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之情敌总想攻略我作者:桃灼灼
第3节
闻历一愣,然后不客气地打了个滚把涂琰从身上周了下去,坐在床上毫无同情心地笑疯了。
半晌,就见涂琰一瘸一拐地从言导的房间冲了出去,活像一团行走的怒气。他身后跟着一个不遗余力地用肢体语言表达做小伏低意味的当红明星,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实在不太像是那么回事。闻历一边精准地跟在涂琰身后半步距离处,一边絮絮叨叨地安抚他:“……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不是缺乏锻炼。你……是那什么,二十三窜一窜,你那是长个呢。”
涂·顺毛驴·琰这才停下脚步,高冷地瞥了闻历一眼:“真的吗?”
闻历忙不迭点头称是,涂琰一张气鼓鼓的包子脸才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闻历赶紧再接再厉:“走吧,请你吃饭去。对面好像有家排骨汤煮的不错,你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补钙。”
他说得煞有介事,就好像涂琰真的在长个子似的。
涂琰却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意,还淡淡瞥了闻历一眼。然而和谐总是意外,世界和平终究只是美好心愿。
他不知怎么了,一眼之间温柔还未散尽,就猝然换上了与之截然不同却让人无比熟悉的冷嘲热讽。这显然是涂琰最擅长的模式,他哼了一声:“吃饭?什么点啊就吃饭?这么吃吃吃你一天得吃八顿吧?闻历,你一个演员不要保持身材,是打算去做特型吗?”
饶是闻历战斗经验丰富,也被这教科书般的川剧变脸给弄迷糊了。他愕然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眼看着涂琰瘸着一只脚却依然健步如飞地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闻历竟从那背影中看出一丝色厉内荏的仓皇。
难道涂二少竟然被自己吓跑了吗?闻历险些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
他不知道,涂琰确实是吓跑了,只不过是被他自己。因为涂琰忽然发现,闻历竟然在他的脑海里,同“喜欢的人”这个定义模糊的角色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不就是一点肢体接触吗?涂琰困惑地想,一个硬邦邦的男人,难不成还能自带媚娃属性么?
☆、第十章
“喜欢的人”是一个突然出现在涂琰脑海中的形象。它起初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不辨美丑和雌雄;它仿佛从天而降,霸道地横亘于涂琰的仪式之中。
涂琰一直认为,那应该是蒋绎。
然而就在他跟闻历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他恐慌地发现,那团黑影竟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它变宽抽高,渐渐有了一点闻历的模样。
涂二少吓坏了。
涂琰自问不是什么痴情种子,他暗恋蒋绎的这些年已经是他生命中绝无仅有的专情。但是即使这样,他理智上也依然觉得觉得哪天自己要是移情别恋了,也不算奇怪。毕竟不过是一个念想,没有实实在在的患难与甜蜜,三年五载也就罢了,正常人谁还能坚持一辈子不成?
但是,他就算移情了,对象也不能是闻历啊!
就为了这事,天塌下来也不往心里装的涂琰竟然失眠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没精打采地顶着一对国宝眼去餐厅吃饭时,正好碰见闻历。闻历还没来得及说句“早”,涂二少已经吓得一蹦三尺高,餐盘“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见鬼似的跑了。
闻历目瞪口呆,整顿饭都吃得十分茫然。
然而涂琰不可能一直躲着闻历,很快,言大导演挑良辰择吉日的开机仪式,到了。
开机仪式的前一天中午,言湛包下了h市最有特色的一家饭店,请全剧组所有人一块吃了顿饭。这家饭店的价格对涂二少来说不算贵,但是对广大劳苦大众来说却算不上便宜。
涂琰对于财迷的言导竟然肯下血本表示有点吃惊,他悄悄问夏晔道:“姐,铁公鸡怎么拔毛了?”
夏晔眼皮都没抬一下:“你第一次跟言湛不知道,这顿饭惯常来说是被剧组的人称为断头饭的。因为这一顿八成会成为整部戏杀青之前你能好好吃的最后一顿饭。咱们国家不是有习俗嘛,做个饱死鬼。”说完她同情地拍拍涂琰的肩膀:“多吃点,否则你几天之后你一定会悔不当初的。”
涂琰:“……可是他为什么要选在中午,青天白日的饱死鬼也要晒个魂飞魄散了。”
夏晔笑了:“开机仪式定在明早七点十二分,据说是请人算过了,一分钟都不能差。这么一来,后勤组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半夜就得开始准备,晚饭的话是没法好好喝顿断头酒的。”
一个路过的后勤助理面无表情:“难道中饭就可以了吗?别逗了,待会吃完饭我们就要抓紧时间补觉了。”
“毕竟地狱般的日子已经再次进入倒计时。”
大概是被言大导演的鬼畜传闻吓到了,涂琰这一夜竟然没顾上胡思乱想。他几乎是头发刚刚沾到枕头,就仓皇地进入了睡眠状态。早上五点,夏晔几乎是用砸的才终于让涂二少开了门。她已经梳洗完毕了,手急眼快地把企图再次栽进罪恶的枕头的涂琰拽了起来:“别睡了,要来不及了!”
涂琰愤怒地几乎把手机伸到了她鼻子底下:“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呢!开机仪式又不是在隔壁市举行!”
夏晔轻描淡写地挥开他的手:“不是路程问题啊傻孩子,你得打扮得容光焕发最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才敢去仪式上,否则你猜言湛会把你怎么样?”
说完她不顾涂琰的挣扎,牢牢把人按在了椅子上,冲着门外咆哮道:“化妆师呢,他在外头磨蹭什么呢!”
被夏晔无情地泼了一脸冷水(就是洗脸)后,涂琰再困也不得不清醒了。此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师似乎想要给他勾勒出一条妖娆的眼线。这辈子都没往自己脸上糊过这么多东西的涂琰终于忍不住咕哝道:“日常一点就好了吧。”
“哎呦宝贝儿,那可不成。”化妆师调戏似的让自己的小指轻轻略过了涂琰的眉尾,愉悦地说道:“我得保证你开机仪式完后就能直接上镜,要不这第一天,咱俩谁也别想好过。”
涂琰顺着他的话盘算了一下,发现言湛似乎要在开机仪式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进入拍摄阶段,连一点喘息的空间也不打算给人留。这紧张的行程让第一次拍戏的涂琰有些无所适从,他求助地看了夏晔一眼,脱口而出的却是:“……姐,你怎么没化妆?”
夏晔:“……”
涂二少的记性可能还不如鱼,连七秒钟都没有,他就把紧张和无所适从通通抛诸脑后了。夏晔愣是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迟疑了好几秒才咬着后槽牙说道:“老子又不用上镜,没化妆怎么了!再说老子就算没化妆,不也比你起得早吗?你究竟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涂琰被她吼得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脖子,正在给他描一道精致的下眼线的化妆师手一抖,把下眼线化成了下黑眼圈。化妆师狠狠盯了夏晔一眼,其中饱含的谴责不言而喻:“你就没有别的人要带了吗?好歹也看一眼吧,这日子可别出了岔子。”
那句“别的人”立刻让涂琰的思绪牵扯到了闻历身上,他的表情一下坍塌了,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用力地揪了起来。可以逃避的日子再也没有了,《长平旧事》要拍几个月,他几乎得一直待在剧组,更别说他跟闻历还有那么多的对手戏。难道,就要放任这种奇怪的事情发展下去吗?
化妆师见他不开心,会错意地宽慰道:“没事,把这边卸了重化,底妆稍微补一下就好了……”
涂琰茫然地看着镜子中模样滑稽的自己,不合时宜地想道:是啊,这几个月的兆头,还这样糟。
七点十二分的开机仪式,没人敢迟到。
精致的花园洋房大门口,摆着一只疑似古董的香案。那旧木桌子的年头实在太久了,四条腿都有点摇摇欲坠的。香案上面摆了香炉和香,烧鸡和烤乳猪,点心和水果,排列得井然有序,颇具美感。就是那香案看起来有点不堪重负,涂琰总疑心它要塌了。
“放心吧,言导每次都用它,一点事都没有。”夏晔悠悠道:“吉祥物啊,这破桌子可是言湛的宝贝。”
涂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言老师还挺迷信,不过这案子前头既没泥塑也没画像,咱这是拜谁呢?”
夏晔耸耸肩:“不知道拜谁,就是个传统,讨个吉利而已。大概哪家神仙刚好路过吃了祭品,就顺手保佑一下咱吧。唔,还得说到那香案,老物件,真是灵。”
……涂琰总觉得他们这是集体玩了个笔仙。
七点十二分一到,言导简单说了几句,亲手点了鞭炮。五百响的一挂鞭放完后,大家就开始踩着一地的红纸屑分批上香,云雾缭绕的也看不出喜不喜庆了。先是主创,主创后面是主要演员。排在第一位的男女主——闻历和林紫——一同站在香案前,言湛却飞扑到后面,从人群中精准地把涂琰拎了出来:“你跟他俩一起上。”
涂琰:“这不合适吧,我又不是……”
言湛:“不是什么不是,你就是!少废话,快点,站在闻历的另一侧!”
涂琰万般无奈,只好屈从于言导的淫威,点了香站在了案子前。可惜,今天吃了祭品的神仙可能是个老古板,他严厉地抗拒着这种不合常规的行为——涂琰的香烧到一半,断了。
言湛愣了三秒钟,低声咆哮道:“香是谁买的,完事以后叫他跪在墙角忏悔去!”
而这,还没算完。
香上完了,下一步是侍弄祭品。其实也不用怎么动,就是让主角们拿一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菜刀把肉类切上一刀而已。主演三人组一并上前拿起菜刀,往正中央的烤乳猪上落下。
切的时候,他们是用了些力的。因为这只猪虽然不要求真的切成什么样,但是好歹得要有个刀口。而三个人共握一把刀,力道和角度都非常别扭,得多使一点力,才好确保一刀就能切开烤得略坚硬的猪皮。
不得不说,这是个技术活。
有闻历这个前职业厨子在,烤乳猪切得很是顺利,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喜笑颜开,就先清楚地听见了一声不祥的异响。
那似乎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香案近旁的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撑住了老旧的桌子,这才没有发生“祭品”撒一地的悲剧。而刚才动刀的三个人都愣了,林紫十分认真地自言自语道:“天哪,难道我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刚才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吗——我都会隔山打牛了!”
接下来,言湛臭着一张脸,给大家发了红包,总算把鸡飞狗跳的开机仪式糊弄过去了。抬桌子的小伙子们满头大汗,在监制老师的示意下,把寿终正寝的香案弄到了一个言导看不见的地方,让它入土为安了。至于祭品,反正也不知道有没有“神仙”吃,干脆一女许百家,便宜了桌子。
不久之后,涂琰便开始相信那张桌子也许真的通灵,也许真的能请来“神仙”。
……从各种不顺的开机仪式上,他早就该想到的。毕竟衰神也是神么。
☆、第十一章
磕磕绊绊的开机仪式结束后,后勤组把院子打扫了一下,《长平旧事》正式开拍。
机器一旦开始运转,烧的可就不是油、不是电,而是真金白银了。所以也不怪言湛鬼畜,毕竟铁血才能高效,时间就是金钱。
言湛一屁股往摄像机后头一坐,整个人就成了龙椅上的皇帝,生杀予夺说一不二;他说一句话,剧组的其他人大概是屁都不敢放的。言姓陛下点手唤过闻历和涂琰:“第一个镜头给你们俩,就前几天演熟了的那段吧,争取来个开门红。”
片场的布景都搭好了;道具木仓十分逼真,不是空调遥控器了;活生生的美人女主业已就位,涂琰也用不着像个一样抱着个台灯不撒手了。
在环境暗示的帮助下,他几乎一瞬间就找到了那一回的感觉。
那种在危险来临的瞬间恨不得以身相替的关心则乱,那种唯恐那个人出事的惶然不安。它们与理智无关,与家族未来无关,涂琰——或者说是卢翊澄——知道,那其实是一种足以撼动灵魂的恐惧。
他怕他会死。
他不能死,哪怕天塌下来,他也要替他多支撑一时半刻。
杀手们把关岱和洛眉堵在了房间了。手里只有一把长柄雨伞的关岱,在数把热武器的威压之下毫不退缩,负隅顽抗。千钧一发之际,卢翊澄从窗户翻进去,袭击了两个人之后,终于把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将救命的木仓送到了关岱手里。然后他护着洛眉站在角落里,看着关岱一对五,间或游刃有余地耍个帅,满足一下将来坐在电视机前的少女粉。
这段过去之后,就轮到一个化妆成刀疤脸的群演上场,那人躲在窗帘后头瞄准关岱,手指已经松松搭上了扳机。
其实这时候,卢翊澄有两个选择。
他看见了刀疤脸,刀疤脸却没看见他,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赶在刀疤脸开枪之前解决掉他;剧中的卢翊澄受过专业训练,枪法也很不错,这个概率起码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可是他没那么做;他选了一个看似愚蠢实则也很愚蠢、却偏偏最万无一失的方式。
卢翊澄要把血肉之躯挡在关岱前面,替他伤,替他死。
嗯,如果这都不算爱。
但是涂琰忽然扑不出去了。
刀疤脸群演扳机都扣了,他还在原地愣神。
眼看着时机已过,言湛不得不喊cut。鉴于他前几天刚刚亲眼见过涂琰的出色表现,言湛决定将这件事定性成了一次意外的发挥失常,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警告地瞪了涂琰一眼:“再来一次,用心点。”
这一次,涂琰依旧没有扑出去;一连三次,涂琰都没扑出去。
第四次,涂琰终于扑了,但是从他那个动作的姿势以及轨迹来看,似乎更像是被身后的林紫推了一把。他根本不像是飞蛾扑火地救……咳,好兄弟,倒像是被人暗算了。
言湛一下就压不住火了。
“你给我过来!”言导把鸭舌帽往地上狠狠一掼:“涂琰你过来,看看你演的这是什么玩意!这是应该这么扑吗?你怎么没让林紫给你推个跟头呢?要是照着你这个演法,我就得改剧本让洛眉当oss了!”
没人敢笑,更没人敢帮涂琰解围,连夏晔都条件反射地缩成了一只斗败的鹌鹑。被涂哲修暗中拜托过帮忙照顾弟弟的监制老师只好亲自出马,他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清早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看小涂只是一时没转过弯儿来,你看看,他之前那段不是演得挺好的?”
言湛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怎么混账,监制的面子也还是要给的;以及晋中传媒为了他们家小少爷投了多少可爱的人民币,他心里更加清楚。钱和监制一块救了涂琰一命,言导总算忍住没骂出更难听的话来,只哼了一声:“越活越回去了!一边反省去吧,想好了滚回来找我。”
言湛打算先拍几个配角的镜头,给涂琰留出充足的时间“反省”,还贴心地买一送一搭了一只闻历。涂琰在角落的阴凉里找了个位置,闻历就跟着站在了他旁边。涂琰一见他就是一阵心神不定,眼神四处乱飘:“你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闻历笑了:“可能不行——让言导看见我偷懒,他非得吃了我不可。”
说完不等涂琰反驳,他已经在涂琰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上回你不是演得挺好的吗?能不能跟我说说,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是因为前两天演得太好了啊,涂琰暗想。要知道,他差点以为自己爱上闻历的时候简直吓坏了,好不容易把自己开解好,才刚睡了一天安稳觉。可是谁能想到,言湛一时兴起,上来就要让人旧梦重温呢?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好告诉别人?尤其对方还是闻历,那也太羞耻了。
于是涂二少铁了心地要把自己修炼城一只锯嘴葫芦,拒绝了各种形式的合作。
第二个镜头是女主跟保姆的对手戏,一遍过,言湛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现场的工作人员好一阵手忙脚乱,空档中,闻历看见夏晔踩着双高跟鞋一马当先,健步如飞地带着助理和化妆师朝他这跑了过来。
闻历愣了愣,就听夏晔压低了声音,急匆匆地说道:“那个神经病,飞了两场戏,下一个镜头就要让你上。”
闻历愕然,下意识地看向涂琰:“可是他还没准备好啊……”
夏晔摆摆手:“不是你们俩的戏。是你跟林紫。”
第三个镜头是男女主初遇,虽然很重要,但是难度不大,露出一点含蓄的美好就可以。闻历跟林紫演技都不错,而且经验丰富,尤其是林紫,这种感觉演得可谓如鱼得水。
于是第三个镜头也是轻轻松松一遍过了。
言湛点点头,嘟囔了一句:“还行,三局两胜。”前三个镜头有两个都顺利过了,总算是提心吊胆地开了个好兆头。言湛看了一眼当空的烈日,心情还算不错地宣布道:“大家忙活了一早上,先吃饭吧。下午再拍两个镜头,今天就能收工了。”
周扒皮难得长了回良心,在场的人全都忍不住小声欢呼了起来。
剧组的盒饭虽然味道差了那么点意思,但是荤素搭配,做到了营养均衡。可见言湛这个人虽然抠门又拜金,但是刀刃上的钱从来都是肯花的。吃饱了饭的涂二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靠着大树,稍微打了个二十分钟的盹,下午第一场已经开始了。
这场戏是孟乔饰演的俞锋跟卢翊澄父亲的一次接触。卢翊澄父亲这个角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岔子,之前定好的演员在开拍前一个礼拜出了车祸,腿骨折了,剧组就只好现场抓了一个形象气质比较符合人设的临时演员顶包,好在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没几集就死了。而这个临时演员,虽然天天在各大剧组门口蹲着,戏也演过不少,但是他从来没演过有台词的角色。
于是,当他用过关的动作配上不过关的台词,问俞锋“你在卢家待了几年了”的时候,新人孟乔一下就让他给带得戏感全无。
俞锋是boss派到卢家来的钉子,要到剧情进展三分之二以后才曝光,可见其深藏不露,有点城府。但是孟乔本人是个二百五傻白甜,各种情绪习惯往脸上挂,对方没有营造好气氛,他就直接没入戏。俞锋本该压抑而不动声色地说:“三年了。”结果孟乔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竟然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说:“三、三年了。”
言湛气得直接把剧本给扔了。
“城府,你的城府呢!卢栈楼一没拿枪指着你,二没挟持你全家,你抖什么抖?你是得了帕金森吗!就你这样的卧底,在我的剧里连两集都活不了!怎么样,心动吗?要不要我给你排得紧凑一点,争取让你的两集赶紧拍完,明天就拿着行李滚蛋?”
孟乔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凶狠刻薄的人,差点被他训哭。他没有一个好哥哥拜托监制老师照顾他,整个剧组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敢帮他说话。孟乔恍惚地想道,同样是新人,为什么上午涂琰就可以ng那么多次,为什么他就只挨了轻描淡写的几句骂?
那一刻,孟乔觉得委屈极了,他狠狠地咬了嘴角一口,好让自己忍住不要哭出来。
……结果下口太狠,嘴里顿时弥漫出了血腥味,把自己也活生生地疼哭了。
言湛见把人训哭了,终于觉得气顺了点,也肯说两句不是那么中听的人话了:“哭什么哭?赶紧去把妆补了,再来一次。自己好好揣摩一下你的角色,不能因为对方台词烂,你就让他带跑了。”
孟乔因为还要稍微敷一下眼睛,所以所有非相关的工作人员带演员都有了个休息的机会。闻历已经不在涂二少身边碍眼了,这让涂琰既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点失落。此时,他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发现闻历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正在跟林紫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他的表情时而轻松,时而又有点沉重,但总之是鲜活灵动的。不像在自己面前,他总是挂着好脾气的温和笑容,久而久之,那简直就像一张面具。
这时,不知林紫跟闻历说了句什么,闻历爽快地笑了。
而涂二少恰好发现自己似乎有点不太爽快。
☆、第十二章
涂琰回想一下,发现闻历好像对谁都挺随和,但是唯独对自己是特别随和;谁冒犯他他好像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对自己貌似格外容忍。
这种“另眼相看”令涂琰十分沮丧:谁不说涂二少温柔好相处,可实际上难道自己竟然有那么可怕么?
涂哲修的苦心好像终于起了效果,比如在这一刻,涂二少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换位思考;他想想自己之前那点黑历史,觉得如果他是闻历的话,大概早就把那个混蛋涂琰打死了。
涂琰看着闻历脸上明快的笑容,恍惚地想道,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么……但是,这关我屁事?!
涂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为什么要在意情敌先生平常到底是怎么笑的啊!不、不就是抱了一下吗!
涂琰在没人看得见的角落里,纵容着自己疑窦丛生,暗暗忧心会给人窥探到了他这离奇的困惑。
每当这种时候,涂琰就对自己严苛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连发呆时间有点长,他都欲盖弥彰地觉得不正常,便必须强迫自己找出另一桩事来掩盖一二。
然后涂琰拿出手机,点开了久违的微博。他恍惚想到上次发微博还是刚到h市的那一天,他当时兴奋地拍了宾馆的照片po了上去,并且还拍着胸脯许诺他的粉丝要给他们直播h市的美景。
……希望他的粉丝们有没有骂他言而无信。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微博下面竟然一片和谐。骂他的只有很少几个留言,催更的也催得含蓄且平和,而最多的留言,竟然是叮嘱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的!
想来是言大妖孽鬼畜声名在外,粉丝们都认为那个看起来乖巧的小鲜肉,同志怪故事里被摆在祭台上的童男童女也无甚分别。
涂琰心里觉得暖烘烘的,一群陌生人竟然可以像家人一样关心他,这种感觉真是又美好,又奇妙;涂琰想,他大概真的会爱上这一行吧。
“二少,二少?”涂琰觉得自己在虚拟世界里还没美多久,就被这煞风景的声音强行拉了出来。涂琰十分不悦,抬头一看是闻历,于是更加不悦了。
“你叫我什么?”
闻历没想到一个惯常的称呼也能惹这少爷不高兴,牙疼地闭上嘴不说话了。哪知涂琰还不依不饶。他鬼使神差地看了正在补妆准备上戏的林紫一眼,问道:“你叫她什么?”
闻历:“……林姐。”
涂琰咂么了一下滋味,似乎觉着这类称呼比二少什么的更合心意,于是痛快地说道:“以后也这么叫我。”
闻历脸上的表情放空了一秒,然后忽然变得非常古怪:“怎、怎么叫?涂弟吗——你想好了,你可比我小。”
涂琰:“比你小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闻历!”涂二少终于发觉了似乎哪里不对,愤怒地咆哮起来:“你占我便宜么!”
闻历忍着笑后退了一步:“讲点理,明明是你先提的。”
涂琰竟真的破天荒地安静了下来,因为他意外发觉这个时候的闻历也一样是鲜活的。然而紧接着,他海水一般无常的情绪又掀起了另一个滔天大浪——涂琰对于自己竟然这么在意闻历的事,又故态复萌地燃起了色厉内荏的怒火。
黄山的天气都没他变得快,闻历暗想。这时,孟乔的那个镜头终于过了,闻历不得不抓紧时间跟涂琰谈起了正事:“情绪酝酿得怎么样了?能拍吗?”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涂琰的脸色顿时变得更臭了。
闻历看他这倒霉样就知道他没准备好。他自认为可以理解,毕竟微妙的情绪变化那么难以掌控,尤其是涂二少这种新手,两天的功夫已经足够他狗熊似的把那点灵感当棒子扔了。但是这种话是万万不能对言湛说的,因为言湛是那种天资极好而脾气极差的人,他们这种人通常无法理解其他人类竟然能点亮“遗忘”这种匪夷所思的技能点。
闻历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下一个镜头还没开始,闻历看准了这个空档,来到言湛面前。言湛很喜欢闻历这种有天分又肯努力的新人,对他一贯是少见的和颜悦色:“怎么?你们准备好了?”
闻历摇摇头,先给言湛道了个歉:“对不起啊言导,让您失望了。”
言湛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