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的事作者:宁远
第22节
“轰”地一声巨响,伞就像一柄威力无穷的枪将恶鬼们连串杵杀在地,伞尖散出金色烟火,恶鬼们被那烟火烤得痛苦尖叫,转眼化成了灰烬。
游炘念惊魂未定,其他恶鬼小心翼翼却愈发贪婪,渐渐缩小范围。
傅渊颐灰蓝色的眼中拂过几星暴烈的烟火星,她轻哼一声,面庞上忽然透出汹涌的杀气。
“抱紧我。”她左手搂紧游炘念,右手撑开黑伞,黑伞“砰”地一声有力地撑开,伞顶骤然变大。游炘念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伞顶起码变作正常的五倍大,伞骨连着伞面垂着无数黑色的符纸。
符纸黑底金字,这次傅渊颐并没有咬破手指,滴血未现之间她双唇暗暗发声,符纸上的金字愈发耀眼,颤抖了起来。
恶鬼忽然停下了脚步,符纸金光大作,一股可怕的力量向伞顶冲去,离她们最近的恶鬼被猛地卷起,如一阵飓风被伞顶吸了进去!一圈的恶鬼作势要逃,傅渊颐大喝一声,伞内金光乍然,满屋的恶鬼纷纷被伞往里吸!
这股力量如同暴风,游炘念感觉自己置身龙卷风中心,身体如暴风中的纸片,双腿不住地想要离地,无法呼吸也说不出话!若不是傅渊颐抱着她,她早也被一同吸进伞里!
福明山腰,柳宅。
柳坤仪忽然放下酒杯,站到大门口太湖石之前,遥望脚下的g城。
“姐姐?”流亭跟了出来,见柳坤仪面色凝重。
“所以……你终究还是打开了这道禁忌。”柳坤仪望着茫茫城市灯火,喃喃自语。
耳边呼啸着恶鬼凄厉痛苦的惨叫,不知过了多久,游炘念即将失去意识时风暴终于停歇了。
游炘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恶鬼全数不见踪影。
傅渊颐揽着她的腰,将伞合上,从中取出一枚巨大的玻璃球。游炘念双腿发软靠在柜子边,她认得这个玻璃球,每次傅渊颐收鬼之后都会把魂魄困在玻璃球里。而这次的玻璃球也太大了吧……凑近一看,玻璃球内全是鬼脸,几乎没有一处空隙。
“嘶……”游炘念不舒服地往后倒,不再去看。
“你还好吗?”傅渊颐问道,“刚才那下收鬼的确有点猛了,你先歇会儿。小鬼都被扫清,估计方圆一百米内已经无鬼,玉卮,你可以开符出来了。”
游炘念看着傅渊颐的伞,心有余悸。
一直以为是傅渊颐盲杖替代品的伞竟有这么可怕的力量。方才被收入伞里的鬼不断从游炘念的身体中穿透,它们的恐惧、绝望和痛苦都残留在她心中。
这才是傅渊颐身为傅家人的实力。以前那些烧符纸、捉小鬼都是小打小闹的小把戏。黑伞是她的法器,如果她愿意,这世界所有的鬼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在炼入伞中的痛苦面前,灰飞烟灭不足一提……
游炘念还在恍惚,临邛“嗖”地一下飞了出来,满脸怒气,反手抓住符袋就要将它撕成两半。
游炘念急忙叫道:“等一下!玉卮还没出来!”
傅渊颐拎着临邛的后颈把她拎回来:“别胡闹。”
临邛就像是被家长教训的小朋友,怒气冲冲道:“放开我!这种全身上下只长了一张嘴,只会混吃等死的混蛋本王要把她封印起来!”
玉卮慢悠悠贱兮兮地飘出来,嘿嘿笑道:“可惜啊,如果不是我这个只会混吃等死的混蛋,鬼王大人你现在还在里面困着呢。”
临邛一道蓝光打在她的嘴上,玉卮嘴瞬间消失了。
“嗯?嗯嗯嗯?!”玉卮满脸找嘴。
傅渊颐冷汗津津,说话也更无力了:“回家再闹。”
游炘念虽然还有点害怕,但看傅渊颐摇摇欲坠的样子还是上来扶住她,见她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担忧道:“怎么回事,是刚才收鬼时消耗太多?”
傅渊颐还想说话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微笑,摇摇头,示意游炘念不用担心。
“可不是么。”临邛趴回傅渊颐的肩头,依恋地蹭了蹭,安心了,“渊颐身体本就虚弱,刚才那一下多大的动静啊,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缓回来。”
傅渊颐望着玻璃球说:“游小姐,要麻烦你把玻璃球带着。”
“好。”
谁也没想到今晚竟有如此遭遇。游炘念腿也没半点力气,让健身房的人来帮忙才把傅渊颐扶上车,那个玻璃球也一同搬到车后。
“小姐,你这玩具挺刺激啊。”肱二头肌比脑袋大的私教看了看玻璃球,又对游炘念歪嘴笑。游炘念虚弱地望回去时见他很有节奏感地挑眉。
游炘念:“……”
“留个电话呗小姐。”见游炘念没搭理他,他继续说,“微信也行,扫一扫,交好友,我的朋友圈很有趣哦。”
游炘念:“……”
本来不适的身体被他弄得更加不适,坐上车后从镜子里看见王芳的下巴都尖出来了,有些许怀念180斤时没人骚扰的日子。
傅渊颐上了车就睡了过去,临邛也钻到她身体里,玉卮的嘴还没找到,一脸生无可恋。
游炘念强打精神往工作室开去。
开到一半时傅渊颐忽然醒了,似乎是惊醒。
“游小姐!”她叫了一声。
“嗯嗯嗯?我在呢。”游炘念正开车过桥。
傅渊颐看到她的确在这儿舒了口气,躺了回去。
“快到了,你坚持一会儿。”游炘念说,“做恶梦了?”
傅渊颐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最近都在犯错。”
游炘念“嗯”一声说:“是,轻敌。”
“没那么简单。”傅渊颐说,“虽然说过一次,但很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还身处黑暗中的敌人绝对比我们相信的要厉害。这几次的事对方布局细腻,就等着我们上钩。以后你不可以单独行动,明白吗?”
傅渊颐这话说得有点儿强硬,但游炘念没觉得不适,熟悉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知道了。”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太大拼命在填小剧场
“没那么简单。”傅渊颐说,“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游炘念:“????”
第66章
回到工作室后傅渊颐昏睡了好几天,连带着临邛都不曾露面。
游炘念几次徘徊到她的房门口想要进去看看她,都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是客人,不请自入实在不礼貌。而且人家睡觉呢,谁知道穿什么衣服睡,穿没穿都指不定。
林泽皛倒是进去过几次,游炘念问她傅渊颐情况如何,林泽皛宽慰她:“不用太担心啦,大宝贝儿就是太累了,一口气收这么多鬼肯定身子虚,得睡好几天。”
“不用去医院吗?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
“放心,她本来食欲就不太旺盛,有时候乐意,自个儿好几天不吃都行。她只要和临邛在一起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几天不吃都行……游炘念又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人类了。
游炘念问过玉卮,她在被收入符袋之前看到了什么,玉卮说那天她跟着陈姝一起到了更衣室,陈姝把牛皮信封打开……
“是什么?”游炘念提神问道。
“情书。”
“哈?”
玉卮回忆起来也觉得迷之尴尬:“是一个叠成心形的情书。”
“……谁给她的?”
“不知道,我就看见那个心形上面写着loveyou,陈姝拆开的时候我就被那个符袋吸进去了。”
游炘念怎么也没想到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递过去的居然是一封情书……而且这年头还有人手写情书,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游炘念听从傅渊颐的话不再单独行动,玉卮跟着她寸步不离。她们在酒店员工食堂远远地看见过陈姝一次,陈姝过来和张钧婷说了句话就走了。
陈姝没来找她,似乎对跟踪、符袋一事丝毫没放在心上。
游炘念回想起那晚的别克车和情书,总觉得是不能忽略的线索。
一直到第五天傅渊颐才从房里出来。当时游炘念正和玉卮林泽皛在一楼吃饭,傅渊颐趴在二楼跟她们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游炘念立即放下筷子:“你醒了?好点了吗?”
“还不错,就是能一口吃下一只猪。”傅渊颐虚弱地笑笑,有些憔悴的模样惹人心疼。
“赶紧的,下来吃点!”林泽皛都不吝啬了,匆忙去厨房准备碗筷。
傅渊颐洗漱完之后坐直梯下楼,坐在游炘念身边时整个人还软软的,额前的头发被水沾湿了一些,红肿的眼睛看上去少了平时的气场,多了一份亲切。
玉卮吃饱了,问道:“临邛呢?”
临邛从傅渊颐脑袋顶上升出来,看到玉卮就火气大:“怎样,找回嘴了?”
玉卮嘿嘿笑:“多谢鬼王大人念在同袋之情,手下留情。”
“我就该把你的嘴发配边境。”
玉卮看她生气的样子愈发得意:“你可不舍得。”
临邛飞上前就想撕了她,傅渊颐又把她拎了回来:“吃饭的时候不要胡闹。”
“到底是谁先胡闹啦!渊颐!你怎么帮着这混蛋说话!”临邛张牙舞爪。
林泽皛拿了碗筷出来顺便火上浇油:“哎呀,没想到你们感情都这么好了。”
临邛怒道:“你没长眼睛?!哪好了?!”
林泽皛被她这一吼没敢吱声,玉卮倒是毫不畏惧,继续微笑道:“可不么,好得能结婚了。”
临邛:“……”一怒之下飞回傅渊颐身体里,不再出来。
玉卮递上碗,开开心心地说:“再添碗汤!”
傅渊颐又休息了两天,这才渐渐有了血色。问及先前收鬼的玻璃球是否送去柳宅,林泽皛说:“放心,都办妥了。”
“送去柳小姐那儿?”游炘念眨眨眼,问道。
“对,我拜托坤仪将那些恶鬼送往冥府,由冥府来处置它们。”
“这样。”游炘念还以为她要将这些恶鬼留下来祭她的法器,原来……还要送到冥府去。
傅渊颐问:“这几天陈姝怎样了?”
游炘念道:“你不是让我别单独行动么,我就没再跟踪她。”
傅渊颐“嗯”了一声,点点头:“乖。”
游炘念:“……”
天气越来越冷,傅渊颐似乎很怕冷,出门不仅穿着厚重的毛领大衣,更是添了一条长长的围巾,几乎将自己全部裹住。
那天游炘念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刚下楼,就见傅渊颐站在酒店大堂,一身神神叨叨的装扮引人纷纷回头。
“你怎么来了?”游炘念心情大好,快步走过去。
“在家里闷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傅渊颐看着她笑。
“吃午饭没?正好,我请你吃饭去。”看见傅渊颐又复活了,游炘念特别高兴,也没细想这高兴劲儿是从哪来的,就是合不拢嘴。傅渊颐完全不客气:“行啊,走。”
“你想来点儿什么,中餐西餐还是日餐?”
“你说的算。”
游炘念想着傅渊颐以前经常来酒店餐厅吃饭,估计这儿菜她都吃腻味了。大病初愈得换点新鲜的口味刺激味蕾,于是决定今天去外面吃。
酒店附近的小路里有家日料店特别不错,价格对普通百姓而言略高,一顿饭估计能吃掉游炘念在预订部一个月的工资。不过钱这玩意儿对她而言从来不重要。以前是游家大小姐时不重要,现在更不重要。
日料店有一间间的小包间,游炘念和傅渊颐进包间坐到榻榻米上,玉卮也一起跟来了:“今天什么好日子呀,大家都满面红光够喜庆的。来来来,芳芳快给我插根香。菜单在哪儿我要点菜啦!”
“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聒噪。”临邛一双嫌弃的眼睛从傅渊颐身后升起。
玉卮已经找到对付临邛的方法,完全不怕她:“我这张嘴不仅聒噪还能吃呢,鬼王大人您可别眨眼,我一气儿给你吃出二十盘荞麦面。”
想到她吸面的声音临邛就犯恶心,临邛“嗖”地一声消失了。
“怎么走了?临邛不吃吗?”游炘念问道。
“她不太喜欢人间的事物,一般不吃。”
游炘念点了三份1500的套餐,玉卮感动得热泪盈眶,香都插好就准备开动了!
包间外是走廊,进店的客人都要脱鞋,光脚踏在榻榻米上的声音很沉闷。外面一男一女似乎在说什么,游炘念见傅渊颐似乎被那声音吸引,问道:“怎么了?”
“真巧啊。”傅渊颐道,“陈姝。”
一听到陈姝的名字游炘念警惕起来,傅渊颐说她和一个身高1米8左右的男人一起来的,那男人左腿有点坡,口音似乎不是g城本地人。
这包间的隔音效果并不算糟,游炘念根本连陈姝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傅渊颐居然还能听出她跟了个什么样的人来的……傅渊颐虽然眼睛看不到,心里却是比明镜还明镜。
“临邛,得麻烦你办件事。”傅渊颐说道。
临邛指尖绕着长发,懒洋洋地浮出来:“怎样?”
陈姝今天很烦躁,其实从她又收到王恒保的情书开始这烦躁劲儿就没消停过。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之间其实说得很明白,可对方并不这么认为,一直没完没了,甚至上回酒店高层会议时王恒保还非要坐到她身边,开会时老板在上面发言,王恒保在下面一直用腿摩擦她。
又恶心,又心烦,王恒保就像块狗皮膏药,用完了还甩不掉,黏黏糊糊一直跟着她,简直比酒店里卢家派系的贱人们都还要讨厌。当初怎么就能和他上了床?
今天一下班王恒保又在她办公室外等着,陈姝出来之前刚和她妈吵了一架。她妈说想买楼,陈姝问她,现在房子住的好好的为什么又要买?她妈妈支支吾吾说房子太小,刚刚一百平米,还只有一层。对面的商场成天人来人往吵死了,更别提后门的学校,一到课间操的时候简直不能活。陈姝冷笑,是么,您一年到头能在自个儿家里待几天?不都去你小男友那儿过么?上个月刚去北美购物一卡车的东西回来,还没消停几天又惦记我的学区房了?告诉你那小男友,没门!
没等她妈说完陈姝就把电话甩了,一肚子陈年老火怎么都散不去。
陈姝她妈早就没了阔太太的生活却还坚信自己是阔太太的命,找了个开着皮包公司的二混子小白脸,成天山盟海誓说自己要赚几十个亿给她买车买包买游艇,结果呢?到现在还是蹭着她老妈的钱过日子——也就是她的钱。
小白脸其实年纪不小,四十好几了,就是比起陈姝她妈小个几岁,之前注册了一家公司卖点儿灯具,一年到头赚的那点儿钱还不够发工资的。员工为了讨薪水砸他家门又砸他车,他偏偏还要摆谱,让老太太去他那小平房里住,还丢出一句话:我在g城有车有房还有公司,我不会让你妈妈受一点委屈。男人么,就该承担这份责任。
他要真能做到这些就好了,和老太太吵了大半辈子的陈姝也算是能把这烦人的老妈给丢出去。可惜老太太眼就是瞎,陈姝都能数得出,小白脸统共在老太太身上花了能有三万块?老太太刚住过去受不了平房没厕所,还闹耗子,赶紧找人把屋子装修一番,花了十多万不说,小白脸还说,老板出去就开一大众太破,跌份儿,老太太马上张罗着给购了一台宝马。然后又带小白脸去北美开开眼,又吃又喝又买,全程顶级富豪的享受。
老太太一辈子没上过一天班,老公跳楼的时候留下一座山的债务,资产六位数,负的。老太太没钱,但陈姝有。
陈姝十八岁就开始一边读书一边兼职,什么能赚到钱就做什么,帮舍友打过饭,给路人擦过鞋,在麦当劳的油锅前昏昏欲睡,给高中生当家教差点儿被强奸……她没有自己的时间,疯狂赚钱,可到头来不够她妈一掷千金,买一款限量版包包,说配她新衣服好看。
陈姝无数次想一刀砍死她妈,最终都手下留情。不是她还爱她妈,她对她妈只有厌恶,她只是不想自己的人生断送在此。
陈姝从进入酒店开始便一心想要攀高,认识游炘念是老天给她的最好机会,她没有错过。
这些年来她一直往上走,年纪轻轻就坐上客务部经理的位置,一个月收入近两万,而她妈妈渐渐发现女儿越来越有钱,从她身上能榨出更多的油水。
“你肯定不止月入两万。你肯定还有别的收入。”老太太直言不讳,她也明白以自己这种开销,不是陈姝区区两万能承担得了的。
“我赚多少跟你有关系吗?”陈姝甩门而去。
她无数次想要和她妈断绝往来,可是奇怪的是,时至今日她都没能做到。
只要她妈一出现,所有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而她生命里又一次出现了这种人——王恒保。
和她一直只会索取的妈妈不同,王恒保是另一种极端,他付出,恨不得把整个人生都掏空给陈姝,但陈姝不喜欢他。
要不是为了那件事,她也不会和这傻子上床。
今天王恒保又来找她,陈姝本想不搭理他,可想到那些事,她又不得不理。
“我请你吃饭。”王恒保很大方。
陈姝没说话,拎上包就出来了。
两人来到这家偏僻又昂贵的日料店,人少,方便说话。
王恒保让她点餐,陈姝说不饿:“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王恒保笑笑:“你有这么烦我吗?我怎么就让你讨厌了?我长得蛮帅啊。”
陈姝撇了撇嘴,勉强一个冷笑。
王恒保说:“上个月一共六十万,你的二十万已经收到吧?”
陈姝下意识地往闭合的门口看了一眼,“嗯”一声。
“钱来得太慢。”王恒保说,“你们都太胆小,采购部我说得算,上面又有司总顶着,你提交采购单,我去采购,司总一核对,钱就哗哗进账,你们为什么还做得这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