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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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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成长手册作者:安萧苏苏

第2节

他面上不由带起了一抹笑,想着此刻范无救大概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殷修在房间里面习字……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身边身影一闪,范无救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可怜巴巴的通过孟卿的双眼看着自己。

谢必安一阵无力,才刚出来就被范无救给抱了个满怀。

“又是怎么了?”

范无救磨磨唧唧的蹭到谢必安身边,木着一张脸,一手掐了一只多足的蜈蚣,道:“一个人睡觉我害怕。”

谢必安:“……”

“说实话。”谢必安哭笑不得的把他手上那只还在不停挣扎的不知是从哪里被范无救捉来的虫子拍掉,随后扯了扯范无救的脸,这才像是第一次感觉到一样:范无救已经高出了他一个头了。

他又这么想到了刚把范无救救回来的时候,范无救一身上下全是伤疤,除了青紫淤痕之外就是冻疮,甚至在他的小腿上面还被削去了一块肉。

那个时候的范无救除了自己谁都不让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一定要躲在自己寝殿,即便是不上床也要一个人缩在床脚,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

……简直是拿他毫无办法。

谢必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失笑看着范无救,“都分开住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要哄着才能睡着?”

范无救唇边出现了一抹得逞的笑,一边又强制的压了下去,完全无视了一边看不到他们的几个凡人。

就是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扑通’一声,谢必安转过头,就见孟卿已经双眼禁闭,脸色红润的倒在了孟朝怀中。

那碗粥……谢必安一愣,回想起今天白天就开始收拾东西的孟府家丁,神色之中不掩诧异,“孟家老先生刚收到调任的书信,明日就要离开了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这么紧急?

范无救扯了一下嘴角,面无表情的看着孟朝同样看上去有些木然的脸,最后一阵气闷,手指做了一个抓的动作,无力的看着谢必安又跟着几人回了孟卿房间。

☆、第6章阳错[bug]

屋内的几个小丫鬟合力把昏睡后格外重的孟卿扶到了床上,随后看着孟朝躬身退了出去,站在门边的两侧。

屋内就只剩下了一个贴身的老妇人和孟朝两人。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孟朝的神色很是晦暗不明,身边的嬷嬷脚步动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小姐,真要这么着急吗?”

孟朝的手轻轻扶了扶孟卿散落在脸上的发丝,睡梦之中的孟卿浑然不知,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

“不能让他知道……祖父进京无非就是为了首辅一脉人党,当今皇上昏聩,首辅御下放肆,几次欺君犯上却无人敢说,眼见皇上要不行了,哪怕是为了天下百姓,阿卿就不能和殷家再有什么关系。”

嬷嬷嘴唇动了两下,到底是没能说出来什么,暗叹一声又隐到了阴影之中。

谢必安和范无救一直在一边看着,这时候才突然想到,“现下是夏朝,皇帝昏庸无能,朝中奸臣当道,新任状元殷修辅佐新君登位,平了建安水患……”

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状元,又怎么会是负心鬼?

谢必安不由得看向孟卿此刻睡容恬淡的脸,分明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李嬷嬷,”孟朝又看了一会儿孟卿,随后将手腕上的一个白色玉镯去了下来,交给了她,“这是父亲走前留下的,进京之后,祖父就会安排阿卿出京,你带着他,不准他再进京一步。”

孟朝又看了一眼孟卿,说道:“这个镯子你磨成粉后掺在水里给他喝下去,他就能醒了。”

“小姐!”李嬷嬷顿时大惊,慌忙跪在了地上,脸上尽是慌乱,“此去前程不明,可老爷并不一定就会有事啊!小姐,少爷还小,老婆子只识得几个大字……”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孟朝脸上的泪水止不住,“我身子本就不好,祖父能应我一起前往京城已经是开恩……孟家不能没有阿卿了。”

之后就是两个妇人家抱头痛哭,谢必安垂眼,带着范无救一起出了门。

“现在朝中首辅是展智远,为官三十七年,现今五十七岁,已经算的上是平步青云。可人一老,地位到了那种程度,免不得就对帝位有了歹念。”谢必安对于人间的事情一清二楚,听了那么一席话很容易就想了通透,“殷家是展家的人,恐怕是正好和孟家站了对立面。若是我没猜错,这天下怕也是要乱了。”

“地府鬼魂并没有暴动。”范无救按了按谢必安紧皱的眉,“奈何桥上亡魂很少,这一场战役该是兵不血刃,新任人皇名为龙照,按照紫微星君排写,应当是一代明君。”

那碗药里面有什么两人并不知道,只是孟卿第二天也都没有醒。

孟府的动静很大,可殷修却没有出来一次,谢必安看着连夜收拾,只剩下了一点东西的孟府的马车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阿赦……”谢必安迟疑了一下。

范无救冷着脸,侧过身用余光看谢必安有些不安的面容,轻飘飘的哼了一声,“你去就是了。”

谢必安抿唇一笑,“若是得了空闲,我便来这里看你。”

转轮台的幻境池进入后,两地传音实在是很麻烦,来回起来和人间速度差不了多远。

他自己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用不得缩地成寸了。

“你最近身体不好,我来看你。”范无救丢下了一句话,生怕自己反悔一样马上就离开了谢必安身边。

谢必安眉眼弯弯,站在原地又是等到范无救看不见身影,转身才跟上了车队。

就和那一晚夜设想中的一模一样,京都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套宅子,孟朝到了京城之后脸色就差的不能再差,谢必安站在她的对面,甚至都能感受到青白的死气。

这孩子怕是已经开了记忆,凡人的身体已经要承受不住来自于九尾天狐一族强大的魂魄了。

孟老爷子期间只来过一次,和孟朝商谈了关于孟卿安置的事情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们两人不能见面,倒是可以透过水镜联系。

第一次看到范无救的脸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谢必安还真的就楞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那件水镜就是自己在范无救百年时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范无救收到礼物显然有些开心,虽然并不明显,可他弯起的双眼和时不时上翘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个时候,他拿着刚到手的水镜就在冥宫四处的回廊上面走动,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就要用一用,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谢必安勾唇一笑,想着那时候范无救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

“长安,孟家走的那几日殷修被关在了屋子里面,外面有四个小厮守着,就连丫鬟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范无救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谢必安,随后说道:“前几天殷家就有些不太平。老太太前些日子昏过去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大夫说怕是活不久了。”

谢必安了然点头,透过镜面也看到了飘绕在殷家上下弄弄的死气和怨气。

“殷修现在有了孟家的消息了吗?”谢必安回头看了一眼。从姑苏到京都已经过去了五月有余,可孟卿依然如同那晚一样,睡容安详,不吃不喝,连出恭也没有。

“他知道了。”范无救面无表情,一手在镜面前虚晃了一下,一张被他刻录下来的纸张就映入了谢必安眼前。

谢必安双眼顿时瞪大,道:“这怎么可能?”

上面清清楚楚的是孟卿的字迹,写明了自己已经被定下了亲事,算算时间,正好是再过一月就完婚。

“信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孟家进京第二日一早。”范无救道:“送信的是孟朝身边的丫鬟,回去之后就死了。”

“……”谢必安一下沉默了。

“孟朝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凡人,断然不会再平白沾染血愁,送信的是她的贴身丫鬟……”谢必安抿唇,忽然道:“下手的怕是孟家老爷子。”

范无救不再谈论那个已经死去的丫鬟,转而道:“殷修得了信之后一语不发,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哪也没有去……我看他倒不像是个平凡人。”

谢必安闻言笑了一下,又和范无救说了两句话才关掉了镜像。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倒退了两步,虚虚扶住了一边的座椅,无力的坐倒了。

这种表面无波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孟朝一早领着身上背着包袱的李嬷嬷进门的那一刻,谢必安就知道,时间要到了。

孟朝被几个小厮轻手轻脚的送上马车,李嬷嬷和孟朝又哭了一会儿,也擦干了眼泪进了车厢,抱着包袱看着后面,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孟朝的身影,这才从包袱里面拿出了一小包药倒入了一个水囊里面晃了晃。

谢必安一路跟着,看着李嬷嬷说受不得颠簸想要歇一会儿,随后就拿了水递给他。

小厮喝完水之后倒在路边,被李嬷嬷安置了之后就驾着马车一路向西,再也没有回过头。

与此同时,身边的镜像也突然出现。

那边范无救淡然的脸出现,谢必安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满眼的素白。

“殷老夫人去世了?”谢必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却没想到范无救否认了。

“只是一个人,我就不用联系你了。”范无救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自己离开镜面前,将目标放在了外面。

除了墙上挂着还未拆卸下的素净的白帆……就是满地的鲜血。

谢必安顿时脸色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范无救才又将镜面转向了自己,道:“殷家一夕之间被灭族,阖家上下除了殷修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活口了。”

“来的人身上,带着禁卫军独有的章纹。”范无救左右看了看,从一个地方找出了一个破布条儿,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卫’字。

现在的禁卫军是孟家管辖……谢必安一愣,随后道:“这个破绽这么明显,殷修怎么会信?”

“谁都不会信。”范无救皱眉,“可领头的人,长了一张和孟卿一样的脸。”

谢必安顿时楞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谢必安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人间也有很多奇人异仕,会是易容术吗?”

范无救点头,随后道:“领头的人脸上有一层膜,看着样子像是羊膜,手段确实是很高明。”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殷修往来书信之中不乏有高官,殷家早就已经不太平了。他大概是觉得以一己之力能够护住孟卿,却没想到朝中莫测,他太大意了。”

谢必安闻言也是很头疼,“现在殷修在哪里?”

“……被殷家旁支的人带走了,现在应该正在赶往京城。”范无救摸了摸下巴,随后驾云飞了起来,谢必安看着他身后飞速消失的景象道:“展家怕是要倒台了吧?”

范无救点了点头,“近些年因为殷家不作为,展家已经很不满了。这次禁卫军出动展家知道,却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一是想要弃掉殷家,二则是要用殷家换一步棋。”

谢必安闻言顿时吃了一惊,皱眉思索了一下,沉吟道:“朝中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再过不久就是科举,殷修既然是状元,想必皇帝也要换人了。”

随后他将视线转到了房中的孟朝身上。

☆、第7章阳错

孟朝身上穿的和往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鲜艳了一些,随后,她坐在了梳妆镜前打开了妆盒开始上妆。

她没有想要见的人,更不会在家的时候就盛装。

谢必安看着她的动作,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殷家是多久之前出的事?”谢必安转头问道。

“只有五日。”范无救将镜面转到了下面在马背上面一脸冰冷的殷修身上,“五天的时间,他们已经跑死了三匹马,再有两天就可以抵达京都了。”

谢必安长叹了一声,转头看着孟朝从一边的抽屉里面按下了一个暗格,随后拿出了一个白瓷一样的瓶子,在手心中倒出了一颗药。

“我先前还不明白,孟朝到底给孟卿吃了什么,孟卿昏睡这么久都安然无恙。”谢必安用手盖在了眼前,随后又放开,那边的孟朝已经咽下了药物,面上带着笑意躺在了床上。

……居然是一步死棋。

谢必安喟叹一声,沉默的走到了床边。

“她刚才吩咐了一个影卫快马加鞭送出了一封信,”谢必安最后看了一眼那边明显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孟朝,转身出了房门,“那封信上应该就宣告了她的死讯……和发生的这一切。”

旋即,谢必安声音戛然而止,镜像被他切断,在他面前所呈现的,是已经空无一的院子。

孟家的下人已经尽数被遣散,没有人倒也是可以理解。

谢必安围绕着院子转了两圈,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从正厅传来了一声轻微的撞击声。

他马上赶了过去——房梁之上悬吊着一根白色的长绫,而长绫之间,是已经病弱卧床许久,经过赶路又疲惫不堪,已然快要大限的孟家老太太。

吊死的人通常死相会很可怖,然而孟老太太大概在上去之前就已经断了气,拖着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身体又站在了凳子上面。

谢必安长叹一声,单手在空中虚虚点了几下。

无苟生,宁妄死。

范无救到的时候,朝廷已经派了人在孟家上下贴了封条。

这里早就已经空无一人,官兵只是各自搜寻了不少的金银器皿饱了私囊,就很快的休整离去了。

“殷修现在在哪?”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去看一下殷修的位置,之后谢必安再去找孟卿。

范无救牵着谢必安的手招来了一朵云,“在李家一处宅子里面。”

现下展家当道,有了谋逆造反的心思,与之相悖的,就是世代忠心的李家。

现在李家当家是三朝元老,年岁已经很高了,可念及年幼的皇帝每日硬是早起半个时辰去上朝,后来皇帝恩许可坐轿直到殿前,算是法外开恩。

殷家和展家的关系已经濒临崩坏,展智远野心昭昭,已经不用掩盖,可殷家世代功勋,自然和展家已经不能再同路。

殷修正在院子里面一棵桃花树下站着,花瓣已经落了他满肩,他却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站了很久。

范无救在这里看着,突然说道:“李家阁老似乎有意将重孙女许配给殷修,殷修也并没有不愿的意思。”

谢必安一愣,心里明白这也是另一种手段,随后摇头叹道,“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吧,我们了解了前后事才能让殷修重入轮回。”

“好。”范无救点头答应,反手握住谢必安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用力的抱了一下。

孟卿那边在谢必安过去的时候还没有醒。

他们此刻正独居在一处仙林里面,四处都有仙障,谢必安看着便紧皱了眉头。

这里大概是哪一位避世的散仙布下的结界,唯有按照特定的路走才能以凡人之躯进到这里,可除了这个,也还需要一个入内的凭证。

应该就是孟朝临走前取下交给李嬷嬷的手镯了。

里面正燃着袅袅的炊烟,谢必安看着孟卿依然熟睡的侧脸,坐在床头上干脆也小睡了一会儿。

就这么过了几天,李嬷嬷又按照之前几天的一样,在一个地方反复查看,终于找到了一只腿上系着一卷书信的鸽子。

李嬷嬷并不认字,这封信显然不是给她看的。

她面上也说不上是喜还是哀,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随后进到了屋内,从衣襟处掏出了一直贴身保管的镯子,就在一边磨成了粉,兑了水之后给孟卿喂了下去。

孟卿只是沾了一点水就睁开了眼睛,带着长时间昏睡过后的迷茫。

看到完全不认识的景象的时候他显然是楞了一下,旋即看到了身边的李嬷嬷,道:“嬷嬷……?阿姐呢?这是哪?”

李嬷嬷眼眶顿时有些红了,她双手颤抖着拿出了那张已经被她捏的一个边角皱起来的信纸,“少爷,这是小姐……交给你的。”

孟卿一愣,呆呆的接过那张纸迅速的看了起来,脸色越来越苍白。

谢必安凑过去看了一眼,信纸上面写的清清白白,从孟家离开姑苏到现在的事情一分一毫都没有落下——包括孟朝预料之中的孟家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活着。

孟卿鼻翼翁动两下,只觉得眼前发黑,双手双脚都在不停的颤抖着,“阿姐……祖父和祖母全都死了……?”

“少爷——!”李嬷嬷哭号一声软倒在地上,声音嘶哑。

孟卿眨眨眼睛,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是满面的泪水。

他面色苍白的扶着床柱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谢必安往旁边侧了一下身体,孟卿就已经摔倒了。

孟卿的身体透过谢必安的双手直直的摔在地上,眼角还有尚未凝结成滴的泪水,就又被一边哭着的李嬷嬷抱在了怀里。

算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谢必安摇摇头。

孟卿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也只过了两天,闻到了饭香之后捧着米饭足足吃了两大碗,期间看着碗筷又流下了眼泪,擦干之后又继续流,混着泪水吃完了不知味的米饭。

“嬷嬷,阿姐说,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机缘……”孟卿神色茫然,看着李嬷嬷花白的头发,又一次热了眼眶,“阿姐让我等的是什么呢……”

李嬷嬷不过是一个后院妇人,当初能带着孟卿从京都一路向西走到这里已经是很厉害的举动,闻言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孟卿也只是说一说,说完之后就又闲了下来,垂着眼揪了一片树叶。

这里孟卿每日除了书斋里面的书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做,那边的殷修却每日悬梁苦读,终于成功进入了殿试。

十六岁的状元并不难得,可难得是殷修此人乡试、会试都是第一,殿试更是被皇上钦点状元,直接被李阁老收入门下。

之后短短两年之间,先是黄河虎口平定水患,后是连着李阁老一脉铲除了朝中奸臣逆党一干人,紧接着,皇帝驾崩,新帝上位。

这些事情谢必安是早就知道的,而这位名满天下的状元却在回朝当日不慎瞎了双眼,随后请求辞官,回归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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