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沉默着没开口,乔陌却笑了,“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像巧合。”
“就算不是巧合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去做,不是吗?”
索尔没有否认。
“消息是图诺将军发来的?”乔陌问。
“不是,是伯父。”
索尔直接把通讯器递给了乔陌,乔陌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的讯息,“他们绑架了索菲亚和路易斯?”
索尔点头。
乔陌抿了抿唇,“既然他们让你去一趟,你就去看看吧。”他相信以索尔的能力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医院那边你不用担心。”把通讯器重新扣回索尔的手腕,“晚点见?”
乔陌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很少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索尔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反驳。
决定好之后,两人随即分开行动。
在索菲亚他们之前住的地方查探了一遍后,索尔一行人到了兰家在昆塔的秘密据点,他见到了等在这里的戈顿?兰将军。
商量完索菲亚和路易斯的事情,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近段时间的消息,直到戈顿发现索尔的不对劲,“你一直心神不宁,是在担心乔陌?”戈顿?兰将军嘴角有几许笑意,索尔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情绪就相当内敛,就算是对着家里人都很少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对外更是一副冰冷无情的样子,现在竟然也会因为牵挂旁人而产生明显的情绪波动,戈顿?兰可以说相当惊讶。
而索尔竟然没有否认。
他低头看了眼通讯器,“两个小时了。”
“他们那边并没有发来消息,也许乔陌现在已经见到了他父亲。”
索尔的唇紧紧抿着,英俊的脸上线条凌厉,刀锋般冰冷。
戈顿将军看到他这样子,叹息道,“在一个人身上投入得太多并不是好事。”处在他们这样的位置上,牵挂地越少才越有利,一旦被某种感情羁绊住了,刀锋就不再锋利,又怎么能杀人于无形。
索尔抬起头,直视着戈顿?兰的眼睛,平静道,“就算这样,失去某些人的代价我也承受不起。”说完他站起身绕开沙发走到了另一边,手上的通讯器依然没什么动静,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戈顿?兰终究没有多说,只瞥了他一眼,“焦躁也没有用。”
一个成熟男人最可贵的品质就是冷静,这一点在索尔的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但不管怎么冷
静,牵扯到另一个人时,他终究没办法表现地如往日一样完美无缺。
时间一分一秒走得异常缓慢,像是暂停了一样。
沙发前的大屏幕上正在轮番滚动新闻,索尔的眼神陡然凝住了。
接着,通讯器“嘟嘟”地响了起来,同一时刻,戈顿?兰那边也来了消息。
“将军,任务出了状况,乔上尉在医院被逮捕了。”
戈顿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准备跟索尔说话,对方的眼睛却紧紧闭了起来,甚至站立不稳地往前踉跄了两步。
“你怎么了?”
索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紧紧捂着额头,汗水迅速打湿了额角。
“索尔,你怎么了?头疼?”
头像是要从内部被凿开了一样,猛然袭来的剧烈刺痛让索尔呼吸的频率变得一片混乱。
“快来人,卡迪,立刻联络阿尔法教授。”戈顿立刻吩咐,上前扶住差一点倒在地上的索尔。
索尔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几乎能感觉到脑子里血管的血液都在沸腾,神经不停颤动,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只能顺着戈顿的力道靠在沙发上,他深深吸气,紧紧抓住戈顿?兰的手臂,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不能让乔陌出事。”
戈顿狠狠地盯着他,“这时候你还有空担心别人,你的情况很不对劲,我已经让人联络了医院,马上送你过去。”
索尔没有理会他的话,只紧紧盯着戈顿,“伯父,答应我,不能让乔陌出事。”
身体突发的情况连索尔也没有料到,他现在几乎没说一句话都像是要耗光身上的力气,从大脑深处迸发出的刺痛让他整个人处在随时崩溃的边缘。
“我知道了,乔陌的事情我会处理。”
戈顿刚说完,索尔就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63、牢狱之灾(上)
“索尔的情况怎么样?”
“他的情况很不稳定,精神力波动频率过快,脑内超负荷运行,如果再不控制,颅内血管会承受不住压力,一旦血管破裂,会有生命危险。”
“他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是融合反应。”阿尔法沉吟道,他看着屏幕上起伏的频率。“索尔的双重人格本来就是因为精神力出现问题时产生的,当年他的脑部受到强烈的刺激,为了保护脑部不至于瘫痪,第二人格作为屏障而出现,如今,人格融合到达一定的程度,这道屏障必然要被他自己打破。只是凶险程度我们之前都没有预料到。”
戈顿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沉睡的索尔,“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不好说,如果融合顺利,三天之内他应该能醒来,如果中间出现问题……”
戈顿眼神一沉,“索尔交给你了,兰家没有懦夫,他一定能醒过来。”
阿尔法点头,“我会尽力的。”
交代完索尔的事情,戈顿拨通了通讯器,图诺·兰将军出现在画面上,他依然精神矍铄,一身笔挺的军装让他的军人气质展露无疑,眉目间有种风霜洗礼后的沉凝。
“索尔现在如何?”
“昏迷是融合引起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融合进行的程度比之前预想的要快,恐怕这段时间的事情也在刺激他的融合,所以这次才让人猝不及防。阿尔法教授一直在观察他的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下来。”戈顿·兰停顿了一下,“乔陌那边……”
图诺已经收到乔陌被逮捕的消息,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开始查了,他们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原本要走a路,结果却突然拐到了b出口,监察司的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突然出现在医院?”图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乔陌看过达拉之后迅速带人从医院离开,却没有走之前安排好的路线,而是选择了更加偏僻的b出口,但是监察司的人已经守在那里,几分钟之前他们的人才全面探查过医院的情况,当时监察司的人根本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有内奸,他们事先探查的时候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图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他们居然把手伸地这么远,今天能出卖乔陌的行踪,明天是不是就直接把激光枪指在我们的脑门上。还有外面的记者,来得太快了……”图诺眯起眼。
“索尔昏迷前,让我们保住乔陌……”戈顿沉声道,“以乔陌的现在情况根本无法保释。”叛国罪这种严重的罪名不接受保释,乔陌甚至在医院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兰家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外面的人一直虎视眈眈,随时都瞅准机会妄图把他们全都拖下水,乔陌是索尔的伴侣,也是半个兰家人,如今他以叛国罪的罪名被监察司逮捕,兰家不止不能公然地插手到调查中,还要尽可能地避嫌,否则甚至会带累整个兰家。
对于这一点,不管是图诺还是戈顿心里都非常清楚,就算是索尔还清醒着,他们也会要求索尔保持这种态度,兰家百年世家,在联邦立足了这么久,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败落,这是作为兰家子孙的责任。
“乔陌的事情乔凌不会袖手旁观的。”图诺闭了闭眼,最终说道。
但他们都知道,就算乔凌身为联邦元首,在事实证据面前他也没办法公然袒护一个人。
对乔陌,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也救不了。
联邦一向标榜公平民主自由,但无论对外的宣言有多么美妙,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人权依然是被人踩在地上践踏的,所谓的公平永远只面向一部分人。
联邦监狱每年都会播出一些宣传片,当然不是为了宣传监狱有多么舒适安逸,欢迎来住。而是为了让民众知道,就算是监狱这种地方,他们也尽可能地给了犯人足够好的待遇,让他们在里面好好反思,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完全可以体现联邦的民主自由以及人性化,更是地方政绩的体现,下面的人也会卯足了劲去弄出好看的宣传片。
实际上,再怎么冠冕堂皇的地方地下也有看不见的阴影,更何况是联邦监狱这种装出来的明亮透彻。
昆塔主星的监狱,是整个联邦设施最好的一所监狱,而里面的黑牢也是整个联邦监狱中最让人恐惧厌恶胆寒的存在。那些被关进监狱的人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没人能在那地方坚持一个月,最长的一个人也不过在里面待了十天,人抬出的来时候精神就已经失常了。
让人发疯的当然不是一味的禁闭,而是黑牢里各种刑讯工具,它们有些甚至来源于中古世纪。这是联邦监狱不能说的秘密。
乔陌曾经听说过这个地方,他在流亡星流浪时听过那些亡命之徒们酒酣耳热时嬉笑着把联邦监狱作为未来的归宿之一拿来讨论,当时他心里哂笑,谁知道有一天自己竟然有幸落到这里,人的际遇还真是不好说。
他是在大庭广众下被监察司的人带走的,当时有那么多记者在场,三天后他就要参加庭审,如果到时候他不能完整地出现在庭审席上,就算是监察司也没办法交代,但这群人居然直接把他送进了联邦监狱的黑牢。
冰冷的水没到了膝盖的上方,几乎到达了大腿根部。头顶通风口的地方不停吹来冷冽的空气,冰水却满是恶臭的味道。乔陌尽量用脚踮起支撑自己的重量,长时间泡在冰冷的水里谁都受不了,死水并不会晃荡,只要能保持一定的高度,就不会淹没到男人重要的位置,他可不想成为废人,但要一直踮起脚承受重量无疑也是件痛苦的事,很少有人能用这样的姿势站立几个小时,而泡在水里,却要时时担心以后不能人道,对初入监牢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痛苦。
而这仅仅才是开始。
水牢是暗淡无光的,乔陌进去已经几个小时了,待在外面监视他的人微微惊讶,这小子从进入水牢到现在居然一声也没吭,一直沉默到现在,他甚至不时换动一下姿势,一直在小幅度的活动,这是保持体温最好的方法,不过就算这样,也快到极致了吧。那人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观察,大门却在这时候被推开。
他看着来人,连忙站起来朝对方弯下腰。
“乔先生。”最近乔恩阳出现在新闻里的频率可不低,范围内的人基本都认识了这位元首的二公子。
乔恩阳的视线根本没在他身上停留,他扬起下巴,用惯常的高傲口吻吩咐道,“我要见你们刚刚关进水牢的犯人。”
“可是……”
乔恩阳看到对方迟疑的样子慢慢眯起眼,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乔恩阳冷笑一声把一张磁卡扔到他面前。
守牢的家伙看到那张卡片立刻松了一口气,有通行证就好,这样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上面也怪不到他头上。他连忙拿起卡片在机器上轻轻滑过,在认证通过之后,点头哈腰地把卡片还给乔恩阳。
“给我带路。”
“好的,您跟我来。”
黑暗中猛然出现的光亮让乔陌的眉头动了动,却并没有完全闭上眼睛,他仍然时时刻刻保持着警觉。
透过狭小的窗户,乔恩阳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监牢墙壁上的人,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形同丧家犬,乔陌虽然狼狈,面色却无太大的变化,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还是同以往一样让人讨厌。
两个人的视线相撞。
乔恩阳对着乔陌露出恶意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乔上尉,别来无恙?”
64、牢狱之灾(下)
“我能说我在这里看到你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吗?”乔陌靠在墙壁上,他的头发被水打湿,又因为一直吹着冷风的关系发梢处已经结了冰凌乱地垂在额前,看起来真如他所言,并不觉得意外,他甚至耸了耸肩膀,“反派人物总喜欢在以为自己占尽上风的时候跳出来耀武扬威。”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乔恩阳,“你也不例外。”
乔恩阳难得地没有动怒,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乔陌,微微挑着嘴角,“失败者总会为自己的失败找无数的借口,胜利者却能站在高处掌握失败者的命运。”他张开手掌,又缓缓收紧,“生或者死不过是胜利者的一句话,乔陌,你就是只蝼蚁。”
“可惜不小心让你膈应了那么多年,实在抱歉。”当乔上尉不想再维持着温文尔雅的面具时,甚至有本事让人只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把他丢去人道毁灭,撩拨乔恩阳并不是一件难事。
乔恩阳的完美面具终于破碎了一个角。
乔陌靠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双手环胸,闲适的姿态仿佛靠在艾罗蒂金色大礼堂的墙壁上。
乔陌和乔恩阳接触的机会非常少,但短短的几次接触就让他对这个人有了异常深刻的了解,或许人总是对他人毫不掩饰的恶意更加敏感,对乔陌来说,乔恩阳的举动不过小打小闹,真正让他放了更多心思的是乔恩阳背后的人,那个人善于隐藏,更擅于利用他人混淆视线,乔陌这次着了道就是因为对乔恩阳太过掉以轻心,他没想到乔恩阳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黑牢这个地方有得进没得出,实在不是个好去处,乔陌的腿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再待久一点恐怕就要神经坏死,即便是这样,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在这些人面前示弱是没用的,越是示弱越让人无所顾忌,而一味地装成硬骨头也不是好事,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凌辱他人,把骄傲的人踢入深渊。
进了这地牢,免不了吃上一些苦头了,乔陌心里苦笑。
乔恩阳其实进步了不少,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收敛了情绪,好整以暇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他敲了敲身前的桌子,“把他从水牢带出来,我要亲自看你们审问他。”
一直待在审讯室里充当背景板的几个人暗地里交流了一下眼神,都不敢得罪这位元首的二公子,上面人特别吩咐过,如果这位乔公子过来,一切就按他说的来做。他们很顺从地照乔恩阳所说,把乔陌从审讯室里带了出来。
乔陌的手脚带上了特制的重力环,让人无法轻易逃离,其实黑牢这地方就算没有任何枷锁一般人也跑不出去,带上这些不过是让里面这个人看起来更像一个犯人。
乔陌被栓到了架子上,然后架子高高升起,把他整个吊了起来。
乔恩阳仍然坐在椅子上,注视这乔陌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放过,很快他的好心情就消失一空,他没在这个人脸上看到丝毫的畏惧和担忧,这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更加可恶。
似乎他的一切不幸都是从眼前这个人而起的,父亲的漠视,母亲的残忍,身体的衰弱,仿佛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周围人的恶意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乔陌,因为乔陌的母亲。
他是自己一切悲剧的起源,他怎么能够不恨他。
不知道是不是乔恩阳的眼神太过专注复杂,站在一边的几个审讯者纷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的恩怨大概起源于之前才在媒体上引起轰动的帝法兰事件,但看这乔二少的表情,他们之间更像是有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私怨,而乔恩阳过于专注的表情难免让人产生其他的联想。
果然,坐在椅子上的人缓缓开口了,他支着小巴,欣赏着仇人狼狈可怜的姿态,“这地方真的很特别不是吗?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最‘好’的待遇,相信这三天一定能让你留下很‘美好’的记忆。”
乔恩阳的眼神环视了一圈这间建造特殊的审讯室,为里面琳琅满目的各式设备啧啧称叹,他随意抚弄着手边的一个半人高的器物,露出好奇的表情询问着身边的人,“这个玩具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烙椅,通电之后可以升高到想要的温度,一旦人坐上去,嘿嘿……”那人露出得意的表情,有凑在乔恩阳身边说道,“二少,其实审问犯人也不定非要用这些,有时候一些小小的东西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乔恩阳点了点下巴,“乔上尉可是军部培养出来的优秀军官,抗审讯训练一定学得非常到位,你们要好好招待他。”
“是,您放心,我们一定办得妥妥的。”
索尔昏迷两天之后,身体的各项指标终于恢复平稳,但人依然没有醒过来,一群人的心情从平稳变得忐忑,照看索尔的人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
到第三天黎明时分,床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醒来的几分钟内,他似乎并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只是平躺着调整身体,这是从前养成的习惯,直到确认完周围的情况索尔才从床上半坐起来,扯掉了贴在身体各处的测量传感器。
他的动作很轻,守在旁边的人还在沉睡中,索尔缓缓瞟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吵醒对方,径自下了床。
戈顿·兰将军早起的时候发现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披了一件军装外套,头发有些凌乱,站姿很随意,却掩不去深入骨髓的军人气质。
他讶然出声,“你醒了?”
站在窗前的人转过身,一瞬间,熟悉中又夹杂着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明明是索尔,又似乎有什么地方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同样的外貌,同样凛冽的气质,但眉眼间似乎更多了些别的东西,让他从冰冷的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潭。
索尔微微弯起了唇,缓缓道,“早,大伯。”
“你终于醒了。”戈顿欣慰地笑了起来,索尔一醒,萦绕了兰家几天的凝滞气氛仿佛瞬间消散一空。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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