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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涛拍岸。

她们并不心惊,跨步走在险峻如犬牙的礁石上,闲庭信步。

王忆感叹道:“咱们外岛的妇女同志真是能顶半边天!她们敢于与海浪搏击呀!”

旁边切猪头肉的王祥茂看了眼正在礁石上捡海螺的妇女,说道:“那有什么?咱们渔家有一句老话头,脚底没有三分功夫,难吃外岛淡菜蟹糊。”

“走在礁石上捡个东西,这不算什么。”

老黄在海边转悠,突然之间汪汪汪的叫了几声。

王忆把长筷子交给王祥茂快步过去看了看,看见老黄面前的礁石上有大螃蟹在竖起钳子!

两个大钳子都竖了起来,很威猛——就跟举手投降一样。

王忆乐了。

还能捡个螃蟹?

行呀!

老黄跟他配合默契,冲大螃蟹吼叫两声然后往后退,螃蟹没脑子,以为它害怕了,就举着大钳子往前追。

王忆绕到后面去飞速弯下腰,眼疾手快从后面抓起螃蟹捏着甲壳和肚皮就给塞进了随身带的网兜里。

老黄见此高兴的摇尾巴,又在岸边礁石上搜索起来。

狗掀门帘子,全靠一张嘴!

老黄的嘴巴短而粗,很有本事,可以拱开已经与岛屿主体分离的礁石,找到下面藏的螃蟹。

龙舌岛上的螃蟹算是倒大霉了。

本来它们在龙王爷的嘴巴里活的好好的,每天观海听涛晒太阳,结果今天下着雨,突然就被掀了家、砸了窝,让人给抓了!

它们不是狗,这来砸窝的是真的狗!

龙舌岛周边一带洋流湍急,鱼虾蟹们不得不挨近礁石边缘地带以求喘息。

浪花拍打礁石,带来大量氧气和食物,在这种情况下,龙舌岛边缘渔获颇丰。

所以之前会有船过来停靠,他们在海边撒网捕鱼或者下钓钩,渔获也不错。

石头下面螃蟹不少。

王忆在这边忙碌的抓螃蟹,后面王祥海跑过来跟他说:“王老师,联系上侯主任了,他待会就坐船过来跟咱们一起吃饭。”

“他们船上正好找地方吃饭,本来想在船上开火,但听说咱们已经在龙舌岛撑起棚子烧起炉子后,他们想过来借咱们的火。”

王忆直起腰说道:“行,那我这就回去准备饭吧。”

他对老黄打了个唿哨,老黄甩甩身上头上的水,立马拔脚跑来。

午饭简单,面条一大锅,王忆再往锅里倒上油加上点调料,然后把青椒、猪头肉和一些蔬菜倒在锅里混炒就行了。

这样会不会不好吃?

完全不可能!

因为王忆用的是成品麻辣香锅调料!

这东西味道麻辣开胃,下面条下米饭简直是神器!

重油重盐,有麻有辣,这样做出来的菜对于重劳力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海风吹过,麻辣香味真是飘的到处都是。

正在海边忙活着捡海螺还有在近海撒网的一些渔民纷纷看过来。

闻到王忆他们的饭香味后,这些人干不下去了,也收拾了渔网、水桶开始找地方避风避雨的干饭。

又有一艘渔船开过来进行停靠,侯玉清和长海公社渔业指挥队的几个干部联袂而来。

王忆擦擦手跟他们握手,把自己生产队这边的人给做了介绍,双方大概熟稔起来。

侯玉清抽抽鼻子对长海公社渔业指挥队的队长、公社农渔办公室主任张强说道:“怎么样?小张,我就说这顿饭你跟着我走准没错,这香味你闻见了吗?香不香?”

张强是个吃货,嘿嘿笑道:“香,太香了。”

他这会已经吃上了。

看见网兜里有螃蟹,他直接找了个小的拿出来,然后拨开蟹壳从腰间小酒壶里倒了点酒,就这么给生吃生喝了起来。

这螃蟹还没有死呢,蟹嘴吐起了泡沫,蟹钳蟹脚还在一抽一抽的,把王忆看傻眼了。

张强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螃蟹看,便笑道:“对不住呀,王老师,我嘴馋,上午忙活着又饿了,看你这里有螃蟹忍不住就想先来一嘴。”

王忆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张主任你尽管来好了,我不是在意这个事,我是觉得你生吃这螃蟹……”

“醉蟹嘛。”张强说道,“醉蟹肯定是生吃,做熟了那就不是醉蟹了。”

王忆冲他抱拳。

失礼了,还是你更生猛!

本来长海公社指挥队这些人要自己开火造饭的,王忆想跟他们结个善缘,所以就主动说话请他们一起吃了麻辣香锅。

一人一大碗面条,往上盖点麻辣香味十足的肉菜,这是热气腾腾上又有香辣开胃,可把一群人吃美了。

指挥队的干部们不好意思,就邀请王忆晚上去他们那里吃:“我们上午捕捞到了阴凉鱼,这天不好,阴凉鱼不少,王老师晚上过去吃油煎鱼嘴。”

阴凉鱼的鱼头大、鱼嘴肥,适合切下来做油煎鱼嘴。

其他人也纷纷邀请他:“王老师晚上一定过来啊,老话说,过腊头鲅鱼尾带鱼肚子鲯鳅嘴,这鱼嘴好吃。”

“咱还能煎个带鱼,出海捕捞带鱼怎么能不吃带鱼?是不是?带鱼肚子也给煎上!”

“行,今晚煎鱼肚子和鱼嘴吃,吃点好的!”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天涯岛小队的队员们纷纷摇橹到来,吃饭的人多了,棚子挤不开,大家伙只能冒着风冒着雨来吃。

还好只是朦胧小雨,队员们吃饭又是稀里呼噜非常快,这样环境影响倒是不大。

吃完饭简单刷碗放好,大家伙又开始下午的奋战。

说是奋战,其实忙活的都是小活。

他们碰到带鱼群了,却不是所需要的大鱼群。

不光他们没有碰到,其他渔业指挥队乃至于渔场指挥队也没有发现大鱼群,否则就会在电台里通报广播,汇聚队伍开展大围捕了。

王忆作为小队指挥官,要做的就是安排一些渔船进行凑活的捕捞、一些渔船去四周探索,他自己还要举着望远镜去船头看所在海域的船只情况。

根据传统,要是有船发现了大带鱼群,那会挂起象征丰产的大红旗。

到时候他看到有大红旗就要以旗语通知小队的渔船汇合起来开展捕捞作业。

但从邻近中午进入海域展开捕捞活动到傍晚时分,他们迟迟没有遇到大鱼群。

天涯二号和天涯三号几次下网,一下午时间合计收获的带鱼也就是一千多斤。

这个数量太少了。

船上的王祥海和王真昌等人都沉默了。

电台里传出魏崇山的命令,各指挥队开始收缩船队,按照既定区域进行歇息。

听了命令后,王真昌说道:“开门没红起来呀,看来渔场指挥部也感觉今天没劲。”

轮换到船上来休息的队员们苦笑了起来:“他娘的,就这么个收获能有什么劲嘛!”

“就是,今天太操蛋了,妈的,白忙活了一天。”

“早知道不吃猪头肉了,浪费一锅猪头肉。”

队员们说着自嘲了起来。

王忆安慰他们说道:“不用急,今天是咱们大会战的第一天,战场上哪有会战第一天就取得辉煌战果的?”

“我没想着取得辉煌战果,可问题是,咱们今天直接是没有取得战果!”王东虎有些暴躁的说。

他又问王真昌:“昌爷爷,你参加的渔汛会战多,这是不是最惨的一次?”

王真昌蹲在船上抽烟,愁眉不展:“这特娘都不是最惨了,这是我想象不到的惨!”

“55年12月18号,这日子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55年那次,我们一天捕获带鱼足足是3750吨!”

王忆吓一跳:“小队?”

王真昌白了他一眼:“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肯定是整个会战队伍的总收获量。”

“55年我没参加,72年我参加了,”王祥海眯着眼睛吐了口烟雾,“72年的冬汛,咱们外岛的渔场共产带鱼接近30万吨,据说达到了当季整个东海带鱼产量的百分之十!”

王忆算了算:“我没有开玩笑,你们当时整个队伍一天的渔获不到四千吨,可你们当时是万船齐发啊!”

“算计一下一条船的渔获数量大概也就是个四百公斤,咱们小队……嗯,今天收获确实有点差劲了。”

他们整个小队今天捕获的带鱼也就四百公斤吧。

而他们队伍里还有两艘先进机动船!

船队逐渐汇聚。

船只邻近后,大家伙都在船舷互相打招呼:

“老三、李老三,我、是我!你们弄的怎么样?大概能有多少吨?”

“草,还吨呢,吨啥?蹲坑啊?也就几百公斤!”

“天涯岛过来的船多,他们抲的带鱼肯定多,他们能有个几吨……”

然后断断续续便有人特意追上他们船队询问起来。

王家的人也不好意思回应。

只好闷着头摇橹、闷着头吸烟。

见此有点眼力劲的就知道他们渔获不好,而没有眼力劲的还在嚷嚷:“天涯岛捕捞了多少带鱼?让我们开开眼!”

王东虎心浮气躁的说:“他妈的,问问问、开眼开眼开眼,开什么眼啊?开腚眼吗?”

海福县渔业指挥部发来指令,他们今晚宿营地在佛海县的启摇乡,明天往佛海县方向进军,明晚则进入佛海县住宿。

启摇乡所在岛屿叫大水岛,位于蓝天之下碧海之内

这岛屿名字很形象,岛上淡水多,足足有五个天然大水坑改建而成的水库。

岛屿面积也挺大,足足有七八个平方公里,五个小村围绕着五个水库而建,日子过的平静祥和。

佛海县的经济状况较好,启摇乡是其辖内各公社、各乡镇中情况最差的一个,大水岛隔着佛海县主岛太远了,这里虽然有不错的渔业资源,但捕捞业发展的慢。

因为油料和工具补给难度大,导致乡里主岛的五个村和四周十几个村庄都少有机动船,依然是以木船作业为主。

这种情况下佛海县曾经想过将渔民以村庄为单位迁移到主岛去,将整个启摇乡合并到其他乡镇里。

但不出意外的遭到了拒绝。

除了隔着主岛远,大水岛上的其他情况都挺好的,岛屿上多有避风岙口,五个村不光守着水库也位于岙口里,水源丰沛还能避风避雪,在岛上的老百姓眼里,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家乡。

另外岛上的渔业码头很大很便捷,所以早年才能聚拢这么多人家落户,在动乱年代,大水岛这种远离内陆的地方反而渔火兴旺,人口众多。

到了如今和平时期而且是改革开放求发展经济的时期,启摇乡就跟不上时代了。

他们的发展还要依靠每年的渔汛会战。

佛海周边的海域渔汛旺盛,春季有小黄鱼汛,夏季是大黄鱼、墨鱼、鳓鱼和鲳扁鱼汛,每年清明前后始发,到夏至时节结束。

到了秋季是海蜇汛,由南至北分散浮游于整个海域;冬汛是带鱼、梭子蟹和鳗鱼汛,每年立冬开始,一般到大寒结束。

每次组织渔汛会战,这里都是会战主力队伍的停靠地,现在岛屿上便已经组织起来给他们服务。

船队到来,引导渔船在前面给他们张罗,笔直宽阔的码头上挂起了一条长长的木牌,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写着:小雪小抲,大雪大抲,冬至旺抲——向渔汛大会战战友们致敬。

王忆开船停靠后上码头,启摇乡里来了不少人接待他们。

老乡们提着茶壶、拎着暖壶,妇女老人们胳膊上挎着竹篮子,看到个人就拿出海碗分一分、倒一碗热水。

如同老乡迎接红军战士。

以往老乡们脸上都是开心的欢笑,这次多了一些疑惑:“怎么只有这些船、这些人过来?”

“你们是先头队伍吗?后面是不是还有大部队?”

“唉,我就说了,以后渔汛大会战这东西,它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喽!”

听到启摇乡渔民的交谈声,会战队伍原本低落的士气更低落了。

王真昌怅然的叹了口气:“唉,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外岛的渔汛大会战,这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跟在后面的队员嘟囔道。

王忆骂了他们一句:“别放屁了,都打起精神来!今天是渔汛会战刚开幕,等到起风了,咱们会有好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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