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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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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大狗作者:风月泊

第7节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只狼跑掉后,它回头看了我一眼,就独自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我本能地爬起来,快步跟上,就那么大着胆子一直跟在它的后头。凭直觉,它不会害我。它就像守护山里的灵兽一样,懂得人性。果然走了不久,拐过几条小道,我就认出了周遭景致,找到了回去的路。”

“临走前它拿爪子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就像在与我告别。然后外婆她们拿着火把出现了。发现我后,她们冲过来就抱着我大哭,又哭又笑。而我再回头看向那片林子,却连那只大狗的背影都找不着了。”

“它就那样消失了,像不真实的一场梦。”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它,把那些画面小心翼翼地藏着,当成是自己的小秘密。只不过每次听我爹说起我小时候的这件事情,都觉得闷闷的。不是因为差点被狼叼走而后怕……说起来,我反而还有那么些怀念。”

木欣柔缓缓叹息了一声,“好想再与它见一面啊……”

樊禅安静听完,不禁有些恍惚。

十二年前……那片深山树林……

记得十二年前,自己刚好渡了一劫,于是顺带留在那在深谷中修养了数月,等待退化返神的时期结束才回神隐山。后来……好像是遇见了个被狼盯上的人类孩子。

那个误闯入神幻之境的孩子……

“大金,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么?”身上的木欣柔忽然放开她,捧住她的脸,这般稚气地问道。

樊禅从思绪里回过神,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身子微僵,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对方却展颜一笑,再次将她抱紧,低声喟叹:“真好。”

“哼。”这时心语里传来一声冷哼。

她转头看去,那只小白猫已然背过身,不发一言地走远了。

……

木府里,年轻的家丁提着一个食盒,开开心心地走进西后院。过了片林子,在那道拱门前停住了,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朝里头张望了会儿,喊道:“阿福叔!阿福叔,你在吗?”

“欸,在这里呢。”不远处那间小屋里有人应了声,随即走出来一个佝偻的身影,“阿丁是你啊。”

花白头发的老人看见他手里提的东西,露出一个慈祥的笑:“你这小子,怎么又送吃的来了。”

“我特地做了些虾仁饼。”叫做阿丁的年轻人憨笑着挠挠后脑勺,知道对方规矩,也没走进去,而是耐心等着那佝偻的身影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对方一把年纪了,走得自然会慢些,他也不着急,脸上依旧带着笑。

福叔走到这位年轻后辈面前,接过食盒,闻了闻:“好香啊。”

“嘿嘿,里头还有酒呢,你回去自个打开来吃。”阿丁乐呵呵说着,向往常那般准备离去:“那阿福叔你先进去吧,食盒改天得空了再拿给我。”

“等等。”意料之外地,后边老人叫住了他。他疑惑转回身。

福叔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容貌清秀的年轻人,一种阴暗的念头忽然滋生出来,慢慢爬满心头。但他还有些犹豫,眉头皱起,抓在食盒上的手也一点点收紧。

“阿福叔?”阿丁见福叔一直不说话,就试探着唤了声。不知为何,觉得对方看他那眼神竟是有些阴幽,叫他读不懂。过了好会儿,才听那沙哑的声音道:“你……你跟我进屋坐坐吧。”

“诶?”居然邀他进去?阿丁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自从阿寿出事后,阿福叔就自己一个人独居荒院,脾气也变得古怪了许多,平常是从不让人进屋的,连他都不让进呢。

“好,好咧!”他满脸欣喜,连声答应着跟在老人后头走进荒院。没发现对方眼中的复杂神色。

吱地一声,打开门,里面光线阴暗,叫人一下子不太适应。阿丁走进来,左右看了看屋子里头,觉得有些闷,就很自然地走过去想将紧闭的窗户打开透透气,不料还没碰到被身后人厉声喝止:“不要乱动它!”

他吓得手一缩。从没见这位一直待他如子的慈爱长辈如此严厉过,他不知所措:“阿,阿福叔……”

老人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过于失态了,于是摆摆手:“没事,我这两天眼昏……光线亮些就不舒服。”说完目光悄然移向身后阴影里的那口大缸,眼底愈发复杂。

“哦……是这样啊。”阿丁不疑有他,“那就算了,不开了。不过阿福叔你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可得去看看大夫啊,不能拖着忍着,最好抓些药回来。”说着走到桌边坐下。

“知道了,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福叔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前就跟他儿子走得近,俩人去哪儿都喜欢挨一起。其他人还经常取笑说阿丁如果是女儿家,肯定是要给他当儿媳妇的。

想当初阿寿出事时这孩子没少担心,跟着他四处奔波,没日没夜地去找,后来还自己掏钱托人打听消息。而这两年也都一直在用心照顾他,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可是……

他看着大缸的木盖,已经能隐隐感受到里头焦躁的怒气。

这些天因着那来历不明的女人暗中阻挠,都没能抓回来一个人。已经很久没进食了,再这样下去……

那头的年轻男子却丝毫没觉察到这边的异样,动手打开了食盒,将里头的东西端出摆好:“诶阿福叔,你看,这可是埋了两年的茉茶酒啊。”他献宝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以前阿寿就跟我说过的,你最爱拿虾仁饼就着茉香酒吃了。”

福叔听了这话,忽然脸色微变,变得有些不大自然。“阿寿……阿寿他跟你说过么。”他眼中明晦不定,隐在衣袖里欲要掷出的符纸又悄然收了回去。

阿丁见了对面老人的神色,不禁有些懊恼,以为是自己失言提起了伤心事才惹得这般。

“嗯,阿寿这么孝顺,你喜欢吃什么他都知道的……”他硬着头皮说下去,说完心里也有些发酸了。从前他跟阿寿关系最好,亲如兄弟。刚来那会儿体质比较弱,常生病,就是阿寿处处照顾着他,鼓励着他。在他心里,阿寿就跟那太阳一样耀眼明亮。谁想到后来……

“虽然阿寿还没消息,但我们继续托人去找,总有一天能找着……呐不说这些了,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我说,想去买些什么也可以喊我一声。我就是你第二个儿子了!”他笑了笑,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福叔听完这些话,喉咙里却哽了一下,眼里也有了些潮湿。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松了又紧,内心里不断挣扎。他再次看向那头角落里的缸,感受着里面散发出来的越发躁动的气息,咬了咬牙。

不行……不能心软……

而这会儿阿丁也好不容易压制住了那些伤感,重新扬起笑脸拉开壶盖,倒了两碗酒出来,继续说:“现在这时节酒坊里都不做这种酒了,就东街巷老徐家还有点,可惜徐老头子不知道去哪了,不然我还能多弄些。”

福叔僵了一下,猛地抬头看过来:“你说这是东街巷那徐老头酿的?”

“是,是啊。怎么了?”面前年轻人愣了一下。

“东街巷徐老头……”酿酒的徐老头……就是他亲手害死的啊!福叔突然呜咽一声,额际青筋暴起。

那是自己害死的第一个无辜的人。从前他在徐家还买过几次酒,跟对方也算得上点头之交。那夜里徐老头去外地送货赶回来迟了,刚好被他碰见,别无选择之下,才狠心下了毒手。

原本他一直是用鸡鸭家畜的血肉来养着它的,可到了后来,已经无法满足了。

他仍旧记得那具尸体的惨状,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霎时闪现出来,胃里又开始一阵翻腾绞痛。

手里的那道符纸终究是被捏成一团,丢到了一边。福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端起碗,又重重扣下,眼眶里已是发红,布满血丝。

也罢……

“滚!”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朝对面的年轻人大吼。

“阿福叔,你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么……”阿丁讶异道。然而面前老人却快速起身将他推到了门外,砰地一声大力合上门:“快走,我现在不舒服要睡觉,你快些滚,别来烦我!!”

“诶,到底怎么……”

“滚!滚远远地!!”

……

☆、第32章三十二晚来天阴

入夜的时候,天边积起了厚重的雷云。空气滞涩不动,变得格外潮湿闷热。院子里一丝风也没有,安安静静地,却是在暗自酝酿着潮涌。风雨欲来。

房间里,木大小姐又抱着金色大狗黏糊了好一阵,直到对方目露凶光了才终于肯放开它,笑眯眯地披上外袍,去书房里查看账本。

随着门轻轻关合起,樊禅才松了口气,趴卧在棉毯上陷入思绪。这时,整整一个下午都不曾理睬她的某只小白猫不声不响地靠了过来,闷闷地将身子埋进她的颈窝里。明显的不开心。

因着这个动作,她心头莫名一软,也任由着对方这样没有去阻止。不同于木欣柔,勾月的靠近她好像并不排斥,就如同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般的亲昵,显得十分自然。于是她也不自觉地低下头,轻轻地蹭了下那团小身子。

“你在生我的气?”她想到今日勾月的表现,便开口问。

勾月却将头靠在她颈间不出声,过了很久才低低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樊禅垂眸看向那团白色里露出的一只毛绒耳朵,眼波深处泛起一圈细细的涟漪。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徜徉在安静的空气里,酝酿得越发微妙。

窗外树枝忽然摇动了起来。风声呜呜,一丝凉意透进窗隙。

“起风了,快下雨了。”樊禅轻声道。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那片树林后边的荒院里,风卷起落叶漫天飞舞,拍打在了一处窗子上。里头烛火熄灭了,屋子漆黑一片。黑暗中,除了外头风声和枝丛摇曳的沙沙响动,似乎还听见了些奇怪的声音。仔细听,像是一种沙哑阴怨的低吼,也好似人被掐住喉咙时发出的呜咽怪叫。

角落里,那口大缸又震动了一下。

忽然,有火折子在暗夜中亮起,照亮了一张苍白的脸,却也很快灭了,只剩一小个烟草烧成的红点,微光忽明忽灭。

老人又长长地吸了几口,吐出一团烟雾。白色的烟雾在满是霉腥味的空气里飘散开,变淡,消失。他兀自在黑暗中静立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抖了抖烟灰,将老旧的烟杆搁放在桌子上,和衣躺进床里。

他侧卧着,面向里头,但没有阖眼入睡。外头传来阵阵风声,这会儿的风势越发强劲了,呼呼狂啸,像往年七八月里刮的大暴风。

记得有一年阿寿还小,他们还在老家没去城里,也是刮了这么大的风,然后就下了几天的大暴雨。院子里的枇杷树倒了,屋瓦也吹飞了不少,柴房里那些木柴都打湿了。晚上父子俩啃着隔夜的窝窝头时,阿寿就对他说,将来长大了要盖一座结实的大房子给他住,就再也不怕这暴风雨了。

再也不怕了……

门窗被风晃动得吱呀作响。

屋子里也跟着有细微的的摩擦声响起,像什么在缓慢移动,断断续续。

随后,噗通一声。木制的水缸盖子落地弹起,又滚了一圈,倒在一旁。床上一直怔怔睁着眼陷入回忆里的人终于轻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面容变得安详。

然后就听见有东西从水缸里爬了出来,窸窸窣窣,一步步朝着这边靠近。过了会儿攀住床沿,抓住被子,缓缓地爬了上来,来到了他背后。

当锋利的牙齿撕裂肩膀的时候,老人却笑了,笑出了眼泪。他颤抖着,低声地说道:“饿了吧。”

“饿久了吧,那就吃吧,吃吧……孩子。”他低低开口,好似在哼着很久很久以前,哄自己儿子入睡的那首小曲……

这就是命吧。如果没有那次失火,如果木府没请那个道士来看风水,他的儿子就不会被看中,被那道士偷偷抓去做成了蛊人……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好累啊,早就累极了。这沾满鲜血的双手,进了地府会被阎王砍去下油锅的吧……哈哈……

苍白的笑凝固在嘴角。

就这样结束了罢……

蓝白色的电光猝然劈下来,照亮天际,也照亮了满床的血迹。随即轰然一声,屋顶上传来雨点拍打的声响。滴答,滴答,紧接着便是倾盆而下。

暴雨中夹着雷电,噼啪嘈杂。

另一处院子里,在棉毯上休憩的大狗忽然睁开眼睛,神色一震。怀里小白猫抬起头看她:“怎么了?”

樊禅看向窗外,凝神感应了片刻,疑惑道:“为何那些阵法一下子都波动得厉害……结界也变弱了……”

“坏了!”她猛地起身,冲出门外。

“诶你等等啊!”勾月跟着跑出去。

木府书房里,烛光被吹得颤动。木欣柔见状停下了笔,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朝着那头的丫鬟唤了声:“梨儿。”

不见对方回应,估计着又睡着了。她摇了摇头,提高了些音量:“梨儿。”

正抱着一本书册打盹的丫鬟猛地惊醒,这才发现外头都下雨了,疾风暴雨地,有水雾从窗户里飘了进来,将那近处的椅子也打湿了。“呀,我我这就去关好!”她不等主子再说话就急急忙忙跑去外头掩好窗户,然后再回来拉下栓。

木欣柔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丫头冒冒失失地模样,继续低头写字。

梨儿掩好了第二扇,准备进来拉窗栓的时候,却发现它又打开了。“咦,真是奇怪了。”她纳闷道。这书房的窗户是特制的,拉合力很大,所以力气小的要在里头把窗扇拉回来比较难,到外面关才方便,但合起来了就不会再轻易被刮开才对……

“难道是这扇窗坏了?”梨儿思忖着走出门,去到走廊下那窗户的外侧,靠近了想查看查看,却见檐下那盏灯突然灭了。眼前一暗。

“——啊!”

一声尖叫响起。里头的木欣柔听见叫声猛然一惊,急忙唤道:“梨儿?”

“梨儿?怎么了,你快回话呀。”唤了好几声仍不见回答,她心头一跳。怎么回事?遭贼了?这下意识到不对劲了,放下笔,顺带拿起了旁边的一个卷轴,小心翼翼地向着门那儿走去。

雨下得很大,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帘子,把这里封锁住。走廊外头的事物都看不清,檐下的灯只剩下模糊的一盏。

这会儿其他院的下人们可能睡下了,雨声还那么大,如果她真遇着了危险喊一声,不知府里人能不能听见……

还是第一次碰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木欣柔不禁有些害怕了。她握着卷轴,一步步走近门口,目光紧紧盯着外面。随着步子移动,很快就看见一双脚横了出来!

有个人躺在了门外,仔细辨认,是……梨儿!果真出事了!她急忙走上前,然而跨过门槛来到走廊里时,那一幕却叫她眼瞳骤缩。

只见梨儿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衣服沾满了血迹。而背对着她站在梨儿旁边的,是一个畸形的怪物一样的躯体。头发凌乱,腰背高高拱起,露出青黑色的凹凸不平的皮肤,猿猴一样的双手长长拖下来,身上挂着残破的衣物,像个人……至少曾经像个人。

而此时对方已经抬起了手,曲长是青色手指伸向梨儿的脖子。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木欣柔喉咙一紧,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脑海里也霎时空白了。手中画轴啪地掉落到地上。

那怪物听见声音回头,翻白的眼珠子猛地看过来。那张脸已经皮肉腐烂快要分不清五官了,獠牙向上翻长着,嘴裂开成几瓣,模样狰狞可怕。身上血水还在往下滴,流到地上,潮湿的腥臭味叫人几欲作呕。

怪谈里描述的食人血肉的鬼怪,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吼!!”它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叫,就立即扭曲地歪着头,摇摇晃晃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冲了过来,青白的眼珠子却依旧死死盯着木欣柔。

木欣柔脸色煞白,惊叫着向后退了一步,却身子发软,因着惊慌害怕几欲晕厥过去。这一瞬,好似又回到了十二年前,她一个人颤抖地蜷缩在树下,眼睁睁看着那只狼森然张开血盆大口,动也动不了,那么无助。

眼看着那怪物已经快要跑到身前,这时,却有一道金色的身影扑过来,挡在了她与怪物之间。一声闷响过后,那怪物就弹了出去,跌进外头雨里。

“大金……”她恍然喃喃道。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那金色大狗缓缓站起了身,变成了一个素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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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儿:我就这么领便当了么?

某泊:是的吧,正文里已经描述得很清楚了——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衣服沾满了血迹。是扑街了没错。

梨儿:纳尼……我还那么年轻,正值豆蔻年华,青春靓丽如酸甜的果实……你,你居然……好残忍呐嘤嘤嘤嘤嘤!

某怪物突然出现:(怒指)够了!你只是被吓晕了而已吧!

梨儿:啊妖怪啊!!!(昏迷过去)

☆、第33章三十三檐下遇

这两日,传言木府里沾上了霉气,木老爷都请师傅上门去做法驱灾了。

但说起来确实是发生了些怪现象。先是向来气色很好连风寒都没染过的木大小姐突然病倒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垮了身子,整整两天闭门不出,形容消瘦得叫人看了都心疼。还有那丫鬟梨儿,听说她前夜里好像是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摔晕了过去还把腿给崴了,今个走路还一瘸一拐地。最后就是,木府守后门的那个阿福叔失踪不见了,人间蒸发了一样。

说起前两件事情,街头巷尾的人们也只是摇摇头,唏嘘一下。但说到福叔,下午刚好没事做得了闲的大伙儿就忍不住要聊开了。

“还以为消停下去了呢,这才过十来天而已,就又不见了个人诶。”挑着菜的阿婆皱眉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搞的鬼哟,这官府也查不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嘿,就别指望官府了,自个小心些才是。”蹲在路边卖胭脂饰品的杂货郎拿汗巾擦擦脸:“我之前就说那老头子半夜去敲更,最有可能会被抓走的嘛,这不,失踪了吧。”

“那以后还有谁敢去打更啊。”路边另一人接口道。

“估计这两个月内都没人敢接这份活了,谁不要命了才去呢。唉,可惜了福叔这么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啧,怎么连个老头子也不放过呢。”

“你们在说那个木府的阿福叔啊?”刘掌柜倚在自家店门边,眯着眼睛吸了口旱烟,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他几年前还走失了个儿子对吧?”

“哦,我也听说过,那儿子好像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吧……这老来得子,又死了老婆,爷俩相依为命的……挺可怜的啊。”

“唉……”

这时候一位素衣女子牵着个眉目精致的小女孩从巷子口那儿走了过去。谈论纷纷的人们同时停了下来,目光一齐投向那翩然身姿消失的地方。

“哇,刚刚走过的那两人你们看见没?长得好标致,像仙女似的……”

巷子外,小女孩模样的勾月看了眼身旁女子,忍不住开口道:“喂,你还在意啊?”

“嗯?”身旁人走了神。

勾月皱了皱眉,此刻樊禅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大概也清楚,但这次的事情会发展成此般结局,是她们都意料不到的。

“在当时的情况之下,除了将那东西处死,还有其他办法么。它已经不是人了,连魂体都没有,想挽回也挽回不了。”她停下步子,“至于木府里看后门的那老头子,是死得挺惨的没错,但不怪你。他可怜,同样也罪孽深重。”

“这我明白。”樊禅轻声道。

“心里还是有些自责,有些不舒服么?”见对方依旧眸色沉沉,勾月放缓了语气,“你一个除妖师,见过人世里的悲欢离合也算多了,按理说应当能淡然处之才对,却还是心软得很呢。”

就脸上冷了些,其实还蛮好欺负的。勾月在心里加上一句,转而道:“只是没想到那老头的儿子被制成了那种吃人的怪物。当年那妖道士真是死有余辜。”

“那是一种蛊术。但那个道士只来得及炼制成一半。”樊禅淡淡开口:“蛊人若没完全制成,就需要经常以血肉供养维持,不然也会失控,到最后暴毙而亡。所以……他才会做那样的事情吧。”

儿子被偷走,不放弃地苦苦追寻了两年,终于找到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变成了怪物。这样一位年迈的父亲,在杀死仇人以后,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再也变不回原样的亲人偷偷带了回去,又是靠着怎样的毅力,拿道士留下的秘籍苦苦修炼,只为了能维持那般可怜的现状。

即使知道对方已不是自己的亲人了,也割舍不下的吧。毕竟,那就是活下去的意义了。

真是可怜又可恨……

“喏,既然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做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是要回去了么?”勾月打断她的思绪。

她平息下心底的那些波动,点了点头:“嗯。”

“会不会有些不舍得?”勾月忽然又问了一句,语调有些俏皮,但明显意有所指。而后转头望向远处那座宅邸,半是开玩笑道:“你走后,那木家小姐估计要难过好几天呢。”

……

木府侧院,丫鬟捧着果盘,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

“小姐……”

正披着件外袍坐在桌前看书的木欣柔转过头,见是梨儿,便轻声道:“腿伤还没好,这几日你就先休息养伤吧,这些事情交由小枝她们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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