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元年的正月,过的格外的快。
于金陵百姓而言,不过是难得的年假中家人俱全的安逸,茶余饭后信手拈来的谈资,一年中难得的休憩时日。
于理政堂中坐着的人而言,是几日觥筹交错后更冗长的忙碌,是宫墙深深尔虞我诈中解脱不得的负累。
于永安宫里闲到发霉的谢启而言,没什么变化……
二月初一,小朝。
这日的座次与几月前穆宗驾崩那一日并无多少不同,苏俨昭坐在右手第一位,对面坐的是御史大夫陈晨,下首是定国公苏俨敛,往下粗粗一扫,中书侍郎顾冉之、礼部尚书林协等赫然在列。
唯一例外的,是原本空荡的主位上坐了个年纪甚轻的少年,就算他努力装成少年老成的模样,也始终与四周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也无所谓,瞧出这几位没有带他玩的意思,谢启就靠在御座上大大方方的打量起这些朝中重臣来,心下暗自感叹起自家父兄选贤任能的本事来。
都是看着脸选的吗?
他的两位挂名老师不必多言,苏俨昭当年金陵第一美男子的名头至今还挂在身上,顾冉之不过而立之年却仍是俊朗疏阔。就连一把年纪的陈晨、威严持正的林协,年纪虽不小了,到底年少时的底子还在,非但无半分暮气,反倒带出几分岁月沉淀的卓然气度来。
中书侍郎顾冉之不咸不淡的避开御座上不知道第几次投下的目光,将手中拿着的奏疏放下,简单的总结道;“去岁诸事繁多,又操办了穆宗祭典跟陛下的登基大典,加上西北天灾,下发了三次救济,国库已然吃紧。”
“这次陛下的生辰……既已宴请诸侯王,想来是俭省不下来了。还得由户部拟个条陈,开源还是节流,总要有些法子才是。”
齐朝立国已逾两百年,连年征战穷兵黩武,更兼皇位更迭内斗频频,传到谢启手中的,虽然不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倒也相差不远。
旁观者瞧过去依旧看见的是金玉其外的浮华盛世,只有局中人才知其内里已是后继乏力。
谢启下意识的去看坐在右首的人,却见苏俨昭垂了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显然没有半点接过话头的意思。
一口气刹那间提不上来,谢启将目光投向礼部尚书林协,今日第一次开口;“给成王、瑞王的诏书月前就传下去了吧,可有复函?”
话题转移的太快,林协愣了小半响才发现问的是自己,忙道;“昨日晚间才到的复函,礼部还未来得及整理上奏。”
新帝办生辰要宴请自己两位兄长的事情,在座的都有所耳闻。
适逢成王近日对朝中重臣多有结交,重金美人唯恐不足。
有人已经品出点味道来,或观望犹疑或积极奔走,也有人以为只不过是新帝幼时受多了苦楚,一朝扬眉吐气昭告天下犹嫌不足,衣锦还乡故人又均不在金陵,竟然出了这样的法子。
谢启才不甚在意旁人如何看他,只盯着林协继续追问;“到的是谁的复函?”
“昨日晚间一同到的,前后相距不到一刻。”
话音刚落,一直懒懒靠在椅背上的苏俨昭就皱了眉。
成王封地在交州,瑞王封地在云州,交州富庶云州贫瘠,全因当年文宗偏心所致。
最重要的是两地相距甚远,与金陵的距离也相差颇大。
循理怎么也该是成王的复函先到,瑞王其次,哪有一起到的道理?
除非……
“复函怎么说?”苏俨昭一开口,本来不怎么当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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