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存单手掩面,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事到临头,却哪那么容易置身度外?”他扶住锦芳的胳膊,好一会才缓缓松开,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夜怕是睡不着了,走,替我研墨,我写几个字,让心里平静些。”
锦芳秉着灯笼,内里红烛高烧,萧墨存展开一张雪白的生宣,提笔蘸墨,略一沉吟,在上面写下: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这首柳永的《八声甘州》,他从少年时就谙熟于心,当年诵读时贪图阙词字里行间挥之不去的豪迈轻愁,哪里体会得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无奈。
萧墨存苦笑,如今滞留于此时空,不上不下,进退维谷,熟悉的世界回不去,在此世界却也多方被制肘。皇帝赤裸裸的占有欲,白析皓令人心疼的痴情,那一样,他都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这里贪官污吏亟待整治,数万名饥民在城外嗷嗷待哺,看不见的疫病或者会在某一刻即席卷而来,在前世的历史知识中,萧墨存还清晰地记得,在没有现代医疗措施的条件下,中世纪黑死病可是曾经掠夺掉欧洲近三分之一人口,西班牙流行感冒,在二十世纪初就曾造成全世界数千万人死亡。
这里一桩一件,都颇费思量啊。
“报——”门外响起护军的禀报声。
“讲。”萧墨存头也不抬,运笔不停答道。
“厉大人打开官衙,摘乌纱帽、收缴官印,将太守王启照以下一干官员一十七人关押入监,请公子爷示下,这下一步该如何做才好?”
萧墨存缓缓写字,口气淡然地道:“厉昆仑心急了些,不过也无妨,请厉大人区分主犯从犯,给无甚大错的官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问他,都关起来了,我找谁来赈灾?”
“是。”
“沈大侠领着弟兄们,连夜找来城内十余名算账先生,将官仓存粮清点完毕,只是数目上不大对劲。”
“对了就怪了。想必屯粮器皿也多弄虚造假。给我关城门,查私仓,这是头等大事,不得延误怠慢。”
“查问了,可那些人咬住,官粮尽皆在此,公子爷,咱们用刑么?”
萧墨存笔下一顿,沉默了一下,重新蘸墨边写边道:“不用那么血淋淋的,将人犯单独审讯,不让他们睡觉和相互能够接触到,告诉他们招供才得保命,不招便问斩,必要时告诉他们,其同伴已招,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这能行么?”
“放心,这个法子屡试不爽。”萧墨存淡淡一笑。
“城内步兵联防营那边……”
“把头领给我严惩不贷。派个能说会道的人过去,将朝廷的恩旨和威严都讲一通,再每人拨五两银子做辛劳费。你告诉他们,要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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