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天下作者:天籁纸鸢
你把爹爹逼疯了,我讨厌你!臭凰儿!我要爹爹~~~”
这小屁头真的太讨厌了,凶残狡猾不说,还特恋父。当然,那个父不是我。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我晃晃头:“你爹才不是被我逼疯的。他是想我想疯了,哈,哈哈。”笑著笑著,鼻子酸了。混帐烂丫头,这种时候还提这事儿。
我往床上一坐,手一叉,腰一勾,脸一板:“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莲。”雪芝不像小时候那麽好对付了,竟甩出一句:“爱走不走,谁管你!”
这时候,撞进来一个物体。
没错,是撞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恋二父的奉紫。奉紫走路跌跌撞撞,三步一歪,总算歪到我面前。这丫头长得比较像我,所以看去要乖巧得多。嗯,没错,要乖巧得多。她伸手在我衣角上抓了抓,一双桃花眼抬起来,冲著我眨巴眨巴:“二爹爹,你要出去吗?”
果然像我的人要可爱些。我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二爹爹很就回来,小紫在这里乖乖的,好不好?”奉紫听话地点点头,抱住我的脖子,软绵绵的一团。雪芝哼了一声,跳下床跑出去。我喊道:“死丫头滚回来!”
雪芝顿了顿,又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但是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我把奉紫放在右腿,拍拍自己左腿:“你要坐不坐?”雪芝磨磨蹭蹭过来,跳上去坐著。
我捏了捏雪芝的脸:“瞧你那副吃飞醋的小样儿,跟二爹爹一起出去吧。”雪芝道:“我没有吃醋!”奉紫的眼睛开始充水:“二爹爹不带小紫去吗?”我无视雪芝:“小紫不会武功,出去会危险的,知道吗?”奉紫扁扁嘴,笑得那叫一个勉强:“嗯,好吧。”
雪芝朝奉紫做了个鬼脸:“二爹爹不喜欢你了。”
奉紫要哭了。
我抱紧奉紫:“小紫别听她胡说,二爹爹喜欢你不喜欢她。”
雪芝使力拍我肩膀。
我冲她瞪眼:“你这没孝心的,打老爹啊,小心天打雷劈!给你老子收衣服去!”於是把雪芝扔到床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衣服。奉紫泪眼汪汪地靠在我的怀里:“二爹爹,小紫最喜欢你。”我那个心,叫一个颤,我可爱的女儿哇。
雪芝在旁边干呕一声。
奉紫处理妥当,衣服收拾干净,去心莲阁找重莲。重莲在小池边蹲著,抱著双腿往里面看。我在他身边蹲下,小声道:“在看什麽呢?”重莲指了指水中:“虾。”我点点头:“嗯,我看到了。”重莲侧头看著我,头发一倾而落,在风中飘摇:“凰儿喜欢吃虾。”
我傻眼。
重莲把头发别在耳後,莲花耳钉透出莹寒光芒。他又看著那些虾,喃喃道:“嗯,凰儿最喜欢吃虾,我要给凰儿剥虾。”心中一懔,我再忍不住:“莲,跟我去江湖上走走,好不好?”
天,我在问什麽问题!他这样出去,不给人吃得干干净净的才有鬼了!
还好重莲摇头:“不,我要在这里和凰儿一起。”
我想了想道:“那,你站起来一下好吗?”重莲疑惑地看我一眼,慢慢站起来,那身段……哎,我好久没有碰他,憋得人心慌。这回出去可能要一段时间,怎麽说也得自私一回。
伸手,点穴。重莲不动了。他不能说话,眉头皱著,似乎不想我动他。我才管不了那麽多。走过去,抱住他。在他唇上舔了一圈,探进去,不顾他的退缩,强行缠上他的舌,卷了无数次。亲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没消火,火还燃得更汹涌了。头一热,打横抱起他,刚想往房里冲,身後传来朱砂的咆哮声:“林宇凰,你给我节制一点!宫主现在的体质差,你要不小心让他再有了孩子,我死都不放过你!!”
虽然孩子是越多越好。但是,但是……看了看重莲,看看他那瓜子小脸……算了,老子忍!
带著雪芝,农村人进城似的父女俩下山了。
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重莲的武功明明废了,却还是维持著十九岁的模样。我也一样,几年来身高和相貌都没变过。莫非,莫非……莫非咱真的要永驻青春了?
青春是很好。可这样下去,我岂不是永远没法变成英姿勃发的中年男子了?
下了嵩山,出了迷雾阵,我回头看看若隐若现的重火宫,感叹:“芝儿,我想你爹爹了……”
雪芝翻了个白眼:“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真没用!”
十里红莲w酒三
长期隐没於江湖,想找个朋友都不容易。本来就比较无助,跟雪芝那丫头在一起,我的日子过得更难过。每当她在我身上跳来跳去吵著无聊要见爹爹时,我都会一再感慨,这小孩究竟像谁。
离开嵩山,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司徒雪天和花遗剑的下落。他们是江湖上的红人,一天不知得有多少人找著。花遗剑虽然仗义,但说一不二,是个爷儿们,以他性格来说不大好接触,估计不会太忙,可行踪不定,天知道在哪。司徒雪天不一样,随遇而安,素喜交友,给人缠上了就品酒对歌,一折腾日子就哗啦啦过去。知道他的人多,可今天听说他在这,估计明儿又得换地。
想来想去都不保险,还是往京师方向走。一路上赶著,春光无限好,包打听不少。大家传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英雄大会与大盗的事。
这次英雄大会比赛萧条,都不剩几个月了报名的还那几个。原因是重莲前几年出现,大家都丢不起这个人,只参观不参赛。为刺激大家参加,几个大门牌终於决定在今次大会玩悬赏,奖品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山雪莲,据说有病可治百病,无病则可长命百岁。显然人人都想活久些,这幌子一捞出来,人群跟马蜂似的嗡嗡冲。
那个江洋大盗的名儿比较好玩,叫血凤凰。会起这名儿我也打听过,这大盗对银子的执念已经强到了一定境界,有人阻挠她拿钱,她一定会杀人。而且杀人的武器非刀非剑,而是一支玉箫,且玉箫上面挂著一支凤凰钗。血凤凰不杀还好,一杀一定会成片成片的杀。
最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某某次她偷银子,大概有几万两,来了五六个人,她放弃财物跑了。但是又一次来了二十来个人,只有几千两,她把人全杀干净了。就因为行事太诡秘,且无规则,故无人摸清她的底细。甚至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说她是女,完全凭直觉。像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女人喜欢玩这种有情调的事。
登封离京师并不远,加快脚劲几日就到了。到京师我发现自己真成古董了,看著熙熙攘攘的街市,听著吵吵嚷嚷的叫卖,竟觉得不习惯。最不习惯的是,雪芝的回头率和他老爹一样高。哎,跟没看到过漂亮小孩似的,人人都盯著她脸看。要真来了重莲,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扑过来。
雪芝早就习以为常,还一边拍著手一边叫道:“凰儿!我要吃糖葫芦!”
我弹了三个铜板到天上:“臭丫头自己买!”
雪芝跳起来,一手捉住一个铜板,完了不够,小狗似的嘴巴衔一个。瞧她落地时骄傲的那德行!要有尾巴,她肯定摇起来了。我拧了拧她的脸:“脏啊~~~”
雪芝一副“我懒得和你扯”的表情,挣脱开我买糖葫芦去了。
结果她刚走到卖糖葫芦的人面前,我身後就奔过个人。人群太拥挤,我高呼:“丫头小心!”雪芝茫然回头,手中三个铜板就给人抓走。我刚把剑抽出来,想将那人刺穿,发现只是个小偷,於是收回去:“来,二爹爹再给你……”
谁知雪芝什麽不学我,就学会我那一招半式的死要面子。她抓过一根糖葫芦,扔嘴里嚼得只剩核,两腿一蹬,跳到前面一阿公的肩膀上,唰唰几步就把糖葫芦核吐出来,正巧打中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铜币飞出,手上流了血。雪芝跳下去,一脚踢在那人的xx处,怒道:“奶奶的银子你也敢偷,活腻了?”
我僵硬。这就是天下最优雅的人生出来的女儿……她,她真是重莲亲生的吗?
我冲过去,见那乞丐已经抱住xx蜷在地上,一把拧了雪芝的耳朵,雪芝嗷嗷叫半天。我拽著她的手往回走:“还好你武功没练到火候,不然他的手就废了!给我滚去付钱!”雪芝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娘儿们一个!”这孩子~~~我真想抽死她丫的!
她把铜板给了小贩,小贩把一整个插糖葫芦的靶子都给了她,然後脚底抹油。我摇头叹气,这丫头怎麽得了。一个小雪芝扛著个大靶子,那叫一个滑稽,可她好像完全不觉得累,跟扛个扫帚似的。街上看她的人更多了,於是就有人开始议论,直到我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终於愣住。
那声音是从上方传出来的:“小小年纪武功底子就这麽好,孩子的爹娘真厉害。”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可是下一刻,我猛地抬起脑袋,看著坐在对面茶楼上的人,喜得睁大眼:“雪天?!”那儿的公子靠在珠帘後,摇摇雪香扇,浑然一副悠闲样:“酒肉朋友好找,患难之交难逢。宇凰哥最近可好了?”
前两句听得我特感动,但是那句宇凰哥冒出来,我差点儿落汗。这小子还记我仇呢。
我一激动什麽都忘了,抱著雪芝,足下轻点,飞上茶楼。坐在司徒雪天面前,我笑道:“正想著去找你,得来全不费功夫。”司徒雪天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喽。平时你要记得住我就好了。”我咂了咂嘴:“你就没哪天不小肚鸡肠的。哦,对了,芝儿,叫雪天叔叔。”雪芝道:“啊?叔叔?他看著很像哥哥啊。”正感动自己丫头会说话,结果下一句,她差点把我气呕血:“难道是因为凰儿太老了?”我一拳头打在她脑袋上:“孽障啊~~你抬高别人也别贬低你爹好不好?”
司徒雪天道:“诶诶,你说是不是我老了?雪芝都长这麽大了。芝儿啊,叔叔可是亲眼见你出生的哦。”果然雪芝眨巴著大眼睛问:“我是怎麽出生的呀?”
此言一出,我心头咯!一声。
司徒雪天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芝儿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生的呢。猜猜是谁?”雪芝按著下巴看看我:“反正不会是凰儿。”哼。哼哼。哼哼哼。
司徒雪天道:“只给你三次机会哦。猜不中我就不说了。”雪芝立刻道:“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现在被凰儿逼疯的重火宫宫主,我的大爹爹重莲!”
他x的,我想骂人了。这死丫头……
司徒雪天慢慢抬起头:“她的话……什麽意思?”我别过脑袋看外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十里红莲w酒四
瞅著雪芝那小样儿,就知道她恨不得扒我的皮,拆我的骨,吃我的肉。我拍拍她的脑袋,全不顾司徒雪天渐渐失去笑意的目光。最後他严肃道:“莲宫主疯了?”我耸肩,点点头。司徒雪天收住折扇,握得很紧:“他疯的时候你不在?”我依然点头。司徒雪天微恼,一掌拍在桌面上:“林宇凰,你……”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我轻轻抿住唇,冲他干笑一下:“他疯了没什麽不好。至少没人能分开我们。”司徒雪天按捺住火气,一个劲儿点头:“他为你做了这麽多,就得到这样的回报?好,好,很好。”我看著窗外,喉咙给东西堵了似的,说话都特困难:“你认为我希望他这样吗?每天看得到碰不到,他一直叫我的名字,却看不到我站在他面前……我能怎麽办?”
司徒雪天微微一怔,垂下头道:“是我太激动,很抱歉。”我摸了摸雪芝的头,轻声道:“芝儿,你说得没错,爹爹是给凰儿逼疯的。所以凰儿更不能离开他。”
接下来,大家都沈默了。
雪芝咽了口唾沫,圆溜溜的脑袋差点埋进茶杯里。我侧头看看雪芝:“怎麽了?这麽不高兴?”雪芝道:“二爹爹,其实芝儿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至少我没看到爹爹哭。”
“胡扯,你爹什麽时候哭过。”
“二爹爹不在的时候,爹爹先是抱著小紫不说话,後来一直在园子里种奇怪的竹子。再後来就看著竹子发呆,看著竹子发呆以後就把竹子砍了,砍了以後疯掉,疯掉以後天天都在哭。”
我又摸了摸雪芝的脑袋,五脏六腑都给刀捣了千次万次。
许久,司徒雪天总算跑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宇凰,你还没给我说你找我做什麽呢。”眼睛有点疼。我使力眨了一下眼睛,坐端正:“有没有……能治好莲的方法?”司徒雪天苦笑:“宇凰,他没有病。”我呆滞片刻,强笑道:“是吗,也无所谓。有需求的时候自己来就是啊,哈哈。”司徒雪天迟疑道:“不管遇到什麽事,你就算是续弦,也要照顾他。知道吗?”
我翻个白眼:“无聊。”司徒雪天道:“我是说认真的。”我轻轻吐一口气,笑道:“我的莲大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妇儿,他这麽喜欢我,我怎麽舍得找第二个?”司徒雪天略有些动容:“真的?”我笑得特张狂:“你别嫉妒我。”雪芝道:“凰儿!你脸皮太厚啦!”我脸不红心不跳:“哪里哪里。”
司徒雪天道:“血凤凰的事你听说了吗?”我点点头:“听说花大哥都在追杀她。对了,她应该是女的吧?”司徒雪天道:“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听别人说,她喜欢戴面纱,而且总穿白衣,系轻纱带。你应该听过,血凤凰只要杀人必定血流成河,她的衣服却无一次被弄脏过。若她是个男子,定是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武功。可以她的行踪来看,她又不希望别人探到自己的底子。杀人杀得这麽血腥,又衣著淡雅的男人基本不存在。所以,她应该是个女子。”
我禁不住抚掌道:“分析得太精辟了。司徒雪天就是司徒雪天。”司徒雪天道:“但是我不大明白这血凤凰为何只劫财,而且她还很喜欢在抢东西前留匕首书提示别人,光明正大冲进去抢。识相的人留下东西跑了,不识相的要不死掉,要不她不守约,保财保命。”
我微愕道:“既然都有胆子留条,怎的就能不守约了?”司徒雪天道:“我怎麽知道?她经常不守约。这麽懒散,真不知道武功是怎麽练出来的。”我笑笑:“这人颇有意思。”司徒雪天道:“以你的武功自然觉得她有意思。若换了别人,提到这三个字就像做噩梦。你想想,连花大侠都追她追到潮州去了,还是拿她没办法。”
我想了想道:“那我要去潮州一趟。”司徒雪天道:“你去找谁?”我轻轻笑道:“快到清明节了,我要给轩凤哥上坟,顺便叫上花大哥。”
司徒雪天也顿了许久:“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我挑眉:“我就怕请不动你哟。”司徒雪天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给你面子,勉勉强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