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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幼被算命先生称为冥煞孤星,家亲皆嫌弃他,把丢弃在大路上,冰天雪地中,打算饿死、冻死他。当时怀着身孕的贵妃,停下了马车,把他带进了宫。他自幼看着皇上长大,关系不远不近,他明白自己的命,始终与任何人保持着距离,生怕自己伤害他们。

皇上也好,熵儿也好,卿琦也好,都是那样的明媚灿烂,如同万里晴空中的骄阳,任何风吹雨打都会闪烁着万丈光芒。他与他们不一样,他一生下就浸在黑暗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见光明。

四周的风停了下来,齐修云慢慢松开手,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他自幼就喜欢看着皇上的笑,像是他在黑暗中的指路灯,冰冷中一抹淡淡的笑,浮现在他脸上,他眼前一黑,竟全是玄熵的笑容。

余无熏看着那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吓呆了,他跑过去,大喊道:“喂喂,你赶紧醒醒,你这是干什么呢?”他眼眸转了转,随即想趁机把马背上的人推下去,好带着黑风赶紧跑路。

哪知,他刚碰到这个人,就听见他口中低昵的呼唤声,好像是个名字。余无熏听了十多遍,终于可以肯定的猜想道,这个男人喊的两个字是:“墨雨……”

墨雨,是谁啊?好耳熟~~~余无熏杵着下巴,思索了半响,才猛然想起到,他听说过这个人,是皇上身边的一个男妓,据说生得倾城倾国,这个男人可真是的,居然还敢巴望着皇上身边的人。要他说,这个男人要是能活着回去,也肯定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赶紧把黑风让出来,他好去大周找人。

推了马背上的人几下,居然没推动,余无熏气得直咬牙,据说死人才这么沉,他十分不高兴地想。还想推下去,只听远远有大批马蹄声隐隐而至,越来越近。他转过头,只见地平线上气势汹汹地来了一片乌压压的军队,顿时吓得两腿直打哆嗦。

赵君如策马前行,急奔而至,待看见皇上躺在马背上,齐修云昏迷在沙地上,顿时一惊,再看陛□上多处刀剑之伤,把他穿的戎装染透了大半,有些暗红色的血已凝固。

赶紧叫来随军而来的御医,秦太医一摸皇上的脉搏,顿时大惊失色道:“陛下旧疾复发了……”

这一句话不易于一个惊雷,赵君如眼眉一挑,狠狠地瞪了秦太医一眼,回首看了看身后脸上挂着震惊、惊喜还有释然的士兵们,咬牙道:“带皇上回去。”

玄熠被抬上了一辆马车,影卫训练有素带着他们队长,上了马,反倒是余无熏被抓住了,他大呼小叫地跳脚道:“你们干嘛抓我?我是去找人。”

赵君如微微一皱眉,冷冷道:“你找谁?”

余无熏抓抓头发,眯着眼眸寻思了半响,才若有所思道:“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李卿琦?”

赵君如浑身微微一震,顿时下命道:“把他抓起来,一并押回去。”

余无熏在他马后大喊道:“喂喂,你个大周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他让俺去找他的,你干嘛抓俺啊?”

赵君如快马加鞭,带着皇上杀回了营地,他不顾歇息,冲进军帐就把正在给李卿琦接腿的苏太医给拽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指着皇上,道:“快,快去救陛下。”

李卿琦听罢一下子差点没从榻上掉下去,淡然如他的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呼:“皇上怎么了?”

赵君如喘了一大口气道:“皇上旧疾复发了……”

李卿琦几乎是拍案而起,他指了指一边的木轮椅,对赵君如道:“你把这个推给我,我要去看看皇上。”

赵君如有一丝迟疑道:“军师,你的腿……”

李卿琦大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是我腿重要还是皇上命重要?”

赵君如赶紧推着李卿琦来到皇上医治的大帐,李卿琦被一颠簸,顿时疼得浑身都抽在了一起,但是这一切,又怎能及心尖上的痛楚。皇上,你若是敢因为这事而弃江山与不顾,臣永远都不能原谅你。

李卿琦到的时候,苏太医正在喂皇上喝汤药,看见他,皱眉道:“你下地做什么?刚接上的骨头还会断的。”

李卿琦都没理他,一下子拽起皇上的胳膊

,诊了片刻,开始乱摸陛□上的药,一边找,一边大惊失色道:“皇上带的药呢?陛□上的药哪里去了?”

此时,齐修云已能起身,他扶着木柱,淡淡道:“我和皇上的药瓶都丢失在北凉监狱那边了。”

李卿琦听罢眼眸中闪过一丝恶狠狠地光,这是王爷算计好的,若不是王爷,再就没人能知道皇上有旧疾,也没人会这么精准地伤到皇上。靖康王啊靖康王,你可真是不给皇上留后路,但是你少算计了一步,只要我活着,绝对不能皇上就这么不清不白的死!

李卿琦当即冷冷下令道:“修云你若是锁了皇上全身的经脉,他能活几日?”

修云惊得脸色发白道:“三日。”

李卿琦咬牙道:“够了!”又道:“你手下的影卫抽几个给我。”

趁着齐修云去找人的空隙,李卿琦以最快速度写了一张药单,递给苏太医,道:“赶紧煎药,给皇上解毒,索性中得不深。”

苏太医接过竟一愣,这药方太过奇怪,他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由得一摸胡须,质问道:“你这是什么?”

李卿琦冷若冰霜,他抬起满是杀气的眼眸,狠狠道:“闭嘴,赶紧去弄!”

苏太医一惊,他一直以为这个后生是千军万马中,从容不迫的模样,谁知竟然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气,当即吓得退了几步。

李卿琦只觉得腿上传来一波一波剧痛,他强忍着,气息不稳地命令道:“君如,你跟着苏太医一起去,一定要置办齐全!”

赵君如得令,推搡着苏太医出了军帐。

李卿琦看着皇上平静地躺在哪里,那分明的棱角了无生气,那骄傲的薄唇没有血色,那冷冷眼眸紧闭。不由得拍床榻,怒道:“皇上,你赶紧起来,维哲和隆儿还得依靠着你,这时候你倒下了,你让沈巍怎么办?你让隆儿怎么办?你让这个江山怎么办?皇上,你不是说要跟臣一起看遍天下美景吗?你别自己走……自己走啊……”说道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皇上,你是不是脑子被豆腐撞过?这样的你,让臣以后有何颜面面对维哲?让臣又该如何面对太子?

玄熠轻微有些意识,他眼前渐渐浮现起,他跟墨雨在一起度过的岁月。那一年荷花开满塘,他持着笔,抱着墨雨的背,两人竟默契地画了一朵荷花,胭脂色的色泽,像极了墨雨脸颊上的红晕,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把人搂紧,下一刻,只有漫天飞舞的画纸,他早抱着墨雨躲到了一遍的花丛中。墨雨还推了推他,含嗔道:“皇上,大白天的,你能不能克制点?”可那时,他只想掰/开墨雨的双腿,贯穿紧致的那里,和墨雨一起到天明。

墨雨,对你,朕是不是太过放纵,从不考虑你的感觉,你为何从不埋怨朕呢?

那一年,他在泰和殿前受伤,黑暗中,墨雨那袭白衣那么明亮,可惜却不肯转过身,不想让他看见满面的泪痕。墨雨,其实朕都知道,你若疼,朕也会跟着疼;若朕疼,你只会比朕更疼……

墨雨,对你,朕是不是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是不是朕的所作所为,也曾伤害过你。

墨雨,若朕可以重来过,一定会待你更好。一定会……意识渐渐模糊,玄熠只想恋恋不舍地再看墨雨一眼,可惜那一袭白衣,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清……

齐修云带着人,来到军帐中,李卿琦冷冷下令道:“你们三个人好好听着,你们背负着重要的任务。在我说完之后,你们马上回都城,无论你们抄怎么样的近路回去,都要找到卫博远和墨雨,他俩身上还有药。拿到之后,马上带回来!我随时会跟各个驿站取得联系,让你们平安抵达都城。”

顿了顿,李卿琦下了很大决心道:“你们不用回到这里,我们会继续前进,切记,三日之后这个时辰,无论生死都要把药平安送到!”

三人领命后,齐修云气呼呼道:“卿琦你怎么要求继续前行呢?”

李卿琦咬着牙道:“从这里到都城,三日绝对不够用,若我们不前行,根本救不了皇上,就算是能救,皇上此后也会日日咳血。”

齐修云听完浑身一震,难过地看了皇上一眼,很快低下头,淡淡道:“我们需要立即启程吗?”

李卿琦斩钉截铁道:“是,马上下令,全军回国都,只留叶将军守候此地。”

赵君如端着药赶回来,他听见这个命令,不明就里的喊道:“军师不可。”

李卿琦狠狠剜了他一眼,薄怒道:“赶紧把药端来。”

赵君如端着药,小声嘟囔道:“军师,皇上这样还能前行吗?”

李卿琦暗暗发怒道:“不行就把皇上绑在座位上,就是爬,我们也得爬回去!”

赵君如看着军师杀气汹汹的样子,不免一震,轻声道:“皇上若是不在,唯恐军心不稳啊!”

李卿琦恨恨道:“我知道,但是……”他冷眸一眯,道:“我们要说皇上喝完药就醒来了……”

赵君如和齐修云皆是一愣,这可是欺君大罪啊!都满门抄斩的了,但是却只听李卿琦冷冷道:“就是诛灭九族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是形影单只,整个李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赵君如还想说点什么,李卿琦冷冷道:“给我备下纸笔,我要给维哲写一封信。”

齐修云淡淡道:“你现在就告诉他好么?”

李卿琦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他悲愤道:“若皇上真的不在了,你以为维哲会活着吗?外一影卫把消息报错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墨雨的选择

☆、第69章日暮惊沙乱雪惊飞

又是一年芦花漫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缕缕的清香,墨雨站在茫茫的芦苇花海中,凝望着墨色苍穹中那轮清冷的明月,一阵冷风吹过,他轻拈一点芦花在指间。这里景色一如当年见到的那样,恒古不变的夜空,泛白的芦花,微醺的晚风,还有浓浓的思念……

墨雨一头青丝随风飘散,他闭着眼,回想着与皇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皇上勾嘴角的坏笑,皇上一身九龙华袍的威仪,皇上抱他在床榻时的温存,点点滴滴,像刻在心底一般。

那一年,柳絮飞满城,皇上抱着他站在城墙上,大风吹过,玄熠指着远方对他道:“看见那里了吗?以后朕一定要带你去,那里有朕小时候跟卿琦他们埋的宝贝。”结果真的带他去了行宫后,皇上下命把槐树下的宝贝挖出来,打开箱子发现都烂成了一片一片的,他好奇的追问皇上,埋的是什么宝贝?玄熠黑着脸道:“澄泓那个白痴埋了一个糖人,修云埋了一把匕首,博远埋了一本书,朕嘛……埋了一个蝉蛹。”

他又问卿琦埋了什么,皇上撇撇嘴不乐道:“卿琦说太傻缺,不跟我们玩!但是朕想看看那东西能不能变蝴蝶……”他还记得自己曾放声大笑。只要有皇上在,永远是那样幸福、那样快乐,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和挫折,玄熠都会坚持下去,这一点,隆儿很像皇上。

突然,有个身影在他背后,低声恭敬道:“主上,有人找你。”

墨雨回过头,见是枫鸣,淡淡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可以叫我墨雨。”

枫鸣低着头,面无表情道:“主上,刚刚属下接到了信鸽。”说罢,掏出了一封简短的信,看起来像是卿琦的手笔,展开上面仅有短短的八个字:皇上受伤,速带药来。

风吹着芦花,一波一波的花海荡漾,晕染了无边的凄婉。墨雨看完大惊失色,他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握不住那小小的纸张,他无力地瘫倒在地,浑身发抖,死死地捂着心口,玄熠,你又受伤了,你到底怎么样了?继而茫然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他摔倒了又爬起来,尖锐的芦苇杆划伤了他的指尖,他表情空白地继续向前。

枫鸣实在看不下去,帮忙扶起墨雨,只听后者咬牙道:“你去联络一下,看皇上他们在哪里。”

枫鸣低声道:“好像已经走至黄河边的南郡。”

墨雨紧紧地攥着枫鸣的胳膊,咬牙道:“备马,我要去皇上哪里。”

枫鸣一低头,领命而去。墨雨站在原地思量片刻,反身去了隆儿的东宫。

廊前的千日红密密匝匝地盛开着,清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夜幕下的东宫,早已是一片灯火通明。隆儿正坐在灯下背写《孟子》,宁止认真地看着《文心雕龙》,卫博远坐在两人上首,批阅着刚刚考两个孩子的默写,灯火摇曳中,尽是平常的安宁、祥和。

隆儿从书中抬起头,不解地问道:“少傅,为什么孟子说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天子不应该运用贤能的人吗?”

卫博远放下笔,看着隆儿,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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