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日子久了,三天后梅香被委派去伺候柳亭时,就知道了。她永远也不能忘记,一踏进柳亭的屋子,就看到昨天还鲜花嫩柳一样美丽的女孩,这时却成了炕上一具只会出气的拆线木偶。只过了三天,这个女孩就彻底完了,她还没有死,但躺在那里,话也不会说了,只是直直的,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梅香看着她,不知怎么,脑海总是浮现童年时,村子里池潭溺水的尸体,那浮肿的质地,那一样无所指的,没有内容的眼睛。她上前,想要给她擦洗身子,刚刚碰到她,那具浮尸一样的躯体忽然爆跳了起来,紧紧地缩到床角,嘴里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但又无比凄厉的尖叫。
名字叫柳亭的女孩,在那铺天盖地的尖叫声中,耗尽了自己全部的气力。
是什么样的遭遇,让这个原本对生活充满渴望、有点小小的野心、自私又不失可爱的女孩,挥发掉全部生命力,只余下那无边无际,噩梦一样厚重的恐惧。
梅香不敢深究,她怕接触到那个真相,她怕那个令人措手不及的真相会从此深深地,如毒草一样侵入她的内心。旁人都以为柳亭至此疯了,疯到只剩下尖叫,但只有她知道,在柳亭的尖叫之余,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方丝帕。
那是一方葛色丝帕,朴实无华,只在边角用红色丝线勾勒了一个非常飘逸的云纹图。
这个特殊的云纹图,每个进府的人都认得,那是王赐予他们主上世袭妄替的无上荣耀,那个云纹,代表着晋阳公子的封号。
晋阳公子,就是他们口里心里的主上,一手掌握他们生死权利的主人。
没有人想知道这个主人对柳亭做了什么,正如没有人想知道,那个疯女人柳亭,凭空消失后,到底去了哪里。
人们很快就忘掉了柳亭,仿佛那个侍寝三天就发了疯的美丽女孩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人们照常忙忙碌碌,小厮、侍卫、管事奶奶、丫鬟,整个公子府,一如既往,围绕那个叫晋阳公子的男人转。
一想到这,梅香嘴角就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容,明明一个大活人,却只是公子一件玩过后就随手抛开的破玩具。她确立了一件事,那个叫晋阳公子的男人,尽管长得艳若骄阳,但骨子里面,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一个连畜生都不是的魔鬼。
而她,却是那个每天早上,都要为魔鬼送上开水,在一旁伺候他洗漱的丫鬟。
昨天晚上,女人的惨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天空。
另一个送到公子房里的女人,不是丫鬟,也不是那群侍妾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被强行带入府里的女人。
梅香在他们将她拖入公子房内时撞见了一面,当时,她正负责将公子房内的鲜花换好,公子要求,房内每天都必须有鲜花供给,屋子中央的兽足熏笼内,每天都必须薰一种味道甜到糜烂的百合香。
当她将瓶子里的花换下,隔上一支腊梅,捧上一捧百合香进熏笼内后,忽听见门帘被人喀嚓一下掀开,几个侍卫将一个少女扔在房内地板中央厚厚的攒金牡丹毡子上。
梅香偷眼看去,看了第一眼,禁不住抽了一口气,再也舍不得将眼睛从少女的脸上挪开。那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年纪的女孩,有着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精致的脸庞,身上的罗衫早已撕裂,白玉一样柔美的肌肤若隐若现,黑墨一样柔顺的头发散在脸庞两侧,一双秋水一样纯净无尘的眼睛此刻正惊恐万分四处张望,愈发显得脸凝霜雪,娇美不可方物。
美成这样又如何?还不是难逃那畜生的蹂躏摧残?梅香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那少女一见梅香,忽然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张嘴就喊:“妹妹,妹妹,你行行好,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救救我。”
梅香吓了一跳,当即想甩开少女的手,可眼睛一撞上她如小鹿一样哀求的眼神,却不知怎的,心里一软,这手无论如何也甩不开。
“妹妹,妹妹,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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