨宇的课余时间变得更加紧张。至于其他人，苏瑾只要一见到杨宇，就露出想要让他给杨旭陪葬的表情，动不动就对着杨宇一通臭骂，客气一点的时候，也不过是冷嘲热讽。下人们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缺吃少穿的也算是常态。
这个家，对于杨宇来说，冷得就像个冰窖一样，让人想要逃离。大约是因为杨旭重伤的事情在前，杨伟明对于杨宇的安危十分看重，只要他离开杨家，就让司机小陈全程跟着，让杨宇也不敢去找夏景云。
杨伟明现在存了让杨宇做接班人的念头，自然是不会允许杨宇和个男人谈恋爱。夏景云的工作又是公职，杨宇不想给夏景云惹麻烦，连电话都不敢多打，只能有事没事就给夏景云发消息，诉说下自己的相思之情，顺便抱怨下自己像犯人一样被杨家看管起来了。
好在夏景云总是安慰杨宇，让他稍安勿躁，两个人未来还长着，不用在乎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听夏景云笃定的说到未来，杨宇心中十分欢喜，想到夏景云的未来里有自己，杨宇觉得十分安心。毕竟对于杨宇来说，真正能给自己温暖的，只有夏景云。
外出算是被监视，在家又十分的不自在，杨宇每天闲下来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医院了。
论冷漠，杨伟明在杨宇的心里应该能排第一位，自从杨旭受伤到现在，他真能一次都不去关心一下，任由杨旭不省人事躺在医院。
杨宇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趁着苏瑾走开的时候，去看看杨旭。杨宇的心里，其实很希望杨旭能早日康复起来。杨家继承人这个位置，他是一点都不想要。先不说杨伟明给他布置的那些课程，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如果未来想安安稳稳的和夏景云在一起，一个母亲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再牵涉到杨家，可以预见的麻烦就会层出不穷。
杨旭会是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杨宇其实见过杨旭很多次，从知道自己是私生子，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开始，杨宇就经常会偷偷去看杨旭，他想知道，这个母亲口中一直深受父亲喜爱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杨旭为人其实很温和，与杨伟明的冷漠无情完全不同。那时候杨宇还只是个初中生，跟在杨旭的身后，愣是被发现了。
“同学，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那时候，杨旭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个儿子，却并不知道杨宇长什么样子。所以，对这个跟着自己的学生十分的温柔。
那时候杨宇是怎么说的?好像是说自己做错站迷路了。杨旭真的就带着他，穿了不少路，送他上了能坐车回去的公共汽车。第二天杨宇又去跟着，还是被发现了，只能撒谎说是来表示感谢的。那个时候，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哥哥的，甚至想过，如果下次母亲打自己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哥哥能保护自己该多好。
如果后来，不是因为让杨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大概他们也是能成为朋友的吧。
而现在这个人躺在医院里，那个喜爱他的父亲，却只当他已经死了，迫不及待的找了自己这个替身。
杨宇有些自嘲，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自己怎么老是别人的替身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经过几次抢救，杨旭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度过了危险期。虽然还没有清醒过来，但已经从icu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医生也没有把握，杨旭什么时候能醒，也许就是明天，也许会躺一辈子。
站在病床前，杨宇轻声的跟杨旭说话。
“哥，你快点醒吧。你妈对着我已经骂不出新词了，看得出来，她其实有些崩溃。你醒了，我就可以走了，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争家产。”
杨宇絮絮叨叨的跟杨旭说父亲布置给自己的功课有多变态，“这种课程，只有你能应付吧，爸他大概都不知道我还没上过微积分的课。”
“哥，其实我现在有一个爱人，我好想赶紧搬出去，回他身边去。所以你赶紧醒来好不好。”
杨宇看了下时间，估计苏瑾应该快回来了。打开病房门，却看到一个熟人站在门口。
“没想到，你小子会来看杨旭哥。”接过杨宇递过来的果汁，陆丰靠在自动贩卖机上。
“就算他们不想承认，他总归也是我哥哥。”
“你可比杨伯伯好多了。”陆丰冷笑了一声。
听陆丰这么说，杨宇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苏阿姨都跟我妈说了，杨伯伯一次都没来看过杨旭哥，还把你这个——”陆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宇，“备胎继承人给弄回来了。”
好一个备胎继承人，杨宇心中腹诽，还挺适合自己的身份。
“你这个人还挺有情有义的，上次又不计前嫌救了我，”陆丰用手中的饮料碰了碰杨宇的额头，“虽然出身差点，不过你这个朋友，我陆少交了。”
杨宇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有人交朋友把话说这么难听的吗?这陆大少可真是。
离开医院，杨宇不想回家，就让小陈开车往夏景云警局的方向开。如果没记错，夏景云今天应该不值班，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点过去，没准能看到夏景云下班。不能光明正大的见面，偷偷看一眼解解馋也是好的。
车子开到警局门口，杨宇本想让小陈停一会，却正好看到夏景云走了出来。杨宇本想给给夏景云发个消息，让他往自己的方向看，却看到从警局门口的树下，闪出一个人来，拍了夏景云的肩。
那个人，杨宇见过，虽然和照片里的人有些不一样了，但杨宇肯定，那是李乐。
杨宇的脑子一热，已经忘了还有小陈在，开了车门，就朝那两人的方向走过去。
道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杨宇不知道自己跟在后面会不会被夏景云发现了，只是一股脑的跟着两个人往前走。
夏景云和李乐在警局附近的一个餐厅吃了晚饭，杨宇就一直站在餐厅的玻璃窗外，看着两个人相对而坐，相谈甚欢。
杨宇的手紧紧的抓着裤子，他告诉自己，要相信夏景云，不要胡思乱想。可是他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不受控制的就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看着两人吃完饭，杨宇跟在后面回了警局，见到夏景云开车载着李乐，离开了。
杨宇在警局门口坐了许久，直到小陈把车开了过来，才失魂落魄的回了杨家。
☆、扫地出门
进入五月，正是春末夏初，五月的天温和而自在，时不时下几场淅沥的小雨。江南的雨温柔而细腻，落在杨宇的身上却让他遍体生寒，尝在嘴里，是淡淡的苦涩。
自从杨宇上次在警局门口看到夏景云和李乐之后，杨宇就隔三差五的去警局门口等着，这一等，就好几次等到夏景云和李乐一起离开。
杨宇好几次想上前去问问夏景云，这就是他整理感情的结果吗，是选择了李乐吗?可是杨宇不敢，他甚至连给夏景云打个电话求证的勇气都没有。杨宇不敢去面对最后的结果，如果不问，还能欺骗自己，夏景云是选择自己的;万一问了，也许就什么也没有了。
杨宇就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他不敢见夏景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连收到夏景云发来的消息，也是胆战心惊，深怕一打开，就是夏景云要和自己分开。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学校的考试也是越来越频繁。下了晚自习，杨宇不想回去胡思乱想，就去了医院。
这个时候的医院，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显得十分的寂静。值班护士在总台整理病人资料，看到杨宇上来，认得他是经常来看望病房病患的亲属，也就让他进去了。
现在的杨旭，身上的那些管子都已经拔掉了，躺在那里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苏瑾每天给儿子梳洗干净之后，陪着儿子说说话，陪夜就由专业护工来做。
护工是个不会多话的人。他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杨宇，虽然这个少年从来不和苏瑾他们同时出现，但护工听过杨宇叫杨旭“哥”，也只当是他们家人的时间凑不齐，这个弟弟才总是单独来看哥哥。
病房是个巨大的套间，护工见杨宇进来，就去外面的待客室等着，让杨宇一个人在病房里。
“哥，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也许已经没有办法搬到他那里去了。”杨宇搬了个凳子，坐在病床边。他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只能来到这里，说给这个哥哥听。
杨宇跟杨旭说自己和夏景云的相遇，说两人恋爱时候那些甜蜜的日常，说起夏景云曾经对李乐的感情，说起夏景云和李乐现在时常见面，说自己内心的恐惧……杨宇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和夏景云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也害怕去想夏景云和李乐的关系，更不敢去想未来自己和夏景云还能不能走下去。
杨宇低着头，自顾自说着话,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哥，昨天又看到你妈偷偷哭了。你妈和爸又吵了一架，她骂我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我妈说，是爸打算把你名下的股份拨到我名下。很无情是不是?不管是我妈，还是爸。可我一点都不稀罕什么股权，我在乎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杨宇把内心的烦闷都说了出来，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好像轻了一些。一抬头，却看到一双眼睛，不知道已经看了自己多久。
“哥?不是，杨旭，你醒了?”杨旭从来就没认过自己这个弟弟，自己擅自叫他哥，估计杨旭又要不高兴了。杨宇赶紧换了称呼。
虽然杨宇一直很希望杨旭醒过来，这样自己就能摆脱杨家，不用看到父亲试图想要对自己好的伪装的脸，也不用面对苏瑾每天的谩骂和嘲讽。
但是，一个你以为还会沉睡很久的人，上一秒你还在对他说你心里的秘密，下一秒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你，这样的突然，还是让杨宇吓了一跳。而且，杨宇不知道杨旭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是都听见了?
杨旭的眉头微皱，脸上满是不解的表情。
“我，我帮你去叫医生。”杨宇有些落荒而逃的跑出了病房，去总台找护士。临出门的时候，还记得招呼护工，进去看着杨旭。
杨旭自然是认识杨宇的。两人相识的时候，杨旭只当杨宇是个迷路的初中生，后来也见过一次，这孩子说来谢谢自己，在杨旭的身后跟了整整两条街。、
杨旭不否认，那时候他还挺喜欢这个少年的，白白净净，有些害羞的样子。可是后来，自己跟在父亲身后，去见了那对母亲口中的“狐狸精”母子，才知道，从一开始，杨宇就是有意跟着自己的。
杨旭自然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杨宇的行为，为什么要跟着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杨旭，杨宇的这些行为，是在酝酿什么阴谋，是想从自己入手，挤掉母亲和自己，入驻杨家吗!那个说话会脸红的小男生，在自己的眼里，就是个阴险狡诈的撒谎精。
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自己的病房里，絮絮叨叨的说自己不想继承话。还有杨宇说的那个他，又是谁?
杨旭其实在杨宇说到“想和他走下去”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躺了太久的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而已。他就听着身边有一个人，一直在低声的说话，声音很轻，很温柔。杨旭听到那个人叫自己“哥”，他还来不及反应这个人到底是谁，就听到他说父亲要把自己名下的股权转让给那个人。
父亲原来是这么冷血的一个人啊，杨旭心里有些自嘲。以前对自己的有求必应，和今天的股权转让还真是鲜明的对比。
杨旭知道，父亲对母亲没什么深刻的感情，不过就是商业联姻的结果。杨旭和杨宇不同，他从小就有母亲的宠爱和父亲的呵护，杨伟明对于杨旭的喜爱，看上去不亚于任何一个人对儿子真心喜欢的父亲。今天以前，杨旭没有想到，父亲的爱，竟然也是这么的浅薄。
“那个人?”刚醒来的杨旭，大概是因为睡得太久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你弟弟啊，他和你妈都天天都来看你，跟你说话。”护工帮杨旭稍微移了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杨宇去叫了医生护士，自己倒是不敢再进病房了。杨旭昏迷这段时间，自己把杨旭当成了心灵垃圾桶，现在人醒了，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好，杨宇也不想上去碍眼了。
听护工说，之前杨旭的身体其实恢复的不错，就是没有意识。心在医生检查之后，杨旭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接下去就是休养和复健了。
苏瑾接到医院的电话，火速从家里赶了过来，这一次，杨伟明终于也来了，脸上竟然有了些焦急的表情。
杨宇躲在一边，看两人匆匆走进病房，听到苏瑾抱着儿子终于放松大哭，听到父亲对着杨旭说“赶紧康复，公司还等你回去”，杨宇觉得自己大概又需要搬家了。
杨宇想了想，还是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杨旭已经醒了的消息。
听到杨旭醒了，傅玲自然是大发雷霆。自从杨旭重伤，杨伟明把杨宇接回了杨家，傅玲是不知道做了多少取代苏瑾的美梦。到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杨旭醒了，杨伟明还说了等他回公司的话，那杨宇呢?说好转让给杨宇的股权呢?公司的继承权呢?
傅玲在电话里对着杨宇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就差说出杨宇怎么不去医院掐死杨旭的话。
杨宇觉得特别的累，挂了母亲的电话，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站不住，整个人靠着墙壁滑到了地上。杨宇突然很想见夏景云，他想回两人的家。
想到夏景云，杨宇好像突然有了力气，他站起身来，不想在这里偷看病房里的人上演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杨宇现在只想见到夏景云。
出了医院，杨宇打了车就往夏景云家去。如果杨宇没记错的话，今天夏景云是正常班，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回家了。
不过，显然今天杨宇的运气不太好。不仅说悄悄话被杨旭都听了去，父亲显然是又要放弃自己，而现在来找夏景云，家里也没有人，连钥匙都被自己忘在了学校里。当然最糟糕的是，杨宇一路给夏景云打了六七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杨宇在门口靠了一会，一直没有等到夏景云回来。此时，已经将近12点了，杨宇说服自己，夏景云也许又临时有案子，所以才没回来。可他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大声喊着夏景云和李乐在一起。
杨宇捂上耳朵，想要把这个声音赶出去，却是徒劳无功。
杨旭醒了之后，一直恢复得不错。
苏瑾天天往医院跑，甚至亲手给儿子做了不少的补品，就盼着杨旭赶紧出院。现在的苏瑾，又是那副春分得意富太太的姿态，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崩溃憔悴的样子。就连杨伟明，也陪着苏瑾去看了杨旭好几次，一副关心儿子的好爸爸样子。但杨旭还是能看到，苏瑾避开杨伟明时，一脸不屑的冷笑。
医生宣布杨旭基本没有大碍之后，苏瑾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儿子接回家去休养。不过，对于苏瑾来说，儿子回家之前，家里的那些“垃圾”，还是要清扫一下的。
晚自习老师没安排测验，杨宇放学直接就离开了学校。杨旭醒了之后，苏瑾撤了杨伟明给杨宇安排的司机小陈，每天他都是自己转车回杨家。结果在路上，杨宇却被陆丰给拦下了，死缠烂打的非要杨宇给自己补课。
“你不是花钱请家教了吗?”
“家教哪里有你熟悉考试提纲啊，你可是年级第一。”
如果杨宇有预测未来的能力，知道回到杨家要面对什么，他一定会一口答应帮陆丰补习，而不是让这个人一直缠着自己跟到了杨家，让他看到自己特别难堪的一面。
陆丰嘻嘻哈哈的跟着杨宇一直到了杨家，一进杨家大院，陆丰就因为没有看前面，一头撞到了突然停步的杨宇身上。
杨家的院子里，杨宇的箱子敞开着摔在地上，他带来的衣服、书本、各种私人物品被胡乱的扔在地上。
杨家大门紧闭，只有一个司机小陈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杨宇和陆丰。
“这什么意思啊?”杨宇的声音很冷，挑起眼角望着杨家大门。
“夫人说，你不适合住在杨家，请你搬出去。”小陈脸上有些尴尬，其实苏瑾的原话是杨宇不配住在杨家，让他滚出去。地上的这些杨宇的东西，也是苏瑾带着人，直接从他房间里扔出来的。
杨宇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也懒得和小陈多说，蹲下把自己的东西都捡进箱子里。
“这也太过分了吧。”陆丰倒是有点替杨宇愤愤不平。说到底这家也不是杨宇自己想搬回来的，杨旭重伤的时候，杨宇这小子天天去看杨旭，还盼着杨旭好起来。虽然这苏瑾是自己母亲的姐妹淘，可陆丰还是觉得这位苏阿姨做得太绝了。
杨宇不说话，继续收拾东西。其实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东西被扔出来，是苏瑾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杨伟明也同意呢。
杨宇把最后一本书扔进箱子里，锁上了箱子。
“夫人说，让你把钥匙留下。”
杨宇刚搬来的时候，父亲曾经给过他大门的钥匙。杨宇既然要走了，自然也没想留下钥匙，只是他在考虑那个钥匙是塞在哪里了，看上去就站在那里没有动。
“既然你苏阿姨让你留下钥匙，你就把钥匙交出来吧。”杨宇身后，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杨伯伯。”陆丰转身，看到的正是杨宇的父亲杨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