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好几日,到了八月初三,这天天陡然地凉了下来。青城山庄所在的这座城邑比燕真以前住的那处小庄子所在的城要偏北许多,天凉得也早,不过以燕真那身形,严寒酷暑都是不怕的,哪里会有什么适应与不适应气候的这种顾虑在。不过他倒是挂心于他大师兄的身子,怕这天骤然凉下来会让他大师兄感染风寒,便于一大早起来后就关照川儿快些将罗衾撤了,换一床夹棉的过来。川儿那时刚取了根骨头喂他们院那只狗,就被燕真这样关照了,心里还咕哝了一句:就你知道?我难道不晓得要去换?
川儿对燕真的感觉向来是有些复杂的。他也不能说是在不满意自己位置被燕真替代了的这桩事,因虽说有燕真在这院儿的时候,倒真是燕真一直在他少爷身后跟进跟出的,可燕真大部分时候是不在这院儿的,这个燕公子也是一向正经事颇多的,成日家在山坡下面那些房里忙得不见人影,故而这燕公子不在时,还是川儿在他少爷身侧伺候着的,也就没有所谓位置有没有被取代一事。可川儿对燕真的感觉还是有些复杂,一开始他每早都见这人由他家少爷榻上起身,虽后来他少爷说与他听,说是这燕师弟是怕他晚上睡后被什么阴邪的东西魇住,才晚晚来与他同榻而眠的,这样的一番说辞,川儿也能明白,因他是知道他少爷当初诈病的,知道他少爷有口难言,可是这两人一床上睡觉,总还是看着怪。只不过川儿也不明白怪在哪里,按说这庄上很多匠人或是下人都是睡通铺的,一间房里并排一溜的四至五张榻,四、五个大男人睡一排,不是人人都像川儿一样好命、有个单独的厢房住的,那些通铺房里的形景川儿也是见过的,可也没觉着有哪里是怪的,可偏就是看着燕公子与他少爷在一床上睡觉,就总是怪死了,最糟心的便是以川儿的道行是根本道不明那怪处在哪儿的。
川儿对燕真的感觉复杂,还有一重因果,那便是他家少爷近来也有些不对劲。就比方说,昨日那燕公子过了酉时还未回来,想是有事在山坡脚下被绊住了,不知在哪个房里正与其他师兄弟为着什么事情忙活着,他少爷却不肯先用膳,还问他燕真怎么还不回来,他就对他少爷讲,想是燕公子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一时半刻回不来这处用膳了。他还劝他少爷先行用膳吧,别叫饭菜都凉了,吃下去肚子不舒服。可他少爷偏是不肯,直叫他在那个点跑下山去叫燕真回来用膳。川儿那时自然是依从他少爷的吩咐,跑下山去叫人了,他那时打听了才知燕真在模胚房里,便入内寻人,寻着了便说道:“燕公子,我家少爷等你回去一同用膳。”那时燕真像是忙得忘了时刻,问了旁人什么时辰了才知都过了用膳的点有两刻多钟了,便放下手中的模胚,忙忙地跟川儿一同赶回小榭去。到了顾青城厢房里,川儿只见他少爷还厉言问这燕真:“你倒是跑哪去了,都这时候了也不见回来用膳?”燕真还解释:“有一样模胚打好了形,但有一处错的,我就拿它回了模胚房中改了起来。”
川儿就这件事上,冷眼看去,只是觉得相当地怪,却又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思忖这桩事了,因想着它心里面会烦懑得慌,倒不如不去想了,怪就怪去吧,由得他们去,横竖能有什么大事儿?他只要保得他少爷的安危不出岔子便是了,只要他家少爷活得好好的,没有什么身轻脑热的,他家老爷与夫人便怪责不到他头上来的。这么一想,川儿倒也放下了,自此总在有意忽略见到那二人时一种总也说不上来的怪怪的感觉,只当是没看见,又或是当他自己在胡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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