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庄主的印象中,杨谨这孩子格外的懂事,且细心而体贴。在她的口中, 也从来找不到与颓然、消极等等有关的字眼儿。算起来,石寒认识杨谨也有些时日了,却也只注意了她表面上显现出来的特质, 而浑然忘记了,她更是一个身世凄惨的小孩儿。
杨谨的身世,石寒大半是知道的,但是杨谨的懂事也令石寒每每忽略了这件事。
而此时此刻,杨谨醉了,人们常说“酒后吐真言”,大概唯有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她的脑子不设防,才能放下往日的板正与懂事,真真正正地表现得像个孩子的模样吧?
石寒这样想着。
至少,这令石寒得以有机会听到这孩子断断续续地回忆起当年如何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一间陌生的客栈中度过除夕,又是如何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烟花与爆竹声而更觉得天大地大自己却只孑然一身,然后放纵一般用酒猛灌自己,直至醉到不省人事,睡了整两日。
石寒于是重新审视了自己,觉得极有必要重新认识这孩子。不是更加地怜惜宠溺她,而是,该读懂她的心,从而让她活得更加的快活,更有所成就。
饮了酒之后,再絮叨的人,也有酒劲上来扛不住昏睡过去的时刻,比如此时的杨谨。她絮絮地说了许多,最后的一点力气与意识也被酒力抽撤得干干净净,她身体一歪,便就着石寒的手臂滚落在了榻上,酣睡过去了。
石寒盯着骤然空出来的双手,还有那个歪倚在榻上,秀气地打着轻鼾的少女,心里面既感无奈,又有一股子柔软漾开来。
那滚烫的脸颊一旦脱离开去,她的双手便又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因着体质虚寒而时时相伴的凉意,也重又占据了她的身体,将那蒸腾的热力驱散开,宣告着对于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石寒不由自主地合掌成拳,即使如此,也是无法获得更多的温暖的……原本该习惯了寒凉的她,这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冷了。
或许是天色见晚地气都上来了吧?石寒默默地想。
石寒站起身,瞥了一眼榻上酣睡的杨谨。那张小脸儿还是红扑扑的,额上晶亮,似有汗意。
石寒探手,摸了摸杨谨的额头,果然一手的热汗。她又轻轻地拉开杨谨的衣领一角,在她的脖颈间触了触,果然也是一手的汗水。
这样捂着睡一晚,只怕要睡出病来。石寒担心地想。
她并没忘了杨谨还穿着那件“背心”呢。虽然那物事石寒曾经仔细地检查过,面料材质很是贴服肌肤,但毕竟不是身上自然长就的,不可能服帖到十二分去。
石寒于是想唤进冬青、秋意来,一则命她们收拾利落炕几上的杂乱,二则让她们帮着剥下杨谨的衣衫,好让这孩子睡个好觉。可刚一张口,她又咽下了,她怕突然出声扰了杨谨的好梦,虽然这小醉鬼眼下看起来不像是能被轻易吵醒的。
罢了!就当是走动走动醒醒酒吧。女庄主在心里劝自己。
其实她清楚得很,这点子葡萄酒根本不能将她如何,并不至于需要醒酒什么的。不过三杯两盏,还是这糖水儿般的酒,便是醉,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女庄主抿了抿唇,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没边儿而小小地鄙视了一番自己。
她并不知道的是,在胡思乱想不着边际这条路上,她已经直追榻上那个小醉鬼了。
轻手轻脚地挪到门边儿,石寒沁凉的手掌刚按在屋门上,突地滞住了——
让侍女来把杂乱收拾利索,这倒无错。可帮着剥下杨谨的衣衫……那不就是让她们知道杨谨的真实身份了吗?
虽然石寒并不觉得杨谨对旁人公开自己的女儿身有什么要紧,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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