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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曜容华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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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儒转头看他,宋佑嘉才安静下来,不出声了。

崔平周朝涟卿请示,涟卿颔首,翠园中的这一轮探讨也算正式拉开帷幕。

这次来了国中不少大儒和学者,所以起调就很高,是张大儒先赋诗一首,然后翠园中的国子监学生们根据赋诗,各抒己见,不限内容。

看似不限内容,实则才是最难的。

越天马行空的,越不敢在大儒和学者前造次;但因为在场的人很多,又大有百花齐放之势。

即兴对诗,典籍论证,又带了几分风雅之意,同早两日的探讨全然不同,也是到了另一种境界。

涟卿听过在场几个学生的发言,早前没有太多印象的,今日却很好,大抵就是越强则强。而大儒、学者和国子监官员的点评,也似谈笑鸿儒之间。

涟卿安静听着,目光也寻到岑远。

他是太傅,所以同大儒,学者,以及国子监官员在一处,虽然离得远,但一袭风华,很难不引人注目,在一群大儒之中,既没有黯然失色,反而耀眼夺目。

讨论时,涟卿也听到私下议论声。

“那就是名士岑远?早前不怎么露面,近乎没人见过,听说喜欢寄情山水,但又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精通朝野之事,今日一眼,果真是名士之姿,也不知道学问如何?”

“能做太傅,天子和朝中自然有考量,定然是厉害的。今日这种场合,太傅又是初次露面,怕是要有大儒点他的。”

涟卿一面听着,一面偷偷看向岑远处。

是偷偷看,不好一直明目张胆得看。

又正好有人提到罗老大人早前的政见,岑远是罗老大人的关门弟子,所以有大儒将话题引到了岑远这处,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岑远身上。

涟卿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看他……

这样的人,温文尔雅,翩翩如玉,光是看模样就很难让人移目;而在翠园这样的地方,从早前的低调,到而后的应对自如时,三言两语,言简意赅,未压旁人风头,却谦逊温雅,让人印象深刻。

就算同在场的大儒一处,也丝毫不逊于其中。

宋佑嘉全程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他六叔啊!他六叔……

但宋佑嘉还没来得及继续细想,就有人提问到了东宫这处。

这样的自由讨论,原本也会邀约。

方才太傅已经开口,东宫是太傅的学生,紧接在太傅之后,学生同老师之间有差距也是应当的,反倒好下台阶。

故而,有人提问到东宫这处时,翠园当中没有人意外,但当听闻问起的是《临沂手记》的时候,翠园当中顿时议论纷纷,如炸开了锅沸腾一般。

先勿说东宫是女子,就算是国子监中的学生都未必有多少通读过这本《临沂手记》的。

这是几百年前,苍月国中宴相晚年的手记,因为写于临沂,所以叫《临沂手记》。

这本手记涵盖游记,风土人情,也有各处的政治,经济,民风,还有各国博弈,是宴相晚年的集大成之作,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历朝历代临近诸国官员通读之作。

但年代太久了,太偏了……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东宫,这两日东宫在国子监学生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很好,也没人真想在这处为难东宫,但这句问出,勿说东宫,很多人都下不来台。

顿时,翠园中又安静了,崔平周也一头冷汗冒起,没料得这处,正想着是否要替东宫解围,却见一侧,太傅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波澜。

涟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脑海中早前就有印象一般,待得园中哗然过后,她大方开口,信手拈来,“宴书臣宴相的《临沂手记》成书于宴相晚年,宴相历经过两朝变革,他的政见在前后有明显改变,这是一本集大成之作……”

忽然间,翠园中鸦雀无声。

不仅是国子监中的学生,就连一侧列席的大儒和学者都诧异看她。

这次是临时提问,不可能透露,而且是张口就道,没有思考时间,也全然不像背诵……

早前一直以为东宫为闺阁女子,所知甚少,日后登基,恐怕也是朝中官员一力庇护,但眼下,在翠园中都是男子,她的声音娓娓道来,不需高昂,却掷地有声。

不急不缓,徐徐道来,是心中有成竹,所以不会被当下鸦雀无声的场景左右。

很多人都愣住看她。

刘凝予眼睛都直了,想起昨晚东宫与太傅在一处说起粮仓改制和粮马道改道一事时,好像就是如此。

崔祭酒和傅司业眸间都是诧异,从来不在朝中说话,也轻易不会开口的东宫,忽然开口,确实惊讶到了众人。

姜家原本就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旁人听得是热闹,他却听得仔细。

褚石晓环臂,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东宫,早前他听到的东宫,仿佛和眼下听到的判若两人。

信良君没有移开目光,一直皱眉看着她。

旁人更是屏住呼吸,像是怕错过了东宫口中旁的话。

只有岑远低着头,耳畔是她的声音,脑海里都是早前。

——我们家小祖宗,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就看书,什么书都看,博览群书,要不怎么怼人这么厉害?

涟恒的话还似历历在目,他也想起问过她,“永建(涟恒字)说你喜欢看书,为什么喜欢看书?”

她慢悠悠道,“因为有趣的人不多,但有趣的书多,看书比看人有趣。”

他轻笑,“有意思。”

她看他。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书,“《临沂手记》,你在看宴书臣的书?他的书很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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