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始终也没一个记者带着一根无往不利的笔杆子出现,崔文军突然想起那位特别仁义的刑主播说过,他娃的事情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法院不会受理,记者也不会报道。
可好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突然瘫了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识字不算太多的老崔发现,自己这一辈子,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就比如他想不明白儿子明明肚脐以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为什么还常常会感到全身疼痛。儿子从不叫唤,但痛起来就会抓挠墙皮,墙皮被抓挠得斑斑驳驳,指甲盖儿都掀飞了,血淋淋的。每每这个时候老崔就会把脸别过去。他一个当父亲的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看着娃儿痛苦,他的一颗心在沸油里翻腾,在苦汁儿里浸熬,痛苦百倍。
想到如今瘫痪在床的儿子,就无可避免地想起他刚考上大学的日子。高考状元,天才少年,大大小小的媒体都来报道,那时孩子的奶奶还没去世,一向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操起鞭炮就跑,张开缺牙漏风的嘴喊道:“我孙儿出息呐!光宗耀祖呐!”
站在细雨中的崔文军想起许多,但他最后想起一件事情是妻子还在家的时候,家里经济情况不错,当时他工作的地方给他买了一份意外险,保额有好几十万。
崔文军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给刑主播留了一封信,准确的说,留了一封遗书。
刑鸣拿着那封信去找崔皓飞的生母,想遵循老崔遗愿,让对方拿上几十万的保险金带着儿子去治病,然而崔皓飞的生母避而不见,刑鸣便又拿着老崔那张保单找去保险公司,负责接待的人同样一脸莫名,他说,卖出这份保险的业务员早就离职了。
细听来龙去脉之后,那人惋惜地叹了口气,自杀是不能获得意外险理赔的,而且这保险十年前就过期了。
除了手里这张永远不可能兑现的保单,刑鸣没多久又得到了另一张轻薄的纸片儿,那是他母校给出的医学鉴定书。
然而这份报告与疾控中心的结论截然不同,它上头清楚写着,药物受试者所患急性横贯性脊髓炎与试验药物之间,不能排除因果关系。
拿到了崔皓飞的鉴定报告,走出了阔别已久的母校,刑鸣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天上云絮低垂,雨水斜飞,刑鸣透过汽车玻璃看见一张脸。这张脸年轻却疲惫,熟悉又陌生。刑鸣觉得镜子里的人有点好笑,像个迷失的小丑。
艰难回到普仁医院的高干病房,已是午餐时分。虞仲夜问他,这几天为什么都没见着少艾?
刑鸣想了想说,可能在跟我闹脾气。
虞少艾在气什么刑鸣知道。彼时刘崇奇的案子,他上蹿下跳非要求个公道不可,如今事情扯出盛域,扯出他的亲外公与舅舅舅母,公理就得为情谊让道。
护士送来了今天的午餐,高干病房的伙食不错,三荤两素一例汤,还有乳品和干果。虞仲夜没动筷子,但刑鸣已经饿了。他坐在一边狼吞虎咽,却只扒米饭不吃菜,塞的两腮鼓鼓囊囊。
即使这样仍觉饿得厉害,后来索性弃了筷子,他问护士要了个盛饭的铁桶,直接拿饭勺在里头扒米饭吃,饭勺敲打捅壁,咣咣地响。
虞仲夜一直看着他。
刑鸣拼命地往嘴里填塞米饭,只顾吞咽不顾咀嚼,噎得满脸涨红仍不肯停止。
他的身体被蚀了好大一块。他难以说清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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