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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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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荣华盛世作者:紫月纱依

第9节

在扶余的时候,卫崇荣一心想着要保住卫昭,哪怕他能做的不多,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是积极向上的,他必须把能做的都做了,才有可能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继而改变命运。

回到大衍,由于卫昭的归来,卫崇荣面临着和前世完全不同的境遇。

不管那些人心里是如何想的,当着卫崇荣的面,谁对他不是毕恭毕敬,他不得皇帝待见又如何,卫昭得宠就行了,人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也不敢如前世那般冷待他。

于是,卫崇荣心安理得地过起了前所未有的安稳日子,并在不知不觉间,丧失了原有的警惕性和上进心,凡事有爹爹呢,他又何必操心。

他忘了,卫明是卫夙苦盼多年才得来的皇太子,在储君之位上待了二十几年,生而聪慧,性格谨慎,到头来仍是被拉下了马,可见对方手段之高深,不可小觑,便是多了卫昭,也要小心应对。

他也忘了,欣贵妃得宠多年,曾经和皇后分庭抗礼,若非卫旭病弱,只怕早就和东宫正面对上了。欣贵妃之后,卫夙最宠爱的是云妃和赵姬,而这两名女子,都和上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对皇帝的心思把握至此,上官家的布局始于何时,可想而知。目前,云妃已经去了,可赵姬算算时间,也该展露头角了,东宫不知她和上官家的关系,轻视了她,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卫崇荣能够得知这些宫廷秘辛,得益于卫阳和上官家的翻脸。为报母仇,小皇帝把和上官家有关的事情,翻了个底朝天,倒是便宜了卫崇荣,让他在对上上官家的时候,能占得先机。

如今,上官家的谋划早已开始,东宫和秦王府危机四伏,他不想着如何扭转局面,却在妄想未来的逍遥自在,岂不是舍本逐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想通这一层,卫崇荣哪里还敢不努力,卫明和卫昭是同母兄弟,东宫和秦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卫明太子之位不保,等待他和卫昭的命运,卫崇荣根本不忍去想。

第038章落水

身为局外人,卫崇荣看得很清楚,巫蛊之祸最终能够扳倒东宫,幕后的上官家和赵姬也好,台前的薛瑞和苏文也罢,都不过是外在因素,究其本质,却是皇帝和太子之间出了问题。

皇帝日益老迈,太子年富力强,无论曾经的父子关系如何亲睦,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变得很微妙。翻开史书一看,就会发现因此失位的皇太子,并不在少数。

卫夙和卫明之间,显然也存在着类似的问题,虽然还不严重,却已经初现端倪,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加深。

在卫崇荣看来,他的太子伯父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他监国理政却不擅自专权,他礼贤下士却不结党营私,他为了自己的政见,可以和皇帝抗衡到底,然而谁也不能否认,在皇帝的诸多儿女中,太子殿下是最孝顺的那个。卫明的所作所为,都是从江山社稷的角度出发考虑,同时他也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绝不露出试图染指皇权的丝毫意向。

但是君心难测,尤其是年老的帝王,他在看待自己的接班人时,目光会格外挑剔,稍有不慎,就会被他视作行为不轨。

在这样的背景下,若是再有有心人从旁挑拨,局面就会变得非常难以收拾。卫明很不幸,他遇上的“有心人”,不止一拨,他和卫夙的父子亲情,也因此不复存在。

以卫明的心性,不是被人逼到了绝路,如何会走上起兵谋反之路。他是不得不反,因为不反,他只有死路一条,反了,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卫明去世第二年,卫夙幡然悔悟,他的儿子是被冤枉的。于是,他下罪己诏,他修思子宫,他族灭了巫蛊事件的始作俑者薛瑞,他甚至当着卫阳的面,说出了“朕没有儿子了”的话。

就是这句话,让卫阳怨念了一生,在卫崇荣面前反复提起。卫崇荣闻言又惊又怒,要知道,卫夙说自己“没有儿子了”的时候,除了早逝的卫旭,卫晓、卫时、卫阳……

甚至远在扶余的卫昭,都是在世的,但是皇帝却说他“没有儿子了”。由此可见,在卫夙的心里,他所有的儿子加起来,都比不过卫明一个。

只可惜,皇帝的醒悟来得太迟,他的太子已经不在了。

如果卫明没有死,卫崇荣不认为卫夙真的会原谅他的谋反之举,他只会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只有卫明死了,卫夙才会悲痛欲绝,想起他曾经的好。

皇帝和储君的终极矛盾是无解的,卫崇荣很明白,自己不可能左右卫夙的想法,卫昭也不能,但是卫夙身边那些明显对东宫不利的近侍,他们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下手的。

截止目前,皇帝还没有不信任太子的倾向——哪怕他们父子,经常由于政见不同在朝上对持——否则离京之时,卫夙不会走得那样洒脱,他对太子的防范,完全出自帝王的本能。

卫明生来就是皇太子——虽然不是一出生就册封,但是姬婉因为他的出生而封后,就已经注定他的储君之位了——从小学的是皇道正统,他想要的东西,往往不用开口,皇帝就会让人准备好,送到他的面前,求而不得这种事,皇太子从未经历过。卫明性情温和,待人亲切,对待宫女内侍,从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也绝不会刻意去亲近或者讨好某个人,他没有这个意识。

对宫里其他人来说,卫明的态度没有问题,但是紫宸宫的人,由于皇帝的有意筛选,本身就少有亲近东宫的,又因长期近身伺候皇帝,素来显得高人一等,宫中其他贵人,谁见了他们不是客客气气的,只有这位太子殿下,态度过于高冷,明显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单是如此,也无所谓,谁还能因为太子殿下对自己不够客气就记恨上他不成,人家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有这个资格,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没必要想得那样远。

黄门令苏文也是这样,他虽不喜太子,但也没想过要对他如何。直到他的侄儿犯了事,落到京兆府尹骆赋手上,而这位骆大人,恰好是原来的太子少詹事,和卫明关系极好。

苏文幼时,家境贫穷,兄长娶妻拿不出彩礼,寡母无奈,只得把他送到宫里。后来,苏文母亲和兄长相继去世,嫂子改嫁,留下个侄儿,他向来是当成亲儿子看待。因他在皇帝跟前有些脸面,侄儿又被宠坏了,难免闯些祸事出来。以往,那些人看在苏文的面子上,对他侄儿都是既往不咎,偏偏骆赋是个死心眼,六亲不认,坚持要判苏文的侄儿流刑。

流放三千里,几个人能熬出来,何况是他从小娇生惯养的侄儿,苏文四处托人,想给侄儿减轻刑罚,可惜骆赋油盐不进,坚持原判。

苏文无可奈何,只好去求卫明,希望他能在骆赋面前说两句好话,不说免了他侄儿的刑罚,好歹换个稍微近些的地儿,他也好托人照料。

卫明并非不明世事之人,他身边的人遇到麻烦,只要不出格,他肯定不会不管。但是苏文是黄门令,是卫夙的人,他若帮了他,有拉拢人的嫌疑,父皇再是信任他,也不会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向着太子的。再说苏文的侄儿不过是流刑五年,时间不长,更无性命之危,以骆赋的死脑筋,就是他打了招呼,也减轻不了多少刑罚,毫无意义,所以他婉拒了苏文。

苏文求助不成,忍痛送了侄儿上路,心里对太子的不满,很自然加深了。雪上加霜的是,苏文侄儿被流放的第二年,他干活的矿山垮塌了,他被压在底下,当场死亡。

噩耗传来,苏文差点疯了,那是他苏家唯一的独苗啊。从此,苏文彻底恨上了太子,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皇帝面前说太子的坏话,有时是自己说,有时也让旁人说。

紫宸宫的人都是不亲近东宫的,以往是没人带头,各人都在心里腹诽,如今苏文起了头,风向就渐渐开始变了。

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卫夙长期远离皇城,时不时就能听到对太子不利的说法,纵是不信,心里难免也会有点疙瘩,一旦太子真的做了什么,只怕马上就能套上去。

卫崇荣对上林苑的地形很熟悉,每天除了读书习武,就在苑中四处乱窜,谁让卫夙喜欢跟他抢人,有事没事就爱把卫昭叫过去陪他说话,都没人陪他玩了。

殊不知,苏文等人对此同样很不满。以往,他们之所以能够指鹿为马、混淆视听,仗得是太子和皇帝隔得远,他们说了什么,根本不会传到东宫去,太子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可好,皇帝日日逮着秦王在林光宫的书房议事。他们是内侍,不得擅议朝政,可皇帝的书房里,到处是地图和沙盘,他和秦王商议的,不是兵事还能是什么。

皇帝和太子最大的争议就是北方战事,皇帝主战,坚持要收回全部失土。太子主和,认为铁勒已退,扶余威胁不大,常年战事不断,要征兵,要增税,百姓负担重,田地也荒废了,得不偿失。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说到战事就会僵住,再说家事和国事不可混为一谈,可天家的家事,不就是国事,争执的次数太多,对父子关系不可能没有影响。

毕竟,皇帝是说过“子不类父”的话的,真要是太子换了人做,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即便是换不了,他们遵照惯例不过是定陵守陵,也不会更差。

秦王和太子却不一样,他从小舞刀弄枪,十二岁就被皇帝扔进了军营,十六岁出征扶余,初战便大获全胜。被俘生子的事儿说来虽不好听,可秦王和扶余大君的梁子,肯定是结下了,他和皇帝在北方战事上的观点,完全是一致的。他们没机会再说太子的坏话不要紧,问题秦王的举动,是在给东宫一系刷好感度啊。退一万步说,秦王和太子不是一条心,便是太子真被他们拉下马来,以秦王目前得宠的程度,上位的也会是他,而不是母族无人、失去扶持的五皇子卫时。那样的话,他们这些人,就是彻底完了,太子温和,不会清算私怨,秦王任性,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皇帝连着和秦王秉烛夜谈了几回,苏文迅速做出决断,他要转移目标,先对付秦王。不过卫昭功夫好,脾气不好,他动不得,倒是他家那只小狼崽子,下手比较容易。

卫夙不待见卫崇荣,这是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不待见到什么程度呢,他每日留秦王在林光宫用膳,从来不会叫上卫崇荣,卫崇荣到了上林苑十余日,就没正式见过皇帝。

而且卫崇荣还是个调皮捣蛋的,整日里不是翻墙就是爬树,一点也不老实,他在苑中闲逛,身边也不爱带人,总是一个人跑来跑去,都不用刻意去寻落单的机会。

上林苑池子多,大大小小十几个,建成两百多年以来,淹死的人不在少数。冬季寒冷,池边湿滑,小孩子失足掉下去什么的,再是容易不过。

这日,卫崇荣裹着件白狐斗篷,独自跑到昆明池边上看水。一边看一边回忆,他和君华熟悉起来,就是在这个地方。

由于君华第一次抱着小狗亲近卫崇荣,就被他推到了,卫夙很生气,严禁他们再有接触。直到卫阳登基,君华给他当伴读,两人才重新见面,关系也不熟稔。

卫阳年幼,大权旁落,他对住在紫宸宫没兴趣,便经常呆在上林苑,卫崇荣和君华,自然随他而行。

卫崇荣不清楚君华是如何掉到水里去的,反正他路过昆明池时,就见到君华在水里使劲扑腾,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毫不犹豫,脱了衣服跳下去,把君华打昏捞了起来。

那时,君华已经没有意识了,也不会自主呼吸,卫崇荣又是压他的胸口,又是帮他吸气呼气,忙活了好半天,才把人给弄醒了。

结果君华醒过来就给了他一掌,好在软绵绵的,也不大痛,然后就抱着卫崇荣开始哭,哭得特别委屈。

卫崇荣哪会哄人啊,抱着君华都不知该说什么,后来发现他全身冰冷,才回过神来,把浑身湿透的小家伙抱回住处,烧水洗澡换衣服。

饶是如此,君华回去还是病了,烧了整整三天,睡着就做噩梦,拼命喊着“爹爹救命”,醒了也不会说话,就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卫崇荣看,看得他心里痒酥酥的。

想到这里,卫崇荣暗自下定决心,等君华生下来,一定要教会他凫水,这样再被人扔到水里,也能自救了,不用在那里徒劳挣扎。

哦,不对……

正确的说法是他要保护好君华,不让他再被人扔进水里才对。当然,凫水还是要学的,以防万一,卫崇荣及时纠正错误想法。

卫崇荣想好了,打算换个地方继续逛,他在上林苑住过的时间不比宫里短,和君华一起去过的地方,更是不计其数,眼下先去踩踩点,以后也好带着君华来玩。

虽然他不能确定,梦境最后看到的内容,是他死后发生的事情,但以卫崇荣对君华性格的了解,这种玉石俱焚的做法,符合他的风格,他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如此说来,他欠君华的事,又多了一桩。更重要的事,他死了以后,竟然有人愿意付出那样的代价为他报仇,伤感之余,卫崇荣又有些说不出的得意,也许他真的不是最倒霉的人。

卫崇荣正要转身离开昆明池,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抱住了,紧接着就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和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即一前一后,将他凌空抬起。

卫崇荣刚要挣扎,就听到身后的人语带困惑地开口道:“也不晓得苏公公啥意思,这个小野种,他根本就不入陛下的眼嘛。”

“可不是嘛……”前面那位附和道:“秦王每日伴驾,他却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陛下留秦王用膳,不说叫上他了,就连赐食都没有,简直就是当他不存在,啧啧……”

卫崇荣的手脚被人分开握着,他非要挣扎,未必挣不开,可他听了两位小太监的对话,脑子转得飞快,有点不想轻易逃开了。

苏公公,应该就是苏文吧,自己什么时候碍着他的眼了,竟然这么快就要下手,还有执行任务的这两位,是不是已经当他是死人了,什么话都敢说,就不怕他逃出生天指认他们……

果然,后面那位小太监接着说道:“咱们快些走,找个僻静的角落把人扔下去完事。”说完两人加快了步伐。

只见他们三步一拐,五步一弯,尽找没人看见的路线走,很快就拐到一处假山背后。两人停下来,其中一个叹气道:“小野种真是够沉的,累死人了。”

另一位忙道:“废话少说,快点把人扔出去,这里偏僻,他就是呼救,也没人听得到。”说着两人合力,把卫崇荣甩了出去。

第039章冬泳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一个白色的身影坠入昆明池,溅起无数水花。站在岸边,只能看到一团白色一沉一浮,有个小太监担心道:“咱们没把人捆着,也没坠上石头,会不会淹不死?”

另一位敲敲他的脑袋,用尖细的声音笑骂道:“你个笨蛋,就是什么痕迹都没有,才好说是失足落水,还捆起来,坠上石头,你生怕秦王找不到证据啊。”

说错话那位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皇帝不待见孙儿,秦王却很疼爱儿子,他们的手脚不干净点,可过不了那位任性王爷那一关,好在他儿子不听话,喜欢一个人乱跑,不然他们也不容易得手。

不多时,水面上就只剩一件白色的狐毛斗篷飘着,卫崇荣却不见了。两位小太监见事情成了,悄无声息地走了,回去跟苏文汇报。

他们刚拐出去,卫崇荣就从岸边爬了起来,只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小脸冻得通红,手上却拿着一枚宫中通行的腰牌,这是他被扔出去的瞬间,从抱他双手的那位小太监身上扯下来的。

卫崇荣把湿透的衣服扯得更加凌乱,又在脸上拍了拍,酝酿了下感情,就一路哭着往林光宫跑去。他熟悉路径,跑的是小路,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

卫昭用过早膳就去了林光宫,此时肯定也在。卫崇荣到了林光宫也不禀报,哭喊着“爹爹救我”就要往里闯,搞得守在门口的侍卫很为难。

正常情况下,他们肯定不敢让卫崇荣闯进去,可是这位小祖宗,看着实在太凄惨了,哭得也是惊天动地,真不让他进去,被秦王晓得了,不拿他们问罪还会拿谁,所以一个两个都是敷衍了事,愣是让卫崇荣畅通无阻,一路冲进了林光宫。

卫夙今日没和卫昭议论兵事,而是父子俩窝在暖阁里下棋,顺便说说家常话。皇帝年纪大了,一面防范儿子夺权,一面又渴望天伦之乐,卫昭的回归,极大地满足了他的需求。

两人正说着卫昭和君情幼时的趣事,外面就传来了卫崇荣让人无法忽视的嚷嚷声。

卫夙皱起眉,不悦道:“看看你教的好儿子,一点规矩都没有。”那天骑马的事他就不追究了,今日在宫里,竟然还敢喧哗,真是不像话。

卫昭却是忽地站起身,蹙眉向外看去:“父皇,荣儿在哭,他不是爱哭的孩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得去看看……”他功力深厚,耳聪目明,听得比卫夙更分明。

脚步声和哭喊声越来越近,卫昭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冲了出去,留下皇帝在他身后瞪着眼睛。

“爹爹,救命啊,有人要杀我,爹爹,你快救我,呜呜……”为了彻底激起卫昭的保护欲,卫崇荣算是豁了出去,里子面子,通通都不要了。

卫昭看到卫崇荣,也是傻眼了,忙问道:“荣儿,发生什么事了?谁要杀你,你把话说清楚!”

大冬天的,他儿子就穿着一身湿透的单衣,脸蛋和双手冻得通红,头发上还挂着冰渣子,到底是哪个混蛋下的手,被他知道了,灭了他全家算是从轻发落。

卫崇荣瑟瑟发抖,用颤音回答道:“是、是两个我不认识的小、小公公,他、他们把我扔、扔到水里,阿嚏……”

卫夙不知何时也来到外面屋子,不冷不热的声音轻轻飘来:“现在是问话的时候吗,还不让人给他洗澡、换衣服……”卫夙不是心疼孙儿,他是怕卫崇荣生病了,卫昭会急得上火。

卫昭顿悟,一边扯下卫崇荣身上的湿衣服,用小宫女刚送来的棉被把他裹起来,一边吩咐人准备热水、姜汤,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要传太医,可不能把儿子给他冻病了。

卫昭火急火燎,闹得周围人跟着手忙脚乱,好容易把卫崇荣安顿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卫崇荣换了衣服,抱着手炉坐在榻上,身上披着卫昭从卫夙那里打劫来的火狐披风,又刚刚喝了一大碗姜汤,热得差点出汗。

卫昭直到太医说了无碍,才重新问卫崇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崇荣如实回答,绝不加油添醋,说完亮出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腰牌。

“苏公公!哪个苏公公?”卫昭猛地拍了下桌子,杀人灭口就算了,还敢在下手的时候报出姓名,真当他好欺负是不是。

卫崇荣摇头,无辜道:“不知道,我就听到这一句。”他当然知道苏公公就是苏文,可他不能说啊,说了不符合他的人设。

卫夙和卫昭的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这是上林苑,皇家的别宫,就有人敢谋害皇孙的性命,有没有王法了。

卫昭爱子如命自不用说,卫夙虽然不待见卫崇荣,可他自己冷待就是了,绝不容许旁人怠慢他,更不要说害他,当即命人传话,严查此事,势必查个水落石出。

发生这样的事,卫夙也不强留卫昭了,让他带着卫崇荣回去,调查真凶的事,他自会让人去做。

抱着卫崇荣回到骀荡宫,卫昭把宫人打发出去,重新问了一遍卫崇荣事情的经过。

卫崇荣回忆了下,从头开始细说,跟他在林光宫的说法,并无出入。

只是卫昭的脸色,越发阴沉地难看,卫崇荣困惑地眨眨眼,不明白他在气什么,卫夙不是已经让人去查了么。

卫昭直直看着卫崇荣,半晌方沉声道:“荣儿,那两个小太监拿住你的时候,你真的挣不开?”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卫崇荣不敢撒谎,只得点头:“也许可以,我没试过。”他从步伐能判断出来,两个小太监都是没有武功的,他要挣开他们的束缚,机会绝对是有的,可他没有这样做。

“你为何不做尝试?”卫昭眼中的怒火,明显燃得更旺了。夏天也就罢了,这是寒冬腊月,水性再好的人,突然下水也难保不出意外,这孩子的胆子,大得有点过分了,必须严加敲打。

卫崇荣想了想,掰不出合适的借口,只好实话实说:“那里很偏僻,旁边没人,我自己挣开了,岂不是没有证据?”他又不是没在冬天洗过冷水澡,把事情坐实了多好。

卫昭更生气了,恨恨道:“你就不怕在水里出点什么事?”卫崇荣或许不怕,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后怕不已。

卫崇荣摇头,坦然道:“我到处逛了很久,已经活动开了,昆明池的水也不深,冬天水里没有水草,不会有事的。”

卫昭气得不想跟他说活,沉默片刻怒吼道:“以后没得我的允许,你不准轻举妄动,听到没有?”

卫崇荣既不点头,也不说话,他不想欺骗卫昭,可是这件事,他真的不能答应。

卫昭深吸口气,挑眉道:“你以为事情坐实了就管用,有那个腰牌在,两个小太监估计跑不掉,可是苏文,他大可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你根本没有证据。”

卫崇荣闻言大喜,问道:“爹爹,你知道苏公公是谁?”

卫昭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宫里姓苏的太监不止一个,可父皇身边得用的,只有一个苏文。”他先前是气懵了,如今冷静下来,也就想起来了。

卫崇荣自知势单力薄,只靠他一个人,肯定扳不倒苏文,决定向卫昭透露点有用的信息,有他出面,很多事就好办了。

“哦。”卫崇荣颔首应声,随即又道:“爹爹,我在园子里闲逛,听到有人说,这位苏公公,他和太子伯父不对付,还向皇祖父说过伯父的坏话。”

卫崇荣听墙角的本事,卫昭是领教过的,遂问道:“你听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啊,伯父有次在未央宫谒见皇祖母,在里面待的时间有些长,苏文就告诉皇祖父,说伯父调戏未央宫的宫女,不过皇祖父没有生气,还给东宫赐了不少美貌宫女,太子内君生气了。”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卫昭是真不知道,而且觉得没有意义,卫明和君非离的感情多好啊,好到东宫一个侧妃、侧君都没有,那是卫明不想要,他犯得着去调戏宫女吗,无聊……

“还有一次,皇祖父也是巡幸上林苑,不小心病了,派了个姓常的公公去召见太子伯父。苏文就向常公公授意,让他对皇祖父说,伯父听到皇祖父病了,面露喜色,皇祖父可不高兴了……”

“什么?!”苏文竟然胆大至此,卫昭惊呆了。这事儿可不算小,卫夙是何等小性的人,他若是对太子心生芥蒂,谁都扭转不回来,不过卫昭也相信,卫明不会做出如此无脑的事。

卫崇荣见卫昭黯然无语,忙道:“爹爹,这些真是我听到的,不过他们有没有乱说,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想办法查查?”

苏文说过的卫明的坏话,卫崇荣知道的就有不少,可是有些不好确定时间,他就没说,只说了最重要的,也是最确定的两件事。只要卫昭能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就绝对不会放过苏文,而且有他落水这件事在先,卫昭再是如何对付苏文,卫夙都会觉得理所当然。让皇帝身边的人都向着东宫是不可能的,卫夙首先就不允许,不过像苏文这样的存在,也是必须铲除的。

卫崇荣也是后来才明白,上官家和苏文的关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狼狈为奸,而是纯粹的利用。就因为苏文深得卫夙的信任,上官家才引诱他的侄儿犯错,让他落到东宫出身的骆赋手里。

苏文向太子求助,太子拒绝,苏文的侄儿死于流放,苏文因此记恨太子……

以上这些,都是在上官翱的计划当中,可他们明面上,却跟苏文毫无关系。便是苏文本人,也没意识到,他在无意中,早已成了上官家的棋子。

而他侄儿的死,也与上官家脱不了干系,可惜苏文不但不知道真凶是谁,反而在他们的操控下,跟太子死磕不休。

卫夙做事一贯雷厉风行,有关卫崇荣落水一事,当天晚些时候就有了结果,和卫昭的猜测分毫不差。

两个小太监人证物证俱在,肯定是跑不掉的,可他们的招供,不仅不能落实苏文的罪名,反而帮他洗脱了,就如他在皇帝面前哭诉的那样,他是被人陷害的。

既然没有证据,卫夙又用惯了苏文,自然不会罚他,只把两个倒霉催的小太监拉下去处置了。

“儿子,看到没有?你辛辛苦苦洗个冷水澡,就只搞掉两只小虾米。”卫昭的语调,说不出的古怪。

卫崇荣死鸭子嘴硬:“我不辛苦,我就喜欢洗冷水澡!”太丢人了,被爹爹嘲笑了。

“喜欢是不是?你连着洗上七天,我帮你把苏文解决了!”臭小子,真是欠收拾。

“一言为定?”卫崇荣觉得很划算。

“一言为定!”卫昭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卫崇荣信守承诺,真的连续七天下了昆明池,尽管每次下水的时候都是双手抱肩,一脸的不情不愿,可是只要下去了,就是玩得不亦乐乎,卫昭不召唤他,根本不肯上来。

面对如此情形,卫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儿子还能不能更耍宝一点。不过卫昭也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是答应了卫崇荣的事,就肯定会做到,决不可能食言。

第七日,卫崇荣刚从冰冷的池水里爬出来,就带着一身水珠冲进卫昭的怀抱,得意道:“爹爹,七天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卫昭捧着干布巾给卫崇荣擦水,边擦边道:“荣儿,你先换身衣服,换了我们就去。”

卫崇荣兴奋地直点头,他很好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卫昭要如何解决苏文,他可是卫夙面前的大红人,卫明都不好轻易对他出手的。

卫昭带着卫崇荣到了林光宫,卫夙不在,据说是陪着两位小美人游园去了,苏文却没有伴驾,而是在林光宫留守。

卫昭毫不客气,直接就把苏文提溜了出来,拎到昆明池边,先是暴揍一顿,再是随手一扔,把人扔到池子里,全程干净利落,看得人目瞪口呆。

卫崇荣也是惊呆的人群之一,他知道卫昭的脾气不是很好,做事的风格一贯简单粗暴,可是粗暴到这种程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就不怕苏文日后打击报复吗?

只见卫昭拍拍手,对池子里狼狈挣扎的苏文说道:“苏公公,今日算是利息,你不用谢本王,本金的话,本王以后再收!”言罢牵起卫崇荣的手,扬长而去。

卫崇荣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被卫昭拉走了。直到他们父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周围的侍卫才反应过来,赶紧跳下水,把快要不行了的苏文给捞了起来。

苏文不知是被揍傻了还是怎地,上岸后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了片刻,默默转身走了。

侍卫们见状议论纷纷,都说秦王果然不是好伺候的,苏公公在陛下面前那般得脸,他也是说揍就揍,说扔就扔,真是太霸气了。

第040章过年

卫崇荣走到半道,见四下无人,突然站住不走了,问道:“爹爹,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卫昭不是笨蛋,他要是无所依持,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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