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吗?”
就维莉所说的内容来看,这看似美好的开端,却未必能引向一个仍旧美好的结局。虽然维莉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可玛卡却无法对故事中的那个女孩儿作出任何评价。
他不是那么冒失的人,最起码的情商自问还是有的。
“嗯,”维莉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我能笑一笑……的话,也许……”
在维莉断断续续的叙述下,玛卡逐渐了解到了她这一生中最初的那段短暂友谊。
……
“维莉,这边这边!有蝴蝶!”
“哦。”
在布洛瓦堡的后庭中,原有一片四季如春的花圃。
这座被施过魔法的花圃里永远保持着一个合适的温度,其中盛开着各种各样的绚烂花朵,曾是布洛瓦夫人亲自改造的地方。
维莉的母亲是一个热爱着各种植物的女巫,每天午间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喝茶,是她最喜欢的休闲活动。
在她过世以后,布洛瓦先生代替她重新施加了魔咒,令它们继续缤纷地盛放下去。
而最近,这片已略显冷清的花圃突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爱娃和维莉常常在花丛中奔来跑去,互相追逐着、玩闹着,累了就在花朵下面四仰八叉地躺着休息。
虽然维莉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爱娃貌似并不介意,她依然欢笑着、陪伴着,和维莉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
当然,除了最常来的花圃,这偌大的布洛瓦堡中也有很多可供孩子玩耍的地方。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这对无论外表还是内心均是截然不同的小女孩儿,在城堡的各个地方都留下了快乐的足迹。
然而,让这份状似完美的友谊崩溃的契机,却好似来得太过仓促了。尚还年幼的维莉甚至都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一切就都走到了尽头。
事情,就发生在布洛瓦堡后山的那片湖畔。
那是一个天气略显阴沉的下午,爱娃和维莉结伴来到了湖边的小码头上。本来她们还玩得好好的,正比赛着谁往湖面扔得石子儿更远一些。
可突然,维莉毫无征兆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落进了湖里。
手足无措的爱娃顿时惊慌了起来,她颤抖着双手趴在码头边缘,一个劲儿地呼喊着。可才喊了没几声,她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拔腿就往城堡跑去了。
最终,将小维莉救起来的并不是爱娃喊来的仆从,而是她自己。
或许是在事关生死之际引发了求生的本能,她和玛卡一样,被自己突然暴走的魔力救了一命。
然而,在小小的维莉昏迷不醒的那半天里,爱娃被父母当着维莉父亲的面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可即便如此,维莉的父亲布洛瓦先生,仍旧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令他愧疚、令他自责的宝贝女儿,竟然差点儿就这么没了——这种差点失去生命意义的危机,让布洛瓦先生的心都颤抖了。
第二天一早,爱娃的父母主动提出了离开,布洛瓦先生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当他们冷冷清清地走在布洛瓦堡前的广场上时,昨晚才刚醒过来的维莉偷偷跑了出来。
“对不起。”
面对着站在父母身前,独自沉默着的爱娃,维莉道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即便是从女仆口中知道了情况,她仍旧满心懵懂。可是她隐约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所能做的只有道歉。
爱娃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唇,视线垂落在广场的地面。
在维莉的视野中,爱娃那晦暗的面容,和她身后的那片同样阴沉的天空几乎混作了一片。一种维莉尚还无法理解的冰冷,在周围的空气中无声地扩散着。
“……对不起。”维莉嗫喏着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朋友?”
仿佛是这个词汇触断了爱娃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眶里蓄满了涌动的泪水。
“你说我们是‘朋友’?”
“是啊?”维莉木木地道。
“这一个月里,你有对我笑过吗?”爱娃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可她说话的音调却越来越高,“都是我在笑!只有我!你真的拿我当过朋友吗?无论做什么,你都是这幅表情,我根本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爱娃!”她的父亲喝道,“不许你这么说!上过礼仪课都忘了吗?”
原本比同龄人更早熟、更懂事的小爱娃,此刻却咬着嘴唇挣脱了父亲按在肩上的手掌。她愤怒而又委屈地瞪视着维莉,传达出一种无声的控诉。
事实上,这所谓的“友谊”,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充满了虚假的舞台剧。
担心女儿太过孤独的布洛瓦先生,拜托旧友让两个孩子交个朋友;而担心旧友的爱娃父亲,十分痛快地应承了下来。
爱娃主动和维莉示好,本就是他父亲的嘱咐而已。向来听话的小爱娃,很快就按照父亲的意思和小维莉打成了一片。
可谁知道,这场稍显拙劣的舞台剧中,却有着一位天性善良的小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