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韵颔首,“太傅免礼。”
陈修远抬眸,目光还未来得及看向寝殿中别处,洛远安温和笑道,“太傅看看谁来了?”
洛远安直接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和余地,陈修远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眸间都有清浅笑意。
而后,陈修远才转眸看向天子身侧的宋佑嘉,目光在他身上仔细停留,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
宋佑嘉也闻声诧异看向他,很快,眉头微皱,一脸茫然模样。
寝殿中,都尽收眼底。
洛远安低眸没有出声,嘴角微微牵了牵,不置可否。
最后一句话是洛远安问他的,他迟迟未出声接话,寝殿中多少有些尴尬。
陈修远却泰然上前,继续打量着宋佑嘉。
宋佑嘉眼见着他上前,也古怪得多看了他几眼,又看向一侧的天子和上君,有些不明所以。
陈修远好似渐渐会意,正要开口的时候,洛远安适时‘解围’,“太傅不会真认不出了吧?”
陈修远转眸看他,洛远安眸间风淡云轻,好似方才的不过一句打趣。
陈修远也笑了笑,未置可否。
寝殿中,就连大监都开始东瞅瞅西看看,不知道太傅同宋公子之间是应当认识,还是不应当认识,就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陈修远再次多看了宋佑嘉一眼,隐约有些呼之欲出,但又卡在最后关键之处的模样,涟韵微微拢眉,似是也察觉什么,轻声开口,“佑嘉,怎么不同太傅招呼?”
“哦,哦……”宋佑嘉走近,似是想看清些,但肉眼可见的眉头皱紧,似是怕看错之类的,应当是真有些茫然。
洛远安心中约莫有数了,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遂而开口,但刚出声,就见陈修远低眉笑开,“长大了,变模样了,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洛远安微怔。
而宋佑嘉早前的一脸茫然模样,似是也在听了他这句话后,忽然就变成了一脸惊讶,惊呆,而后是惊喜,“六,六叔?!”
陈修远唇畔一抹如水笑意,“佑嘉。”
“六叔,真是你!”宋佑嘉明显亲近模样。
一侧,岁之看向洛远安,目光微讶。
而洛远安眸间淡淡,先前的怔忪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陈修远同宋佑嘉招呼之后,目光看向洛远安,嘴角挂着笑意,温润有礼。
他一笑,洛远安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都心照不宣。
政事堂这处,涟卿已经听贺之同完整得将整个秋调的过程讲了一遍。
因为她还要听,贺之同又只能将细节中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又说了一遍。
她还要听,贺之同又只好将春调与秋调之间的衔接和异同说了一遍。
涟卿还在轻嗯,贺之同实在忍不住,周围没人留意,贺之同悄声道,“殿下,您就别指着微臣一人霍霍了,这在场这么多位大人,哪个不比微臣经验足,懂得多,也细致,还通透……微臣这三脚猫功夫,能说的都说了,再多的也说不出来了啊,殿下!”
贺之同声情并茂,就差当场给她哭出来了。
涟卿转眸看他,微微笑道,“这不说了挺多了吗?挺好的呀,我还想听。”
贺之同想死的心都有了:“……”
贺之同咬唇,“殿下,您就别为难我了。”
涟卿轻叹,“也是。”
贺之同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般得看她,眼中又有一抹如临大赦的期盼。
涟卿轻声道,“这样吧,我有份功课,邵泽志邵老大人不是这几日要告老还乡了吗?太傅让我了解邵老大人的生平,同谁熟悉,同谁亲近,同谁有仇,他们家子弟在何处,姻亲有哪些,七大姑八大姨里同谁沾亲,谁是谁的同窗,和谁穿一条裤子,你有能耐,你帮我多打听些,不然,明日我还来政事堂,你继续同我说秋调的事。”
贺之同:“……”
这种熟悉的被坑感和无力感再次浮上心头,贺之同觉得之前想死想早了。
涟卿轻咳,“哦,那你再同讲讲前两年的秋调。”
贺之同斩钉截铁:“殿下,成交!”
涟卿美目笑开。
贺之同懊恼,不是失忆了吗?什么都记不得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坑人?
这处刚说完,柯度匆匆上前。
涟卿同柯度说话去了,贺之同似泥鳅一般溜走,涟卿一面看他,一面听柯度说着,“殿下,太傅还未回东宫。”
“怎么会?”涟卿看了看时辰,她都已经在政事堂这么久了,都快近黄昏前后了。
若是去别处还好,魏相事忙,不会留他这么久。
柯度附耳,“打听过了,太傅回东宫的路上,天子宣召,太傅同内侍官入宫,眼下还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