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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道:“阿娘还说呢,须得给长辈们尝尝鲜儿。”

郁氏道:“我想你娘也忘不了。”又留颜神佑吃饭。

颜神佑不客气地在郁氏这里吃了一餐饭,郁氏从母亲蔡氏那里学了数道蔡家的私房菜,味道十分之好。往年在家的时候,颜神佑也吃过,颇为怀念。

吃饭的时候颜渊之也从前面过来了,又问了一回颜肃之的消息。颜神佑也是与对姜氏一般的回答。颜渊之舒了一口气,道:“那便好,只盼二郎能旗开得胜,从山上多弄些人下来,咱们的城,还没修呢。”

颜神佑咬着筷子尖儿,郁闷地道:“丁先生上回又与我说了一次,要改,删了些东西。再者,就算是阿爹弄了人来,修那么大一座城,我们算过了,少说也得上万人修上二年。”

颜渊之闷声道:“可先不用全部修好,且修官衙与内城,外城可徐徐添置、留出空地来就成。”

颜神佑道:“那里面办事儿,外面修墙也不像样儿呀,还是得看阿爹能搞下多少人来。”

颜渊之道:“不会少的。不是与山郎约好了么?除了首恶,奴隶归咱们的。”

颜神佑道:“我又怕人多了难办,搁过来修城,要不想误咱们的农时,就得弄上万把人,住哪?吃什么?天又要冷了,冻死了怎么办?”

颜渊之道:“二郎不是向朝廷那里请下来免租赋了么?这些挪三分之一都够使的了。”

颜神佑点点头:“也对。”

郁氏等叔侄俩说完了,才道:“好啦,饭都凉了,吃完了再说正事儿。”什么食不语的,暂时就别计较了,不是计较的时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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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跟她四叔聊免赋的时候,还觉得占了便宜了。颜肃之跟朝廷申请的免赋,并不是说不收百姓的税了,而是跟朝廷申请,将昂州租赋截留下来,部分充作军饷,部分充作建城资金。徭役也是如此,不向朝廷方面输送了,都用来修城。

实际上,昂州方面对于筑城的劳动力另有来源,这就省了不少民力,有利于昂州的生产建设。

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第三天丁号又过来核对信息的时候,一把将算盘珠子给按住了。

颜神佑瞪大了眼睛:“您说要主要向朝廷纳贡?我阿爹才向朝廷请免的,这不是前后矛盾了么?”

丁号一捋须,用特别能磨练别人耐心的电子合成音分析道:“今时不同往日。往年使君做县令时,初来乍到,又是垦荒,又有海贼,又招山民。地既贫困,请求免赋是应该的。那时也只有一县之地,免与不免,朝廷并不甚在意。如今使君代天牧民,执掌一州,虽有四郡,人口并不甚多。然以土地计,抵得人人家八、九个郡的州了。昂州之人口,也抵得上一、二上郡了,这样全免了租赋徭役,太显眼。再者,使君自为官,为民请命是好,免了苛捐杂税徭役是好,百姓自然是称颂的。下官巡乡,也见有为立生嗣的。可在朝廷看来,自使君出镇,就是亏本呀!”

颜神佑好容易听完了,张张嘴巴,想要反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尼玛说得太对了!谁家老板摊上这么个员工,都得嘀咕吧?让你去是让你挣钱的,你这赔钱货一搞两三年,不说拿利润回来了,还一直让咱倒贴,这是几个意思?

丁号道:“又有一条,先前米丞相为人好,又年高,不欲生事。如今这位柴丞相,虽然也是府上尊亲,却不如米丞相那般厚道呢。新君也是,能说动新君的,可不止是忠臣,还有开拓。年轻人,锐意进取呢。眼下昂州止步不前,又算什么呢?”

颜神佑道:“可也不能太多,我怕做得太过了,固显阿爹之能,却又少了本州之积蓄。先生是知道的,昂州本来就是穷困地方,没攒下什么家底子。也就我阿爹来了之后才有些起色,也是倚仗的盐,这盐,可是我家私产。若是太肥衬了,谁都想来咬一口,怎么办?”

丁号嘿嘿一笑:“给朝廷嘛,意思到了便好。朝廷诸公若是识趣儿,收下了,那是千好万好。若是收下之后还想贪更多,又或者借机插手本州之人事,安插私人过来刺探制盐的秘密……嘿嘿,本地不太平啊,左有海贼右有山匪呀。”

颜神佑听得简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尼玛就是地头蛇劣绅的标准台词吧?这是老子的地盘,给你点甜头你少管闲事,不然搞死你!“先生,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儿味儿有点怪呀?就跟我阿爹将要巡察的地方的豪强说的似的。”

丁先生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咳咳,那怎么能一样?我为贤父女出谋划策,乃是造福一方的。那些豪强,是只顾自……饿……饿……己~的!”说得急了,估计是心里来不及比划了,说到最后又结巴上了。说到“的”的时候,为了收音,急得伸出个拳头来一收,才把结巴给止住了。

颜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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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认为丁先生说得有理,而且,以她对虞喆的印象,这小皇帝确实有着年轻人的冲动。如果不早点让他看到一点成果,可能撑不到颜肃之有什么战绩,他就要催了。京里是有颜家的后台,却也有颜家的仇人,万一以颜肃之不会治理、只见说人口多了,不见税多了,说不定有假,这样的理由来参一本,到时候又是个麻烦事儿。

于是,在请示过颜肃之之后,咬牙缴了五千石粮食上去,同时还撺掇颜肃之给朝廷要马!缴也不是白缴的,不是么?当然,这个上缴的日期还是拖后了的,直拖到八月结束,这一季的秋收差不多完成了,将陈粮杂夹着新粮一起解递了五千石上京。

与此同时,颜神佑新制出来的冰糖也与砂糖、绵白糖一起,分作几份,送到了京城几处长辈那里。

蒋氏那里,因是做寿,正念叨着闺女和孙子,就得这么奇奇怪怪的糖果。看的人都说新奇——也确实新奇,等听说是颜神佑搞的,大家“哦”了一声,就冷场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夸赞起来,蒋氏听着大家的声音,也有点牙疼了。好好一个小姑娘,本该好多人求娶的,现在弄得大家想下手又怕烫手,这算是几个意思?!

老人家的生日,就做得有点忧伤。姜戎等很早就发现了问题,小心翼翼地问蒋氏:“阿娘可以思念二娘了?”

蒋氏拿起手绢捂住了眼睛:“这可怎么办好哟~快要嫁不出去喽~”

姜戎想了想,特别和气地劝道:“只怕二娘夫妇是有打算的,就看神佑那个样子,也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孩子呢。您老不须担心的。”

周氏等也都说:“是呀是呀,那小东西精着呢。”

劝了好一阵儿,又将姜戎的长孙给抱了来,蒋氏看到曾孙子,才开了脸:“哎呀,我的心肝儿啊,”说完了心肝儿,又神转折地飞来一笔,“均出些糖来,给你舅家送过去常常罢。”

姜戎答应一声,目视周氏,周氏即领命去。

且不说蒋廷尉收到一盒糖,然后十分郁闷地对蒋五道:“得啦,那位姑奶奶这是在敲打我呢!你去,到那家里去,告诉他们,再跟姬家一条心,统统改姓姬去,蒋家不要这种破家灭门的祸星!与藩王搅在一起,还搅得这般明目张胆!以为大将军的刀不会杀人吗?”

蒋五领命而去,在心里诅咒着这坑爹的三族五服。

再不要说楚氏与楚丰收到了各色白糖,看冰糖、砂糖的名称倒是形象。楚氏因嫌“绵白糖”不顺眼,顺手就给它改成了“霜糖”。楚丰听了一笑:“这个名字倒贴切。只是他家小二娘从来不省心,说不得,老夫还要为他们争马。罢罢罢,谁个叫吃人的嘴短呢?”

单说唐仪拿到糖,开心地给家里上上下下分了一些,然后就抱着一罐冰糖去给他娘尝。如果没记错的话,大长公主越上年纪,越喜欢吃些甜烂的食物。然后他一路走,就一路宣传,过不多久,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货又搞到好东西了。

他还会撒谎,见了大长公主,谎话张口就来:“怕贸然送您府上有人说呢,就让我转交了,您尝尝,甜!光看样儿就觉得可爱吧?”

大长公主捏起一粒来,稀奇地看了看:“好像水晶一样。”

唐仪笑了:“那也吃得起呢,这一罐儿都给阿娘,我再讨去!”

大长公主道:“这怕也不容易得,我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般剔透的糖。那个小丫头做的?可惜了了,要招娣是个男孩子,咱们就省心了。”原先觉得齐王是个好女婿的人选,现在看来越看越闹心。大长公主倒没想悔婚,只是一想到如果招娣是个男孩子,这不现成的抓家媳妇儿就有了。也不用跟新君生份了。多好?

唐仪道:“也没什么,原先答应阿舅的,就得做下去。”

大长公主道:“阿喆那个小东西,可再长点心罢。”

母子俩正说着话,却有宫使来代天宣旨,道是高祖冥诞,大长公主别忘了随行。对了,把大表哥也带上。

大长公主应付完宫使,对唐仪道:“奇了,往年我哪年不到?哪年不带着你?”

唐仪有点阴郁地道:“他怕是有话要说。别让招娣她们去了,免得刺他的眼。”

大长公主道:“这还用说?这二年不都让她们少往宫里去的吗?”

虞喆果然是有话要说的。到了这一天,仪仗摆了开来,大长公主带着唐仪等几个儿子,捞着现任丈夫,加入出行的行列的时候,唐仪出于职业习惯一看,悄声对大长公主道:“不对呀!李昭仪等人不在便罢了,怎么太妃的仪仗,也没有出现?”

大长公主道:“怕是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儿了,没见着夫主坟土没干就张罗着给儿子塞女人的!阿喆被她害惨了!那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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