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澹澹高高举起双手，衣袖顺着光滑细腻的肌肤滑落，露出白生生的两只手臂，她扭了扭身体，然后双手放下来，在袖兜兜里找了找，没有桑树叶子，什么也没有。

于是上官澹澹对刘长安不理不睬，爬起来站在棺材盖板上跳了跳，费劲地摘了一片梧桐树叶子，然后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嘘……”松了一口气，上官澹澹稍稍捏着梧桐叶尖，然后举起自己的鸮卣开始喝水，还好自己已经隐身了，无须理会烦人的蛾子。

正常人很难理解精神病人的语言行为，其实就是双方的逻辑底层思维完全不一样。

现在上官澹澹的这种行为，就是基于“朕把叶子贴在额头上就是使用了隐身术而且对刘长安有效”这么一种其实根本不成立的思维认知。

目前全世界只有竹君棠，周咚咚以及宋桃子，这些小朋友认可这种“隐身术”。

刘长安抬头仰望着站在棺材盖板上喝水的上官澹澹。

他想到了一个只有聪敏机警的人才能够注意到的细节。

年后在高德威家里玩耍，夜里闯进了李洪芳曾经挖掘过的那个汉墓，在里面找到了疑似王政君的“活人尸”。

那具活人尸的容貌和上官澹澹非常相似，但也有些区别，比现在的上官澹澹成熟一点，看上去会让人觉得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当天刘长安抱着那具活人尸来找上官澹澹，她有一个当时刘长安没有注意的细节：刘长安踢开门的时候，上官澹澹看着刘长安抱着活人尸有些迷糊地说“我被你抱下来睡觉了啊”（续章44）。

现在仔细想想，长得像是长得像，但是连刘长安都能发现不少区别，她怎么会认错她自己？除非她本就有另外一副面孔更加神似那具“活人尸”。

就像她刚刚坐在棺材上，未被刘长安发现时暴露出来的那副面孔。

这样才对吧……长生不老的人怎么会只有一副面孔？就像刘长安就不止一种身份面貌，上官澹澹也应如是。

刘长安不同的身份面貌，背后都有不同的人生与故事，那么上官澹澹的面容变幻后面，又隐藏着什么原因？

他没有直接问，因为上官澹澹也不会回答。

上官澹澹总不愿意正儿八经回答刘长安那些正儿八经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她脑子有问题。

她总觉得刘长安问她这些问题，是因为她现在可以被用来炼制丹药了，是他还在念念不忘未央宫流血夜，是想要忤逆纲常，是想要占有她的小棺诸如此类的。

刘长安还怀疑有一点，就是她现在还处于半觉醒的状态，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很多事情她自己都未必清楚。

“你继续隐身吧。我要去买牛肉炖萝卜了。”刘长安看着上官澹澹梧桐叶下转来转去的眼睛说道。

“我要去！”上官澹澹连忙摘下梧桐叶子，买菜买早餐这种能够显示太后把日子过得精明的大事，是必须参与的。

刘长安没出声，反正他愿不愿意带她去，她都会跟上来的，现在常常能走到菜市场的距离，都没有频频扭头试图和他对视，让他主动背着她走路，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等下，我可以飞去。”上官澹澹在背后叫住了刘长安。

飞去？刘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她。

“你先转过身去，我要准备一下。”

刘长安依言转身，心中寻思，难道她要变身？变成什么小鸟，不那么引人瞩目地跟着他？

正想着，一件不足百斤的物体沉沉稳稳地拍在了他后背上，平平无奇的撞击后，上官澹澹双手双脚箍住了刘长安的腰和脖子。

“你是只飞鼠？”刘长安想到被人驯养的飞鼠，主人招呼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纵身一跳，“啪”地落在主人身上。

“飞鼠是什么？是小棠养的新宠物吗？”上官澹澹脸颊枕在她自己的手臂上，侧头看着刘长安。

“她自己都快成一只宠物了，还养什么新宠物？”刘长安想起她现在在南山牧场和羊群混在一起就有点来气，“飞鼠就是鼯鼠，是鳞尾松鼠科下的一种小动物，但鼯鼠不属于松鼠，松鼠是啮齿目松鼠科。鼯鼠一年产一胎，每胎一到四只，雌鼠临产前，胸肌肿胀，倒是跟你差不多。”

“什么！”上官澹澹又羞又恼，尽管刘长安故弄悬殊说飞鼠和松鼠不一样，但它们肯定是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它们的胸肌肿胀后就和上官澹澹差不多？

尽管上官澹澹完全不在意这个除了哺乳就毫无意义的东西，但是基于他曾经无限迷恋未央宫里奶妈的表现，他这么形容就是在刻意侮辱尊贵伟大的太后！

“什么什么？你和竹君棠也差不多，都是快活成宠物了。”刘长安侧头白了她一眼，反手拖着她的屁股，不然走起路来她跟个晃荡不停的包一样搭在他后背，走路都别扭。

“我和小棠一样，用小棠的话来说，我们就是胸中有丘壑的女人，但是不显山露水罢了。只有雅雅那样的女人，需要向你证明她是非常适合繁衍后代的雌性，才适应性地进化出了能够吸引你的身材。”上官澹澹心胸广阔，并不想和他争论这种问题，他忤逆无礼，难道太后还和他一般见识吗？

毕竟现在也没有办法再废他一次帝位了……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他干脆自暴自弃，越发肆无忌惮了，上官澹澹摸了摸刘长安的头发，太后甚是怜惜无能狂怒之下乱讲话的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