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悄然酝酿中,而所有的担子,都要从敬平王身上落到陈修远身上。
这担子从来不轻,足以压弯一个人的脊梁。
但他要扛起来。
也只能扛起来……
一连半月,老爷子醒过一次。
那次是在晌午,涟卿在给他喂药,擦脸,忽然见他眼皮转眸,试着唤了两声,然后见他缓缓睁眼。
涟卿惊喜,“爷爷!”
“阿卿……”
能出声,能清楚唤她的名字,除了轻声些,涟卿忍着激动,轻声道,“爷爷,你等等,我让去找冠之哥哥。”
老爷子点头。
涟卿起身,“陈壁,陈壁!找冠之哥哥,爷爷醒了!”
陈修远快步入内的时候,老爷子还睁眼等着他,虽然气色不好,虽然没什么精神,但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爷爷!”陈修远上前。
老爷子颔首,即便说话很难,还是开口,“阿翎来了吗?”
第一个开口问起的是陈翎,他知晓老爷子放心不下她……
“在路上了,老爷子,你要等她,不然,她这个皇位做不安稳。”陈修远淡声。
老爷子笑了笑,看向他身后的涟卿,“阿卿。”
涟卿上前,“爷爷。”
陈修远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看了看陈修远,又看了看她,似是猜到陈修远的心思,最后叹道,“丫头,无论日后爷爷在不在,你想来万州的时候,就来万州……”
“爷爷。”涟卿双目温润。
“可惜啊。”老爷子轻叹。
陈修远看他。
老爷子嘴角微牵,“我们这么好的阿卿,怎么不能留在……”
“爷爷。”陈修远适时打断,怕他捅破最后这层,“大哥和大嫂在回来的路上了。”
听到他口中这句,老爷子明显愣了愣,然后缓缓点头,“好。”
“让我歇会儿,丫头一直在照顾我也累了。”老爷子似是真乏了。
涟卿还想说什么,陈修远牵了她起身,“我们在苑中,有事叫一声。”
老爷子点头。
……
陈修远和涟卿在苑中散步。
涟卿知晓陈修远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哥哥,但很少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哥哥。
今日,好像是第一次听陈修远提起。
“冠之哥哥,为什么你提起哥哥的时候,爷爷会这样?”涟卿看他,“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如果不好说,可以不用告诉我。”
陈修远低声道,“大哥出生的时候,受了闪失,一直体弱多病,常年在南顺就医,然后认识了我大嫂。大嫂是南顺人,他们成亲之后,大哥一直继续留在南顺治病,回燕韩的时间很少。老爷子是想他了……”
涟卿愣住,南顺。
陈修远继续道,“所以家中是我继承的爵位,爷爷很想大哥,但大哥回来一趟确实不易。爷爷在京中病倒的事,有意瞒了我,他怕我让他留在京中医治,他想万州了,也想我了,还想我大哥……刘叔虽然没有忤逆爷爷的意思,将我瞒了,但刘叔修书去了南顺,让大哥大嫂尽快回万州一趟,虽然未必能赶得上,但至少老爷子是高兴的。”
涟卿不知道应什么,就安静听着。
有时候,旁人需要的不是安慰,是倾听和陪伴……
而她,在。
五月下午,天子亲至万州。
敬平王此时已然进入弥留,有时候连人都认不清,会对着涟卿喊阿翎,也会偶尔唤她阿婉。
起初涟卿还会解释,到后来,也不解释了。
认成谁都好。
认成谁,爷爷都高兴。
但涟卿不傻,老爷子会对着她喊阿婉,不会对着陈修远喊阿婉,是以为她是女子,陈修远是那男子。
但同理,老爷子会对着她喊阿翎。
陈翎是天子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