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啊。”这是屈凤头一句话,他变样了,谢一鹭有些意外,唇上蓄了须,精雕细琢过,有一派稳健持重的气度,端的像个盟主了。
谢一鹭放下灯,随便坐到床沿上:“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的人多,”屈凤在他对面的桌边坐下,“南京哪儿有点什么事,想不知道都不行。”
谢一鹭点头,他指的应该是他在东大影壁挨打的事:“你怎么知道这里?”
屈凤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谢一鹭离开南京这段日子,他老成了,像小树长了一层苍老的皮:“这条巷子,挨家挨户找过来的。”
谢一鹭又点头,屈凤说:“不给我倒杯水吗?”
谢一鹭这才想起来,起身给他倒茶,递茶给他的时候,发现他右手拇指不大能动:“手怎么了?”
“挨了一刀,”屈凤抿着茶,平淡地说,“郑铣找人干的。”
暗杀?谢一鹭瞪向他,屈凤不当事地摆摆手:“没什么,一个月得有那么一两次。”
谢一鹭在他身边坐下来,中间隔着一盏灯:“他还过不去?”
“不全是,”屈凤从灯光那端看过来,暖黄的光像一把刀,把他的脸削得半明半暗,“没了廖吉祥,现在的南京,非我即他。”
“你哪是他的对手……”
“我爹搭上戚畹了,”屈凤打断他,“姜还是老的辣,”他笑着,轻拍了拍大腿,“戚畹来办贡那时候,他偷偷去拜会过,我现在是正五品。”
那郑铣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谢一鹭沉默,屈凤借了戚畹的光,戚畹又何尝不是利用他。
“廖吉祥……”屈凤忽然问,没看谢一鹭,不知道是不屑看,还是不敢看。
“他在司礼监,”谢一鹭有些口渴,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伴驾。”
屈凤“噗”一下把灯吹灭,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悄声问:“你和他……”
谢一鹭不加掩饰:“我们相好。”
屈凤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是挚友那样,谈天、题字、吟诗?”
“是夫妻那样,”谢一鹭否认了他体面的猜测,“交颈、亲吻、相濡以沫。”
屈凤又没有话了,黑暗中,谢一鹭感觉对面的人似乎在颤抖:“吓着了?”他问,“还是厌恶?”
对面像是无措又像是困惑:“我只是……”屈凤顿住,换了种说法,“我不知道。”
说着,他起身告辞,直到出门,一直反复嘱咐:“有事情来找我,一定来找我……”
谢一鹭送走他,回屋就睡了,他蓦然发觉现在的自己很简单,名利、党争、暗杀,都与他无关,他可以心无杂念。
屈凤坐上轿子,轿帘一落下,他就痛苦地闭上眼,外头长随问:“大人,咱回?”
“回。”他无力地吩咐,眉头紧缩靠在轿椅上,轿子颤得他迷迷糊糊,脑子里来回来去是谢一鹭那些话:我们相好……交颈、亲吻、相濡以沫……
他紧紧抓着轿椅扶手,额头上有汗渗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长随叫:“……人……大人!”
他惶然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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