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何以久得安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0节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何以久得安作者:林子律

第10节

陈如瑾被“结婚”两个字噎了一下,问道:“外国人吗?”

沈诀笑:“不不,中国人,等以后有机会带回家给您看看。他一直嚷着说要和我见家长。结婚是因为……我们俩都代孕小孩了,肯定得结婚了吧。再说,他这个人很优秀的,不赶快绑定,我没安全感。”

陈如瑾一想也是,沈诀这恋爱谈得不动声色,才第一次正经跟他说,直接就是一生一世的许诺了。再联想一下沈谣,陈如瑾顿时觉得那小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整天折腾,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对沈诀的慈母心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便坦然道:“行,不用带回家,什么时候有机会见面了,我请你们吃饭也可以——不过这事,你得瞒着你爸,最好你们宝宝生出来,再跟他说。”

沈诀深知他爸的尿性,陈如瑾这句话显然说进了他的心坎里,当下满口答应。

陈如瑾忧心忡忡道:“哎,我还没做好准备带孙子呢,你这也是突然就定下来……还好不是抱到面前直接说,‘妈,这你孙子’,非得吓死。”

沈诀:“……您真幽默。”

两个人又说了些关于以后的打算,国内时间实在有点晚了,沈诀便提出挂了电话。他过年看到陈如瑾对沈谣,虽说不上残忍,到底有些严厉,结果换到自己身上,竟奇迹般地还能接受表扬。

学给谢安闲听了之后,谢安闲嘲讽他:“因为你不是阿姨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沈诀无法反驳,愤怒地堵住了他的嘴。

剩下的手续也迅速办完,医院通知他们找好代孕母亲后,两人和那位女士见了面。对方是个退役军人的妻子,丈夫很支持她的勇敢。她坚持代孕期间不用他们探望,也不需要帮忙,说这样反倒好一点,谢安闲便没坚持。

沈诀在国外的戏拍完,正巧碰上他此前演的《唐人街旧事》上映。

回国前一天晚上,在沈诀租住的公寓里吃完饭,他一边洗碗一边对谢安闲道:“东西收拾好了没,我请你看场电影。”

他从没和谢安闲一起正经看过电影,上回约了一起去看《春日绿闪》,但沈诀看到一半就因为强烈的违和感溜走了。还有几次午夜无聊,谢安闲懒得动,只在电脑屏幕上放了几部文艺片。

想起沈诀上一次半途溜号的行为,谢安闲说:“你看你弟的脸都出戏,还要和我一起看自己的电影,确定不会再次偷跑?”

沈诀严肃道:“不会了,这部没感情戏,我不尴尬。”

他不看自己演的爱情片,就是觉得那些心知肚明的情节设置再看一遍实在是没法不肉麻。谢安闲笑得嘿嘿嘿,跳进厨房,从沈诀包里摸出手机,熟能生巧地按指纹解了锁:“那我订票吧,你安心洗碗——”

这部电影,沈诀跟他提起过,拍摄那段时间正好是他们的蜜月期,于是谢安闲对此记忆犹新。直到坐在电影院里,他还在调侃沈诀。

“我反倒觉得在美国你自在一点,没有国内那么拘束。”

沈诀:“上次被拍到之后我其实有点怕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普通的一个演员,没想大红,但一举一动被监视,我会很不开心。在国内我们一起看话剧都不行,更别提随便约会了,国外没人认识也没人觉得我重要,挺好。”

谢安闲:“没事儿,你可以撒手不干了,谢总养你。”

沈诀抬手作势要打他,谢安闲刚要招架,灯光蓦然一暗,电影开场了。他没落下的手被沈诀牵住,递到唇边一吻。

电影是好看的,爆米花是好吃的,旁边的美男也是十分养眼的。

谢安闲事后破天荒的写了篇影评发在了自己微博上,小姑娘们很开心。他现在用的账号有认证,上面写着他在公司的头衔,算是景悦的代言人。此前因为年轻多金,关注的人不少,沈诀还说他网红。

这篇唐韶齐所说“狗屁不通”的影评被沈诀点了个赞,转头他对唐韶齐说:“你不能以专业的眼光来要求小谢,我觉得写挺好的,真情实感……他能有这种感觉很难得了好么,你知道他看电影一直问我要爆米花吗?”

唐韶齐彻底无言以对了。

看完电影又散着步回住处,谢安闲摇了摇沈诀的手:“咱们飞机是明天下午吗?”

沈诀点头,他又说:“那上午还有时间。”

他这话说得暧昧不清,沈诀笑着问:“有事啊?”

谢安闲难得地和他卖关子,黏在他身上但就是不说,两个人一路纠纠缠缠地走回去。

到住处之后沈诀被他催去洗澡,被热水一蒸,刚才想问的问题全忘了。等出去时,却见床头放了个东西。

一个藏蓝色的天鹅绒小盒子紧紧地密闭着,谢安闲在客厅事不关己地嗑瓜子。

沈诀拿着它出来时,皱着眉,好似想到了什么,谢安闲不言不语地抬眼瞥了他一眼。沈诀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站在玄关处,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对男士对戒,差不多的尺寸,钻石低调却又郑重。

他这次叹气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谢安闲在沙发上坐好,朝沈诀挑挑眉。

除了电视机里正在播报无关紧要的新闻,他们俩谁都没出声,满屋子的甜蜜气氛似乎要溢出,和窗外温暖的昏黄灯光融进夜色。

沈诀托着那个小盒子,认命般走过去,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谢先生戒指都准备好了,那我也别问你同不同意——我们明天去结婚吧。”

求婚的话很不浪漫,却又有一种沈诀式的坦诚直白,充满了独一无二的气质。被看透了用意的谢先生一脸理所应当,傲娇地伸手让沈诀给他戴上了。末了对灯光看了许久,赞叹道:“我眼光可真好。”

也不知他在说戒指,还是男朋友。

后来沈诀回忆这一段,感觉自己非常冲动:“反正第二天一早我们俩就去登记机关等工作人员开门,刚开始忘了得拿绿卡,差一点就没登记成……出来的时候被下一对进去的夫妻认出来,那姑娘说‘你是shane吗’的时候,我连忙说,‘不是不是’……后来一想,干嘛要否认呢,我也是高兴昏了头。”

沈诀,现年32岁,职业演员,不声不响地就被套牢,成了个无趣的已婚男人。

套牢沈先生的某人表示:“这可能就是追星的最高境界吧。”

☆、有趣

当年的威尼斯电影节,沈诀凭借在姜成宇导演的《唐人街旧事》中对杂货店老板“”的精彩演绎,获得了最佳男演员的殊荣。

他的获奖感言还是老一套,但不知怎么,所有人都觉得,这人仿佛“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小表情充满得瑟,举手投足都是自信。

沈诀这次获奖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虽然让他得奖的不是国产影片,也并非100中国制造,但他毕竟是时隔近十年第一次斩获这个奖项的中国本土演员——虽然他在获奖影片中全英文的台词依旧引起了很多人不满,但那又怎样呢。

同时,《雪原法则2》在时隔一年后宣布上映。沈诀的戏份相较第一部而言,在这一部中才都是重头,其中他与vivian的一段感情更是让许多人动容。

拍完和姜成宇合作的第二部戏后,沈诀通过国内的微博与国外的推特,同时说明,“今后基于家庭的原因,将会在《合理谋杀》上映后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而一对他的时间表,正好在次年春天。

这一决定让谢安闲非常舒坦,他看到其中“家庭”二字,就差没高兴得给全公司放半天假宣示好心情了。

事后沈诀自嘲,“别人都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我却两手抓两手硬,非常给力。”

唐韶齐瘪嘴:“大哥,咱俩能换一下么,你看我,情场又失意了。”

沈诀不怀好意道:“你是不是找错了对象啊,要么换个性别,说不定一下子找到真爱。”

比电线杆子还直的唐导如临大敌,险些没把面前一碗鸡汤泼在沈诀脸上。他忍了又忍,最终败下阵来:“……算了,我改天去月老祠烧香。”

此时距离他们办完代孕手续已经过去了半年,秋天的北京很有郁达夫笔下故国的深沉。洋槐树落叶,梧桐一片金黄,脱离了现代都市的喧嚣之后,在旧时胡同和遗留的古建筑的屋檐下偶尔还能寻到历史的记忆。

沈诀和唐韶齐约饭的地方便在一个四合院主人开的私房菜馆里,桌椅都古色古香,院中还有小小的天井,屋檐下悬着风铃。

唐韶齐诸事不顺,认命地喝了口高粱酒,回肠荡气的辣:“之后就不走了?”

沈诀:“嗯,我把和纽约的房子都退租了,以后要去就住小谢朋友的房产。之后应该还是定居在北京,你多上来玩。”

唐韶齐:“不要,冬天雾霾春天沙尘暴,我还是趁着这种晴天深秋来赏赏月吧——我之前跟你说合作的事,还算数吗?”

沈诀惊讶道:“我以为你说着玩的……可以啊,你随时拿剧本给我,反正现在正消极怠工着呢,都快发霉了。”

唐韶齐一脸“我就知道”,恨铁不成钢地把酒喝了。他们说话间身边客人走了好几拨,他又问道:“你那个小孩儿……现在怎么样了?”

“在肚子里啊,才三个月呢。”沈诀提到这个话题时脸上表情都鲜活一点,“上个月小谢去的时候看了一次代孕母亲,听说情况很乐观,接下来我们只要等明年春天再去,估计会在美国住一段时间,等孩子健康长大了,再回国来。”

唐韶齐说挺好,他们把酒喝完,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我倒是有人来接,”沈诀攀着他的肩膀走出小院,外头杨柳依依,灯光同月色混在一处如水温柔,“你怎么办?”

“离住的地方不远,走两步就回去了。”

唐韶齐说完,看见了路口停着的车,和车边斜靠着玩手机的年轻人,啧啧称赞道,“谢总的气质是越来越好了……以前觉得他哪里都好,看这就是富二代的样子,却总有点儿缺心眼。现在看着,上次他在上海接你,我工作室还有小妹妹问是不是新签的艺人。”

沈诀挥开他:“少来——我走了!”

唐韶齐耸耸肩,目送沈诀脚步加快朝谢安闲走去。

像是有感应般,玩手机的那个抬起头,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了一点甜腻的微笑,遥远地就能看清,他站直了,目不转睛地迎接沈诀,两个人隐晦地碰了下手,然后沈诀仿佛是抬手揪了把谢安闲的脸,再钻进车里开走。

万年钻石王老五唐韶齐一脚踹翻这碗狗粮。

如今住在沈诀在北京的居所,谢安闲回家后趴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揉腰:“今天开了一天的会,之前投的一部片子出了点小问题……我真的很费解,什么问题非要劳动我亲自解决啊,闹得人仰马翻的,结果只是演员的事——那个演员很有手段了,进组一周从导演睡到场务,哎。”

沈诀没问他是谁,接手了谢安闲的工作,蹲在沙发边上帮他揉后腰,顺过脊椎,平静道:“换人吧,这种人演技再好也没用。”

谢安闲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嗯……最后弄清楚来龙去脉,我直接大手一挥把人开了。反正我是投资商,我是制片人。”

沈诀随便“嗯”了两声,算是告诉谢安闲自己在听。他单手揪着谢安闲平整的衬衫下摆拖出裤腰,再好整以暇地探进去,顺着他的脊椎一节一节往下按压。谢安闲瑟缩了一下,炸毛道:“你干什么啊?”

“给你按按背咯。”沈诀表情正直语气严肃,“隔着衣服总觉得摸不准位置。”

谢安闲不懂他的强盗逻辑,但好像确实比刚才舒服点了,于是继续乖乖趴在沙发上抱怨最近的破事。他自从事业拓宽之后,忙起来比沈诀还要过分,几乎能达到每天换三个城市跑的地步,谢安闲对影视工作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经常蹲守片场。

那些年抱怨和被抱怨的对象掉了个个儿,闲赋在家的沈影帝无聊到去录真人秀了。

“不过呢。”谢安闲掰着指头数,“等宝宝出生之后我就不忙了……啊对,最近我爸妈要从瑞士回来一趟,说好久没赏枫叶了,你要一起吗?”

沈诀心不在焉道:“可以啊,只要你不怕阿姨揍你。”

他虽然还没见过谢和嵘夫妇,但听说谢夫人是自己的影迷,有一次视频的时候从谢安闲的背后看到沈诀,立刻像个小姑娘一样惊呆了。而后谢安闲便从善如流地招供,承认自己正在交往的人就是沈诀,末了得意地秀了把戒指。

谢夫人愣了三秒,像所有偶像结婚的迷妹一样愤怒地挂断了视频。

想到这个,谢安闲心有戚戚焉:“还好……我之前也不知道她特别喜欢你……别别,别碰我那儿,痒!”

沈诀不听,顺着腰线往下掐了一把,然后环过他,手到前方灵活地解了皮带,声音还无比正经:“日理万机的谢总现在有空补偿我了吗?金主哪有你这样当的?”

谢安闲被他反问得无语问苍天,被沈诀吻住时他神志不清地想,“之前是谁说我破产了养我来着,我明天就去申请破产——”

周末同谢和嵘夫妇的赏枫之旅很愉快。沈诀话少,站在谢安闲旁边充当吉祥物,谢夫人偶尔问他几句,他便一一回答,态度不卑不亢,自有一股不凡气度。

两个人账目分开,偶尔互送礼物,但不存在谁养谁的问题。家中沈诀做饭,其他杂务谢安闲从来不碰。沈诀自身在北京和上海都有车有房,家乡c城更是买了一个临江独栋,片酬百万级别,何况他父亲背景显赫,对上谢家,竟不逊色半分。

这一番交流下来,本来对他“戏子身份”颇有微词的谢和嵘在接触后也不得不承认,对于沈诀这样的“儿媳妇”,似乎没有人会反感。

再看一眼谢安闲在旁边嗑瓜子,谢和嵘立刻先入为主地嫌弃了。

那天归家,谢安闲接了个电话,愤懑地朝沈诀说:“我爸居然已经开始觉得我百无一用了?为什么每次都这样?我肯定是捡来的。”

沈诀只是笑,揉着他的脑袋,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刚出锅的炸虾球。

对比谢家从上到下接受沈诀的友好局面,谢安闲又有点心塞。因为他只见过陈如瑾一次,而且还很匆忙,虽然陈如瑾笑得很和气,也一直对他频频点头,可他到底有种上不得台面的危机感,生怕沈诀父母不同意。

他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沈诀弹了他一个脑瓜镚儿。

“我妈还嫌我呢,说‘干嘛耽误人家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她可喜欢你了——起码你比赵荼黎好啊,又可爱又懂事。”

谢安闲:“……你这样说你弟夫好吗?”

沈诀反正是横竖看赵荼黎不顺眼的,闻言冷哼一声,拒绝继续这个话题。

直到很久之后,谢安闲偶然从别人口中听到沈谣对自己“轻浮的富二代”评价,才后知后觉地承认,这兄弟俩在某方面果真一脉相承。

此前谢安闲“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的豪言壮语几乎实现了,在他的努力游说下,沈诀与烁天影业和平分手,五年四部戏的合约提前完成后便不再续约。

没工作的日子他乐得清闲,结果过了一个月便坐不住。沈诀无聊得去菜市场买菜,被记者拍到,放在网上被一众同样无聊的网民哈哈哈了几天。

沈诀对此表示:“我难道就不吃饭了吗?”

谢安闲想了想,把那句吐槽他在网民心中地位宛如小龙女般与世隔绝的话憋了回去,给沈诀夹了一筷子菜:“吃吃吃,爱吃多少吃多少。”

沈诀难得表现出愤愤不平:“烦人……不就是解个约,刷什么退出娱乐圈的话题。”

谢安闲:“我给你开个工作室吧?以后片约自己接,想拍什么打申请,只要不违法不十八禁,老公给你办。”

沈诀:“你自称什么,再说一遍。”

谢安闲:“我错了。”

虽说沈诀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到底勉强认可了这个方案。所以几天后,谢安闲拿着一份合同给他签时,沈诀扫了个大概,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算是正式换了公司,在景悦名下办了个人工作室,一切事务都由他决定。

乔钟本应该在解约后就不担任沈诀的经纪人,可这老狐狸不知怎么想的,眼看与烁天合同期限快到,趁机敲诈了一把高层,赎回了自由。然后第一件事,便是继续当了沈诀的经纪人,理由为“跟着你比较轻松”。

网上有人扒出谢安闲就是当年和沈诀一起看话剧的“朋友”,同时也是景悦影业的总裁后,不免说他的闲话。沈诀粉丝不遑多说,直接甩了自家男神收入截图,一时间在网上狠狠地炒了一通热度。

但沈诀终于不再受制于人了。

乔钟问起谢安闲是不是他的男朋友,沈诀轻佻一笑,举起左手给他看无名指上的戒指:“什么男朋友,那是我爱人,我们结婚了。”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沉重,还带着几分炫耀,眉梢眼角都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怼唐导。流水账我也造不好仓鼠精这么可爱虐不起来呀_(:3」∠)_

b番外多写几个大家想看和青空那对臭小子的互动吗【

☆、岁月

沈司令破天荒地问起沈诀工作情况的时候,是在大年初三饭桌上。

他们父子相互不对盘多年,曾经一言不合险些造成单方面家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沈诀自负气上大学至此十四年,总算历史性地取得了他爸的正面关注。

过年气氛红红火火,虽不及除夕热闹,只有沈钧两口子还在大宅子里,但气氛和乐融融,反倒比一大家子人不分亲疏地聚在一起舒服。沈谣把男朋友带回家来,对方冬天拍戏时伤了腿,还得杵拐杖走,回家不太方便,只得曲线救国。

沈司令大约经过沈谣那一通闹,看出对方吃了秤砣铁了心,于是眼观鼻鼻观口地忍了。有沈谣这个叛逆少年作前车之鉴,他顿时觉得,沈诀当年那什么“忤逆父命拒绝参军转行学艺”的罪名简直不足挂齿。

陈如瑾说:“听说小诀拿了威尼斯大奖啊,上次学院奖只有提名真可惜,明年还有电影上映吗,妈妈要去支持的。”

沈诀谦虚道:“最近有一部电影,我演个变态——不过您还是别看了,等暑期档那场亲情片上映吧,那个温和。”

沈谣插嘴道:“妈你又偏心,你都不看我新片。”

陈如瑾:“你演个流浪汉有什么好看的啦,脸都看不清。”

沈谣:“……肤浅!”

于是沈司令当下两相对比,即便“变态”听起来比“流浪汉”高级不到哪里去,还是觉得大儿子显得比小儿子靠谱许多。他拒绝和沈诀沟通惯了,如今再要开口问对方情况,总觉得有点难为情,但到底是张了嘴。

沈司令咳了一声,严肃道:“沈诀,你最近工作顺利吗?”

沈诀被他突如其来的关注吓得一块排骨险些没夹稳,实话实说道:“我最近没工作。”

他忙着给谢安闲开发新菜谱,忙着录一个无聊的整天记日常的真人秀,忙着和谢安闲合计开春孩子出生后的诸多事宜,就是没忙工作。

但有些事没法说出口,沈诀心想,“我还要多活几年。”

沈司令吃了个不痛不痒的软钉子,自觉无趣,扒拉两口饭,旁边沈谣和赵荼黎侃侃而谈,陈如瑾同沈钧的未婚妻家长里短,自己只能和沈钧喝闷酒。他灌了一口酒,竟后知后觉地对沈诀生出一点久违的愧疚来。

他对沈诀高标准严要求,动辄冷眼相对,从小让他逆境成长,定好人生道路,和对沈谣的骄纵宠爱比起来,连他自己都承认实在偏心。沈司令心想,他对不起沈诀这颗地里黄小白菜,可哪有做父亲的给儿子道歉的道理?

年纪大了容易回忆当年,也容易检讨自身,沈锋已是知天命之年,越发地想要挽回一些从前的错误。

他尽量温和地重新捡起话题:“那你……其他的呢,事业没忙,感情上有进展吗?”

大约是沈锋今天太过反常,沈诀不傻,立刻从这色厉内荏背后觉察出一点点诚惶诚恐。他顺从地回答道:“感情上也还好,大概今年能把孩子带给您看。”

这句话像是一颗深水鱼雷轰然炸起了三尺水花,立时,饭桌上几乎静止了时间。

沈谣最先消化完毕,险些拍了桌子:“你哪来的孩子啊?”

旋即是知晓内情的陈如瑾赶紧两边斡旋:“小谣!怎么跟你哥哥说话的。还有小诀你也是,这么大的事突然说出来?什么情况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钧笑呵呵地拍了沈诀的肩膀:“不错嘛,大侄子。”

最后沈司令反应过来,刚才的温和刹那间被他自己抛到脑后,一开口又是威严肃穆的样子仿佛训话:“荒唐!”

一大家子人顷刻间又重新都闭了嘴,而唯一的外人赵荼黎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默默给沈谣夹了一筷子红烧狮子头,安静地做了一个吃瓜群众。

沈诀清了清嗓子,之前跟谢安闲编的那套说辞总算派上用场。

“爸,是这样的……我去年交往了一个对象,本来谈婚论嫁,已经同居了。然后对方怀孕,我想着,反正是要结婚的,怀孕就怀孕呗,大不了生下来之后再补办婚礼。结果她变心了,打算和我分手。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好是我的亲骨肉。我和她商量好了,和平分手没问题,三月底预产期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孩子我可以自己带。”

他这番话说得极快,又打过草稿,故而一直低垂着眼目不斜视地同碗里一颗丸子深情对望。等全部胡编乱造完毕,沈诀抬头瞥了沈司令一眼。

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温良恭俭让的沈诀突然间就成了个未婚爸爸,而且台词还如此玄幻,仿佛一部家庭伦理剧的场景。

片刻后,沈谣冷静地站起来离席:“我去个洗手间。”

端端正正的沈诀怨念地望向他,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电光火石间交流了脑电波。

沈谣:“再不走要笑出声了。”

沈诀:“赶紧滚。”

等沈谣装模作样地滚了之后,沈诀忐忑不安,既不敢再说些什么,又不敢看他父亲。饭桌上气氛近乎凝固,连一向不怕惹事的沈钧都隔岸观火。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