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虞幼棠已经拄着一根手杖费力站了起来,并且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盛先生,久仰,不要客气。」
盛国纲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攥住了脖子似的。
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右手,他觉着自己是捏到了一块温软的豆腐——一握即放,他半分力气也没敢用。
虞幼棠微笑着自行坐回原位,又指着对面沙发一点头:「盛先生,你坐。」
盛国纲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这是要丢人了,然而行为已然失控。大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来,他听见自己压的沙发「吱嘎」一声。
虞幼棠向后仰靠过去,一名仆人从暗处走出来,将一条毛绒绒的小毯子搭在了他的腿上。
神情温和的望向盛国纲,他那一双眼睛是明亮的黑曜石,发射出善良诚恳的光芒:「盛先生,请喝点热茶,外面是不是冷得很?」
盛国纲迎着他的目光,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友爱,只是紧张,一颗心狂跳不止:「还好,冷倒是不冷……」他忽然意识到虞幼棠是个病鬼,便又立刻补充了一句:「虞先生身体虚弱,大概是比较畏寒吧?」
虞幼棠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隐隐加深了——他那相貌和虞嘉棠很像,不过是个双眼皮,五官也更秀气了几分;因为皮肤一色雪白,半丝血气都没有,所以他瞧着太像一幅画,是宣纸上一笔一笔描出的飘渺形象。
「我怕冷。」他的声音类似虞光廷,清朗而动听:「所以常替旁人害冷。」
盛国纲清了清喉咙,下意识的微微向前探了身,将胳膊肘支在了膝盖上:「我真的不冷,我……我这次算是负荆请罪而来的,虞先生,贵厂在塘沽码头有一船坯布,那个……」
虞幼棠没等这话说完,就前倾身体伸出手去,将一杯热茶轻轻推到了他面前:「那件事我知道,金光耀这人脾气太大,想必是冲撞了盛先生,我前几天发信也劝解了他几句——我说我们和盛师长之间又没有什么过节,人家怎么会是故意挑衅呢?现在坯布已经进了厂,你就不要不依不饶了。」然后他对着盛国纲淡淡一笑:「盛先生,你不要和金光耀一般见识,他那个人比较冲动,连他叔叔都拿他没办法。」
这番话一出,盛国纲登时就没了语言——这虞幼棠语气柔和,娓娓道来,句句都是自责,可话里话外仿佛又都藏着针。盛国纲本就处在下风,如今更是有了一败涂地的趋势。抬头望向虞幼棠,他非常窘迫的笑了笑:「大少爷,你这样通情达理,我越发是无地自容了。」
他笑,虞幼棠看着他,也是笑。
盛国纲虽然笑得心虚,可那是真在笑;虞幼棠笑的很有风度,却是一脸梦游神情,眼神先前本是亮着的,如今不知怎的,竟是忽然涣散开来,淌成了满脸的星光。
缓缓的向后仰过去,他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出声了。
盛国纲垂下眼帘,偷眼扫视着虞幼棠搭在腿上的两只手,忽然有点理解了虞光廷的心情。
虞幼棠这人的确是很像一件易碎品,仿佛好玉经过了过分的琢磨,本质就脆弱了。和盛国纲预想中的不同,他算不得瘦削,从露出的手脸上看,应该称得上是骨肉亭匀——可他白嫩的仿佛少生了几层皮,让人不敢轻易触碰他。
「其实我早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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