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联袂之蒹葭作者:slytherin流年
眸后,不由得刹住了脚,怯怯生生地叫了一句:“爹爹……”
玄熠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隆儿,轻咳了一声,嘶哑道:“你怎么出来了?”
墨雨看皇上神色不对,对隆儿招招手,拍了拍玄熠的胳膊,轻声道:“你别总说话。”
隆儿侧着身,一步一步蹭到墨雨身边,亲亲热热地搂着他父妃的脖子,蹭着他脸,小声道:“父妃,孩儿想你。”
墨雨亲了亲孩子的脸颊,慈爱地笑道:“父妃也想你。”
玄熠眯着眼,敢情你俩是把朕当摆设吗?臭小子,有了你父妃,就忘了你爹,亏你爹累死累活、戎马倥偬地给你打江山,让你跟你的子孙后代享受万世永安,你当你爹不能说话,还看不见你吗?想罢,轻轻一咳。
墨雨吓了一跳,赶紧放开隆儿,揉了揉皇上的心口,关切道:“还疼吗?”
隆儿胆怯地看了父皇一眼,退后两步,恭敬地行礼后,才道:“孩儿恭请父皇回宫。”
玄熠一挑眉,心想,你小子就别在你老子面前演戏了!明明就是奔着你父妃来的,知道你个臭小子喜欢你父妃,哎~~~朕这也算是妻贤子孝。正在胡思乱想中,只听隆儿稚声道:“父妃,你都瘦了,是不是很累?”
玄熠应声抬头看了看墨雨,确实瘦了,一会回宫一定要让他吃许多许多补回来才行,不然抱在床上硌手啊!
李卿琦在搀扶下,换了一辆马车,他可不愿意这时候去打扰,皇上一家三口人难得的幸福时光,他坐在颠簸的马车中,静静地想着一个人,估计他也知道自己回国都的消息了吧!
墨雨一边听着隆儿在大倒苦水,一边轻轻搂着玄熠,让他别掉下去。玄熠是车里唯一在走神的,他在想今夜他该如何把墨雨骗过来,是给酒里加点料呢?还是直接把人摁住呢?本以为他受伤了,形式会很不利,但是他发现墨雨来了之后却更温柔,便大胆想要得寸进尺。
快要抵达国都城门时,玄熠把隆儿赶下了马车,丢到了李卿琦那车中,他要换上盛装,好让举国上下看到,他们这次是收复了大半北凉,得胜回朝。
墨雨帮玄熠换龙袍时,触摸到了素白的里衣,那里大片的血早已凝固,与衣料沾在一起,他微微一扯,发现皇上皱皱眉,便松开了手。若是想要把这里衣脱下来,估计也得拽下那一层血痂吧!
玄熠对他摆摆手,意思就这样,回去再说。墨雨把头轻轻靠在皇上的胸膛上,低声道:“是不是很疼?”
玄熠赶紧摇摇头,低头吻着墨雨的长发,意思他不疼,不要难过。其实,此时此刻,他连呼吸都在撕心裂肺地疼。
墨雨给他整理好衣装,突然却被他拉住了手,只见,皇上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随即亲了一口。
墨雨鼻子一酸,皇上在问他腿上药了吗?自己都这样了,怎么还在挂念着他,玄熠啊~~如若有一日,我老得看不清你,握不住你的手,你会如何呢?
玄熠平静地看着他,眼眸里带着轻笑,在心里告诉他,朕会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墨雨轻轻抚摸着皇上分明的棱角,无论是从长安街上,还是现在,玄熠,都是他一生存活下去的执念。
马车行至都城,此时早已是万人空巷,沿路已经听到百姓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十分热闹。玄熠正坐在车内,冲着盛装而来的百姓挥手、微笑,虽然此时他正极力地忍着要吐出憋在胸口的血,他疼得意识微微有些模糊,却依旧保持着正襟危坐的身姿。
墨雨平静地把手放在玄熠的手上,他不喜欢看着皇上这样,总是在勉强自己。好在路很短,半盏茶的功夫就到,随后皇上就需要安静休息一阵,他要批阅挤压的奏折,一定会很忙。
墨雨随皇上下了马车,步行回宫,他一抬头就看见玄熠额头上都是冷汗,嘴唇早已咬破了几个血口。他心疼道:“把轿撵叫过来。”
玄熠轻轻捏了捏墨雨的手,摇头示意道不用了,去往金銮殿的路,是他最喜欢走的一条路,那里是他想要堂堂正正打败所有人,走上的地方,在这条路上他失去了太多,放弃了太多。玄熠的步迈得不大,却很稳,他回首看了看拄着拐杖的李卿琦,依旧是一脸冰冷的齐修云,负手而立的卫博远,还有身侧立着的墨雨,这一路走来,虽然很惊险,还好,他们都在。
扶着雕梁画栋的扶手,走上汉白玉的台阶,金銮殿那三个金色的大字依旧明晃晃,他威严地站在殿面,脚下他臣子们的高呼,宫外是他子民们的欢呼。这一生,他被父皇所不喜,太傅全家被害,斗死了二哥,亲手杀了皇叔,他的双手早染满了血,永远都偿还不清。此时他的心却十分平静,因为这天下终于是他的了!
玄熠并未说话,只是立在那里,有风吹过,掀起他明黄色的袍角,他周身仿佛浸泡在寒冷的冰水中,强忍着浑身上下的痛楚,负着手,抬眼平静地望着遥遥的苍穹,在心底淡然道:太傅,澄泓,你们都看见了吗?耳畔似乎回荡起那一年,太傅苍老的声音、澄泓坚定的声音:太子,你要成为一代明君。
一代明君,是的,朕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江山如此多娇,你们的抱负、你们的心愿,朕一定会达成,在不远的未来,朕一定会开创一个繁荣的太平盛世!
风吹着墨雨的长发,他站在一侧轻轻地搂着隆儿,偶尔摸摸稚子柔软的发梢,偶尔凝望着气宇轩扬的皇上。皇上站在哪儿,还不曾说话,就自然地带着天子家威,未来的隆儿穿上华袍时,也一定会是这样威严,或许他还来得及看到那一天。
隆儿抬眼看了看父妃,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拽着父妃的衣袖摇了摇,小声道:“一会孩儿想吃桂花糕。”
墨雨笑着点了点隆儿的小鼻子,低昵道:“父妃一会给你做。”幸福就是这样,有玄熠,有隆儿,此生别无所求。
李卿琦拄着拐杖,淡然地瞥了瞥卫博远,回想起那封信后者脖子都红了,赶紧避开卿琦探究的目光,再也不看他。
还真是个不诚实的人,明明错了还不敢承认,李卿琦在心里淡淡地感慨,随即看着卫博远笑了一下。后者跟鸟一样,缩了缩脖子,赶紧低头看着地面上的青石板,仿佛要盯穿几个窟窿。
李卿琦好笑地想,我又不能吃了你,你误会就误会吧!老盯着青石板干什么?那玩意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看看皇上站在金銮殿下,回想那些年,再想想今日,一切都随风而逝吧!
玄熠看着远方,渐渐地眼前看着模糊,耳边好像大风刮一样,嗡嗡直响,他扶着护栏,一低头,便“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血,随即他再也扶不住那想要抓紧的扶手,他面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万臣不再欢呼,卫博远瞪大双眼,李卿琦差点把手中拐棍扔出去,齐修云从房檐上跳下来,墨雨放下怀中的隆儿,小东子吓得拿掉了手里的托盘,无数的声音汇聚了成了一个惊呼: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隆儿你真是太可爱了……小年觉得小包子卖萌的最好玩了,突然想在三生里也加个包子~~~
☆、第72章水烟疏碧月胧明
黄昏时下起了雨,烟雨蒙蒙,淅沥雨渐渐柔软下来,阳光一缕一缕,从厚厚的云层中普照着大地,地面上腾起蜿蜒的水雾,湿淋淋的枫叶上,隐约有着金色的闪光。
李卿琦坐在泰和殿前的长廊下,他一袭简单的靛蓝布衣,静静看着外面的雨,回想着两日前,他带余无熏走的时候,博远当时的表情阴沉得像极了山雨欲来前的苍穹,想想就好笑。他伸出瘦长的指尖,接住了一滴雨水,他在等皇上醒过来,这一世的山高水长,不会再有更大的曲折了。
卫博一袭青衣,远带隆儿从东宫过来,他牵着隆儿的小手,边走边给孩子讲解《尚书》:“……禹推广慎位之事以告之说:人心至灵,一事一物,莫不各有至善所当止的道理,只为私欲动摇,始有不得其所止者。帝王当绝去私欲,涵养道心,将这一心,常安放在天理之上,而不为外物所动摇……”
隆儿早就听得不耐烦,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今日他非拽着少傅来泰和殿,并非为了其他,就是来看看父妃,顺便吃顿好的,比如父妃最拿手的梅花香饼、桂花糖蒸栗粉糕~~想想就食指大动。他仰头看着近日来有些消瘦的少傅,乖巧道:“少傅你瘦了,是不是病了?”
卫博远听完只觉得几乎要老泪纵横,他把隆儿培养得这么可爱,如若能看这孩子登基,君临天下,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他正走着刚好在廊前遇到了正在看雨的李卿琦,他还未曾跟卿琦解释那封信,不由得老脸一红,想要装看不见。
偏巧,隆儿偏着头,稚声道:“少傅,你怎么又脸红,病还未好吗?”
李卿琦听完淡然一笑,虽不曾回头,却微微摇了摇头。卫博远见罢,脸更红了,他正准备绕过去,就见隆儿紧紧地抱着他的腿,不由得问道:“隆儿,怎么啦?”
隆儿抱着卫博远的大腿,嘟嘴道:“我怕那个人。”
卫博远轻声笑了出来,他觉得隆儿说的没错,李卿琦这次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样,可能是被战争磨的,身上那种温润被枯井的琢磨不透取代,目光再也不似往日般温和,而是犀利得像利刃。他牵着隆儿的手,低声道:“不怕,我们过去。”
两个人走过李卿琦的轮椅时,只听背对他们的人,轻声吟了一句:“霜晨日夕,浊酒清琴。浮生皆梦,世事变迁。”
隆儿眨着大眼睛,几乎是被少傅拖着落荒而逃。待他俩走远了,李卿琦才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博远那表情,要是让皇上看见,估计会笑得满地打滚。
隆儿倒是没在意他少傅此时此刻已经要崩溃的神情,他推开正殿的门就撒欢地跑了进去,一头扑进一袭白衣人的怀中,蹭了半响,才带着委屈道:“父妃,孩儿好想你。”
墨雨早已衣带不解,不眠不休地照顾了玄熠两日两夜,十分疲惫。直到今日下午,玄熠才睁开眼睛,扯了扯嘴角,向他讨了一口水喝。墨雨摸着隆儿头,轻声道:“父妃也想你,来来,我们不要吵你父皇休息。”
话音刚落,玄熠就睁开了双眸,气若游丝道:“别走……”其实他吐血是真的,但早就醒了。那时候墨雨趴在他身上刚睡着,他就算计着该怎样让自己最大获利,思来想去,就是他继续装病,俗话说的好,爱哭的孩子有奶吃,啧啧……所以太医来把脉的时候,他趁墨雨不注意狠狠地苏太医递了几个眼神,好在苏太医人不傻,编了一堆病名给墨雨听,又嘱咐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走。
苏太医出了泰和殿的门不禁捏了一把汗,估计这是他这辈子编瞎话最多的一次,不过最后看皇上的神情似乎很满意。
听皇上几乎要断掉的声音,墨雨吓了一跳,赶紧跟隆儿说外面有小点心,把孩子哄骗了出去,才一口一口地喂皇上喝水。
此时,玄熠紧闭双眼,生怕自己那炙热的眼神出卖自己,这场面实在是太香艳了,他都舍不得起身,要不是有一堆国事要处理,他才不起来呢!
墨雨憔悴不支地静坐在那里,看着没力气睁眼的皇上一阵心焦,这都好几日了,皇上的病情丝毫没见减弱,也是,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难心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玄熠的脸颊,低昵道:“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外面的隆儿一手端着糖蒸酥酪,一手拿着糯米凉糕,嘴里咬着玫瑰酥,指着面前的梅花香饼对少傅比划着,让他也跟着尝尝。
卫博远摆摆手,意思他不吃,却见隆儿摇摇头,一副你不懂这是好吃的样子,端着糯米凉糕就往屋内跑。
隆儿本端着热乎乎的珍珠翡翠汤圆,想跑过去给他父妃吃,看父妃瘦的,结果他跑到快到床边时,后脚跟踩在了衣摆上,一碗汤圆直接飞了出去。
墨雨看隆儿摔了,就起身去扶,正好看见还很烫的汤水都淋在了玄熠身上,更让他惊悚的是,皇上居然坐了起来。
玄熠正在很美好地策划着日后的性/福生活,突然被浇了一身水,他怒气冲冲地起身,看着两个人皆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再看墨雨阴沉的脸色,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回玩得惹火烧身了。
墨雨气得顿时脸色煞白,他不想当着隆儿面说什么,冷冷道:“博远,你把隆儿带走。”
卫博远一头雾水看了两眼一身湿漉漉的皇上,瞅了瞅冷若冰霜的墨雨,抱起还在发愣的隆儿,很快退了下去。
待隆儿走远,墨雨咬着唇,冷若霜雪道:“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玄熠一边换衣衫,一边打岔道:“朕真的被烫到了啊!”
墨雨一把揪住皇上的衣襟,怒道:“玄熠,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掏心掏肺地对皇上好,但是人家简直把他当猴耍,气得无法,死死盯着皇上看。
玄熠充分发挥了自己无赖到底的本质,在墨雨抓他的瞬间,他直接顺着墨雨的用力,扯开了衣襟,还在面脸堆笑道:“你也太热情了吧?”
墨雨咬牙了半响,抬起头,冷森森道:“出去,不许我的门。”
玄熠还想再耍赖一会,只见墨雨拽着他的胳膊往出拖,只好跌跌撞撞地跟墨雨往前走,被人一下关在了门外,还笑着道:“你怎么不把朕的衣服给朕呢?不然朕就这么裸着出去~~~”
墨雨愤恨地拿着玄熠的衣袍,开门扔了出去,又复关上门,气得在屋内转了好几圈,以为皇上还在门外,结果一开门,发现玄熠已经走了,便发狠道:“你最好永远别回来。”
玄熠穿上衣袍,很快出门舒展了一下筋骨,这几日人简直躺到发霉,他瞥了瞥身后,低声道:“你要是想笑就别忍着。”
李卿琦摇着轮椅,从皇上身后出现,轻笑道:“皇上这回可真的是弄巧成拙了吧!”
玄熠瞥了瞥他,不屑道:“夫妻吵架向来是床头吵、床位和,你放心好了,今晚就好。”
李卿琦眯眼看着远方,勾勾嘴角道:“沈巍心高气傲,皇上这回可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依我看未必今晚就和好啊!”
玄熠满不在乎道:“你要是再敢朕笑话,朕就直接把你变成笑话。”
李卿琦冷哼道:“臣出的洋相还不够多吗?”
玄熠得意洋洋地反问道:“没关系,反正你与朕彼此彼此,朕要是拿着云州那夜商量之事告诉博远,估计,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李卿琦黑着脸道:“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