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天覃下午出门了,一直到落了晚膳也不见回。
元宝儿也未等,早早落了灯,上了床。
白天拥有这间屋子,拥有这个罗汉床的巨大喜悦到了夜里瞬间被冲散了一干二净。
不知是换了地方有些认床,还是因为白日里头遇到了那老货的缘故,又或者……因着鸳鸯那贱丫头的那番话的缘故?
床榻软乎乎的,就跟睡在了棉花地里似的,舒坦得不得了,元宝儿已然快要记不得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舒坦的床了。
还是那年发大水以前,睡在娘亲手缝制的被窝里,才有这样的舒坦劲儿,一晃,三四年了,就跟上辈子的事情了似的。
然而,床虽舒服得一塌糊涂,元宝儿却难得一见的有些失眠了。
他只卷着被子,又薅着枕头,翻来覆去在床榻上打着滚,如何都睡不着。
元宝儿这人心大,素来是个爱玩爱吃更爱睡的,大抵还处在长身子的时候,他每一日能睡个四五个时辰,中间压根不待醒来的,若无人叫醒,恨不得永远不醒来才好,像今日这样失眠的日子可谓屈指可数,就连受伤那些日子,屁股疼得开花了,依然能在痛苦中入睡。
这日却不知怎么地——
卖屁股的那几个字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元宝儿气得要命,简直比当年那些人辱骂他娘娘腔,雪媚娘还要气愤一万倍。
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生气。
元宝儿这人素来是不将任何人的评论放在眼里的。
而这一回,或许是那伍天覃无缘无故将他弄到了这里的缘故?这里是哪里,这可是那大鳖怪的耳房,从前唯有贴身伺候的丫鬟才能入住的,前头鸳鸯入住没多久,一转身就成了那大鳖怪日后后院里的通房,这处本就是个不同寻常之处,且历来只有女子入住而没有男人入住的道理。
如今他元宝儿冷不丁住了近来,到底惹人非议,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总之,就无缘无故像是干了一件泯灭人性,天理难容的大坏事,然后被人挑明后的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可明明,他元宝儿没有干过任何坏事啊!
元宝儿气得将一个枕头从床榻上扔了出去。
一直翻来覆去,挣扎了许久许久,这才不知不觉在气急败坏中渐渐落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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