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顾青城与他二弟是坐在这花厅内圆台左侧的客座上的,这些客座是一溜三张高背带扶手的黄花梨木椅子,每两张中间还夹着一只高脚的方案,若有人来奉茶奉水,可将茶水置于那中间的案上。他与他二弟因与那些女人们讲的事情不同,便不想在摆膳上桌前坐于同一台,而是要相隔开那样一段距离。哪知这二弟是一心一意地在聊着庄上事务,全是些爷们儿们爱管的事情,可这哥哥却是因那样一句话,开始竖起了一侧耳朵在偷听着旁边那一堆娘们儿们才有兴致讲的事情。
他四妹说完了那话,他弟媳便续上一句,说道:“是啊,我也有耳闻,是我由娘家跟过来的丫鬟翠珠说与我听的。”他四妹打听说:“那炖的汤,燕大哥喝是没喝?”他弟媳说:“我听她讲,像是不曾喝,直接给回她了。我就觉得这是何苦来呢,白白地炖了那样一盅,结果人家也没喝,还为了这个葬送得她去蹲柴房,说出去那名声也不好听。”
顾青城也不知怎的,一听那汤燕真竟没喝,心里一阵高兴。那时候他弟正跟他说配料房有一回不小心失火的事,却一抬眼就见他哥低着眉,还一副隐隐高兴的模样,想着这神情也真是怪异,便晃了晃他哥:“哥?”顾青城一听,清醒了,好在他这人并不蠢笨,而就事实来讲,是要比常人还聪明些的,刚刚他一只耳朵去听了他妹妹讲的那话,一只耳朵却又隐约捕捉到他弟说的那件事情,忙说:“我听了人来报给我知道的,后来那一料危险的我便让他们不再用木盒盛放了,改成用方身圆口的铜器。”这铜器,方身的比圆身的不聚热,故而他让人用方身的。他弟说道:“唉,是啊,我们这一行当就是这样,很多东西的性状都还并不明确,只我们庄上的先辈留下来的那些文字记载还并不够用,偶尔还是会发现了这或那的新事情,有时喜有时骇人的。”他说的喜,大概就是指像燕真常常都会发现这样或那样新的配方;而有些时候,确是骇人的,像是顾青城被那灸玉粉子痒到,又或是有些材料遇热能很轻易地点着装它的木盒子。
顾青城听他说完,只点头应着:“是啊。”后又分了些心去听那桌女人们正在谈的事情,哪里知道他娘亲竟也与那两个年轻女子们一起说起了那件事,说着说着,还说道:“燕真,我看挺好。”可也就止于此了,并不往下说,因她心里面是知道的,两个女儿都有意于他,她也不晓得到底要将哪个女儿配给他。说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因四姑娘年纪小,她更疼顾她些,便只遂了四姑娘的意,将她配与燕真。故而这林夫人也不便说得太多,这事情还得容她想想。而顾青城的那个弟妹也是个明白人,绝口不提这种事,免得到时惹了些不痛快上自己身上。可谁知这会儿顾庄主由这花厅的侧门进来了,开口便问林夫人道:“你这样喜欢他,我也是极满意的,那你到底是想将三丫头配他还是想将四丫头配他呀?我想以他的心性,招赘他自然他是不肯的,且又有一层我与他父亲的深厚交情在,自然也是不能这么办的。而我看你,当然是不肯把两个姑娘都给他的吧,就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这样是不是太委屈自己女儿了,且就是她姊妹二人之间的相处,虽平日里也未见不睦,可若同时委身于一个男人之后,就难说了。我可不想见到家无宁日的时候。”这顾庄主自然是晓得他内人的那些想法与顾虑,可这话怕是除了他也没有在座的哪个人能挑明了来说的。
一席话说得这庄上的四小姐红了脸,也说得林夫人有些生嗔,直抱怨自己相公怎么把话说到那个上头去了,更说得顾青城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一般,冷嗖嗖的。要说他自己对自己心中的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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