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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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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作者:白衣若雪

第4节

那个人打着扇子笑:“有人定了你再做就是了,难不成你没有鸡了?!哈哈,你要是没有呢,本王再给你几只!”

顾清风终于知道这是谁了,五皇子燕萧,萧王爷。果然燕靖咳了声:“五弟胡闹到这里来了。”顾清风小声的问他:“卑职下去看看?”燕靖摇了摇头:“景卓你下去带他上来。”林景卓恩了声很快就把萧王爷带上来了。

燕萧一看是燕靖坐在他常来的包厢里大吃一惊:“四哥,你怎么在这?真是天上下红雨了吧,你怎么可能在这呢?”燕萧围着燕靖转了好几圈,话都重复了好几遍,很不敢置信的样子,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有那么惊讶吗,难道燕靖从来不逛青楼?

燕萧终于看到了顾清风,这惊讶就变成惊喜了:“你……你怎么也在这!太好了!我自那天起就一直想找你的,就是没空啊!”顾清风抽了下嘴角站了起来要跪下:“下官见过王爷。”燕萧一下子扶住了他:“不用跪,快起。”王爷驾到,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他独扶了顾清风,可见这待遇非同一般,顾清风连连道谢。燕靖咳了声:“五弟坐下吧。”

燕萧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顾清风身边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众人跪着没动,燕靖看了一眼跪在屋子里的人有些奇怪:“不是让你们起来吗?起来吧。”姬情跪在地上没起来,她猜得出燕靖身份不一样,可没有想到是四皇子。四皇子靖王殿下的威名震了北平,震了边关,要比逍遥王爷燕萧厉害。

姬情待燕靖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比刚才的殷勤恭敬了很多,坐的端端正正,燕靖看了她一眼:“姬老板难道不欢迎本王。”姬情笑的有些艰难:“不,王爷赎罪,奴家是……从没有见过王爷,只听过王爷大名,今日能见着王爷是奴家的福气,奴家都不知道如何招待王爷了。”

燕靖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姬情也一脸的真诚,燕靖心里苦涩了下,他什么时候这么招摇了,怪不得他容不下自己,你看,连一个青楼女子都知道靖王厉害,那皇帝会如何想呢?

燕靖看她拘谨也没有再管她,径自招呼其他人:“我们接着喝,都不要拘谨了。来,五弟,干了!”燕萧比他在青楼里混的开,很豪放:“好,难得四哥来一次,小弟陪你不醉不归!”燕靖笑了:“好,不醉不归!”

☆、第二十七章

两个人开了酒场,青楼的姑娘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敢劝酒只管把所有的好酒往上送,这个架势真的是要不醉不归了,顾清风看了一眼林景卓:这是怎么了?真的要喝醉?林景卓也不知道燕靖怎么了,只是知道他心情不好,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顾清风见林景卓都不管了,他自然更不想管,燕萧坐他身边,顾清风只好给他倒酒,有美人倒酒,燕萧喝的更痛快了,一边喝一边嘱咐他帮他夹菜:“清风,我要吃那个‘有凤来栖’,原来这道菜在四哥你这里,姬老板偏心了啊!”姬老板赔笑着看着桌上两位王爷。

燕靖看着一脸献媚笑着的顾清风凉凉的哼了声:“是五弟来晚了。”他以为顾清风只伺候过他一个人,原来他对别人都这样,只要比他官大的,他都一脸的掐媚。

燕萧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端着顾清风给他盛来的肉大口吃:“恩,还是清风弄的好吃。”顾清风低声笑:“下官应该的。”

燕萧喜欢美人,更喜欢他这种知趣,顾清风伺候人真的没话说,他像是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你想吃什么跟他说一遍后,他就记住了,下一次他还没等伸筷子他就帮你夹过来了,而且用的是干净的筷子,他自己就坐在一边,不吃,像是专门伺候你一样,这种感觉,那个男人也喜欢。

燕萧越发的高兴,一边吃还招呼燕靖:“四哥,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燕靖声音颇低的嗯了声,他身边伺候的人更多,姬情,还有两大美女,倒酒的倒酒,夹菜的夹菜,燕萧看了一会也吃醋了:“姬老板,为什么我来,你不让两个美人陪我啊。”姬情何等眼力,一眼就知道燕萧喜欢顾清风,于是就掩口笑:“萧王爷身边不是有一位美人了吗?”她这话原本说的不错的,顾清风是长的真好,比她这里的花魁差不到哪里去。

姬情本来是开个玩笑的,没想到桌上两个人变了脸,顾清风的脸一下子红了,这种红很明显不是害羞,而是愤怒,从心底里生气的怒气,他在两位王爷面前没有翻脸的资格,可是也盖不住他内心的气。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成小倌呢,更何况是小心眼的顾清风,当初燕靖多看了他一眼,他就敢挥鞭子,陈东庆就更惨了,在他手里从没有讨过好,由此可见顾清风心眼多小。

众人都看顾清风,却都忽视了燕靖,燕靖只是沉了下脸很快就恢复了,他身居高位久了,久的放不下架子,明知自己吃醋可是不知道如何发作,姬情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王爷请。”燕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喝的痛快,燕萧喝的更痛快,身边有顾清风倒酒,酒也比以往好喝,两个人越喝越多,有姬情在一边调整气氛,整个饭桌上其乐融融。云风云月不愧是春风秋雨楼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两位王爷一边喝酒一遍看美人,心情很好,时不时的附和她们。

这些文人雅事,顾清风听不懂,他就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翻脸,还是那副笑模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燕萧吃了一大半了看他没有动筷子疑惑了:“清风,你怎么不吃啊。”顾清风笑笑:“多谢王爷关心,卑职已经吃饱了。”燕萧有点惊讶:“我也没有看你吃多少啊,是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合适啊?”顾清风连连笑道:“哪里,这里的饭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饭菜。”姬情哦了声拍了拍自己的头:“都怪我,大人说不吃荤菜的,你看我都忘了。”

燕萧也在一边惊讶:“你不吃荤菜?”他是有些惊讶可是很快就好了,拍了一下大腿:“姬老板,你这里不是有一道小吃,叫什么水晶混沌吗。这个总是全天供应的吧,赶紧端出来。”姬情连连告罪:“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做。”

水晶混沌很快就上来了,掀开瓷盖后,香气就扑鼻而出,顾清风终于觉的自己的肚子动了,它也觉得这个好吃。燕萧在一边催他:“你尝尝,非常好吃,这也是春花秋月楼的一绝。”

顾清风吃了一口几乎想囫囵这吞下去,真的太好吃了,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这一句话是真的了,他这一生,十几年做乞丐,后来进了相爷府,小心翼翼的,自己做的再精细料子也不够,这真的算是他吃的最好吃的饭了,顾清风咽下那一口后,又连吃了几口方空出口来说话:“好吃。”

燕萧一下子笑了:“我说的自然好吃,那你多吃点。”顾清风这次是真的谢他:“谢谢王爷。”他真的是饿了,这已经是大半夜了吧,他就喝了那一碗药,吃了几筷子菜,那素菜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素菜了,好吃是好吃,可是顾清风不敢多吃,他的胃享受不起。而这碗清汤混沌就很好了,汤是淡淡的白色,馅是水晶萝卜的,正好都是好消化的。顾清风又连吃了好几口。

燕萧看他是真喜欢很高兴,去跟燕靖喝酒。

燕靖看着低头苦吃的顾清风有些发愣,他说是请他吃饭,却请了一桌子他不能吃的菜。燕靖敛了眼神,他是想要去好好对顾清风,奈何总是不对,顾清风总惹他生气,看哪里都不顺眼,让他一见他就想先发发火,以至于他从没有在一个平等的位子上看他,从没有像燕萧一样看过他,从没有想过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

燕靖捏着酒杯的手沉了下,他知道自己对他不公平,他知道他自己是在利用顾清风,利用他来转移他对林景曜那份不该有的心思。燕靖眼里有些黑,他没有想过他也会成这样的人,这么下作的想法,可是顾清风是第一个这么戳他心窝的人,让他走着走着都能走到他的住处,这像是一根稻草一样,让他想抓着,他真的不想再喜欢林景曜了,他也真的想有个人喜欢他,燕靖又抬头看了看顾清风,顾清风低着头连抬头看他都不看,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他,要不是自己要挟他,他估计恨死自己了。燕靖前些日子还能劝自己说顾清风对自己是不一样的,那知今天晚上才知道,他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王爷,跟燕萧一样的王爷,比他职位高,他不得不伺候而已,这种想法让他心情越发的不好了,他开始一杯一杯的喝酒。

顾清风丝毫不懂他那点诡异的心,他跟他的距离千差万别,他不是林景曜,出身世家,他没有那个涵养,更没有那些谈情说爱的心,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吃他的饭,把那一碗混沌吃的差不多了,他是很想连碗都舔舔的,可是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做的,所以就忍着放下了,他自己想以后要来吃这里的混沌,自己的薪俸总是能吃的起这一碗混沌的,自己以前真是太愧对自己了,以为只有面、疙瘩汤、跟豆腐脑自己可以吃呢!真是太愧对自己了。

顾清风又看了看桌上,燕靖身边有好几个美人伺候,应该是用不着他了,顾清风就跟燕萧点了下头,出去方便下,燕萧也不以为然放他出去了。

顾清风是去付账,他很有自觉的,上面两个王爷都是他的上司,是不能让他们付钱的。官场里的事,陈相无疑是最好的老师,顾清风表面功夫学的很好。

只是付账的时候就不好了,顾清风知道这里的饭菜贵,可是也没想到这么贵!你妈,竟然15两银子!顾清风真想吐一口血,15两银子啊,他半年的俸禄啊!顾清风在心里飞快的打了下算盘,他现在是正五品,每月月俸16石,约3两银子,一年下来才36两银子。要不是靠着他他平日里去收维护费,他竟然连这里的一碗混沌都吃不起。

顾清风愤愤的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腰牌往柜台上一放:“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柜台的伙计看了一眼:“同元大人。”顾清风哼了声:“知道我是谁了,还敢要钱!”伙计也惊讶了:“大人,您总不能不付钱吧。”他还真没见过不给钱的,能来他们春花秋月楼的都是有钱人,平日里那些都尉府的人都是很阔绰的,不仅不用找,还给小费呢!

顾清风很精明,一眼就看出他脸上的鄙视,当即冷了脸:“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上面是谁,当今的王爷。”小伙计有些为难,他们楼能发展成这样那自然也是有后台的,他不怕顾清风,可是楼上的两位王爷……

顾清风看出他的迟疑哼了声:“我只给你10两银子,要还是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顾清风直接把他的钱袋扔给了他:“不用找了。”小伙计不用看只垫了下就明白,这顶多10两银子。小伙计看着他离开默默的呸了声,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是条狗而已。顾清风不知道他此后的大名在这家青楼里出名了,第一个嫖妓打折的人。

☆、第二十八章

顾清风上了楼,燕靖他们喝的差不多了,看样子姬情的酒后劲很足,燕靖看他来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扶我回去。”姬情很热情的挽留:“王爷如果不嫌弃就留在我们这里。”燕靖东倒西歪的笑:“怎么会嫌弃,只不过今天太晚了……我跟五弟不能再这里……”说话已经颠三倒四,云风云月两个美人都扶不住他,顾清风只好扶住了他:“王爷。”

另一个醉鬼燕萧还在嚷嚷:“清风,你来了,我们再喝,不醉不归!”燕靖哼了声:“林景卓把他给我扛回去!”燕萧不情愿的被林景卓架了起来,众位美人恭送他们:“王爷,你们要常来啊。”

燕靖挥了挥手:“本王明天再来,你们等着本王啊!”

姬情笑着送他:“好的,奴家在此恭候王爷。”

燕靖哈哈大笑,东歪西倒的,顾清风扶着他很吃力,他万万没想到燕靖能醉成这个样,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嘿,喝醉了也是个酒鬼。顾清风心里腹诽,扶着他好不容易出了春花秋月楼,怎么走成了问题。

姬情虽然叫来了两顶轿子,可是燕萧醉成这个样,得有人看着,燕萧本来是要宿在这里的,他的小厮早已找地方睡去了,燕萧也清楚,拉着顾清风:“四哥,你让他送我回行馆吧。”

燕靖喝大了搂着顾清风不撒手:“他要送我回去。你,景卓你送他回去。”林景卓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那王爷你……”燕靖哈哈大笑:“我,我没事,我还能骑马,我都不用坐轿,我没醉!对不对,姬老板!我要骑马!我不坐轿!”

姬情站在一边笑:“是是是,王爷没醉,王爷还能骑马!”燕靖也觉得自己没醉,要往他的马上骑,歪歪扭扭的,上了好几次都上不去,顾清风只好先骑了上去,再让林景卓把他扶上去,姬老板看着趴在顾清风身上的靖王摇头,她也没有想到靖王喝醉了这个样,跟她调查的那个人一点都不一样。

林景卓再次的嘱咐顾清风:“那你好好看着王爷,我先送萧王爷回去。”

顾清风把燕靖两个手拉到一起,拍了拍马脖子,燕靖的马很通人性,带着两个人顺着路往回走。

马不紧不慢的跑了一大会才出了夫子庙,这个时候的夫子庙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天寒地冻的,没有人愿意在街上挨冻,顾清风就使劲拍了下马,燕靖在他身上死沉死沉的,顾清风快要背不动他了。

谁料那匹马不听他的话,怎么拍都不快,唯恐他们家主人掉下来,顾清风骂了声:“真是个畜生。”

“谁是畜生?”顾清风想回头看看,燕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清醒。燕靖原本松松垮垮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顾清风被他一下子勒住了,话都说不出来,燕靖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刚才是骂我?”顾清风咳了声:“不是……不是,我是说这马,我怕王爷你冻着。”

燕靖从鼻子里哼了声:“他叫漠北,不是畜生!”顾清风喃喃低头:“是。”燕靖也不再理他,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呵斥了声:“漠北跑。”

刚才那匹打着都不跑的马儿跟疯了一样跑了起来,顾清风没防备一下子撞燕靖身上,燕靖也没有把他推开,把他揽了揽继续跑,寒风夹着细碎的雪花全都灌倒了顾清风的脸上,顾清风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有心想说慢点,可又不敢,他实在摸不清这个人到底发什么疯,他又为什么装醉,装疯卖傻给谁看呢?

顾清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看不清是往哪儿跑的,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颠移了位,燕靖猛的停下马时,顾清风再也忍不住从马上滑下来,蹲在路边的开始吐。

他吃的有点多,那一肚子的好饭一点都没剩,全都吐出来了,顾清风扶着树站了起来,燕靖把马上的水袋递给他,顾清风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竟然是酒,比他今晚喝的那一口梅花雕烈多了,顾清风连呛了好几口才说出话来:“谢谢王爷。”

燕靖没说话,只是看着前面的墓碑,顾清风这才看清楚自己来了什么地方,这赫然是连毅的坟墓,顾清风后退了好几步,大半夜的来墓地,他真是疯了。

燕靖没疯也没醉,那一点酒根本不算什么,梅华雕连烧刀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他就算把春花秋月楼里所有的存酒都喝了也未必会醉。燕靖在墓边坐了下来开始自言自语:“师傅,我来看你了。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你了。”

顾清风看了看周围,确定他是跟死了的连毅说话,连毅竟然是他师傅?燕靖还在自言自语:“师傅,我真的想当皇帝,真的想把我们打下来的大梁朝掌握在手里。”顾清风被他这样胆大的话吓了一跳,他往四周看了看,幸好这里是墓地,没人来。

燕靖继续对着墓碑笑,那个样子有些渗人,今天是农历初九了,天上半轮月亮,照着地上的雪,让整个墓地格外的渗人,而燕靖说的话更渗人:“师傅,你教我忠君为国,我知道,可是师傅你不知道,如果皇上他要我死呢?我也束手待毙吗?”

没人接他的话,他纯粹是自言自语:“我不甘心,我也不会束手就毙,我也是他儿子,我凭什么不能当皇帝……皇上他设计逼死了你,借此削我的兵权,我不甘心。”

他这话一出,顾清风清冷冷的抖了下,他以为燕靖糊涂了呢,前半句想当皇帝,后半句却很清醒,顾清风不由的看了他一眼,他坐在墓地前一副痛苦的模样,顾清风抿了抿嘴,原来是这样,那个被燕靖下令封了的、不了了之的案子,原来有这样的内情。老皇帝为了削弱他儿子竟然挖洞,引自己儿子往里跳。呵,皇家的人还真是搞笑。

燕靖没把顾清风当威胁,继续对这墓碑笑,带着一点凄凉了:“他既然要怀疑我,我就让他怀疑好了,他给我设局,我就跳给他看。我要借着他的手逼我篡位!”顾清风看着他那张冰冷的脸飞快的低下了头,心里真的寒了。皇帝心狠,他这个儿子也不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燕靖把酒袋里的酒浇到了地上:“师傅,我敬你一杯。我决定了,不管以后会怎样,我都要去博一下,要不然我会不甘心的。师傅,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等我策马回来的那一天,再来敬你。”顾清风偷偷的看了他一眼,陈相果然没有看错,他真的要谋反了,那他跟陈相目前应该是安全的,按照惯例皇子过了正月十五便要返回自己的封地,燕靖回去后怕是要准备谋反了,他要赶紧跟陈相说一声。

燕靖背对着他喊了他一声:“过来跪下。”顾清风看了他一眼跪下了:“下官给连将军拜年了,连将军你在那边走好。”燕靖也没有在意他说的话,他对着墓碑问他:“顾清风,我今天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清风这次是真的磕头了:“卑职誓死效忠王爷。”燕靖长久没说话,顾清风就一直跪着,地上的寒气从腿上窜到心上,跪的越久,心里越冷,顾清风摁在地上的手都觉得冻麻了,没有知觉了。他不知道燕靖什么意思,燕靖大半夜带他到这里来,毫无顾忌的说那些话,是因为自己活不长了吗?他是要杀给连毅看吗?

顾清风有心辩解可是无从说起,是陈相逼死的连毅,如果说父债子偿的话,他是应该替陈相死,只是,他没有活够,他还不想死,他刚过了几年好生活,他才吃了一碗水晶混沌。顾清风头触到了雪,冰冷的雪让他的脸一阵阵的疼。

顾清风跪的腿都麻了,才听见燕靖冰冷的声音:“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顾清风几乎不会磕头了:“卑职知道了。”

燕靖蹲下来跟他平齐:“我过的好你就过的好,我过的不好,你也好不了。我活着你就活着,我死了,你给我陪葬。”从今天开始,顾清风你陪我一起吧,我不想再一个人。别怪我狠心,谁让你处处做坏事,谁让你第一次就招惹了我,谁让你好死不活的撞到了我的手心里……谁让你第一次就戳了我的心窝,既然戳了让我忘不掉了,这辈子别想再跑了。燕靖手紧紧的捏着他的肩膀,顾清风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他被燕靖眼里的冷冽吓着了。

燕靖看他吓成那样气的捏了捏他肩膀:“好了,起来吧。你记着我说的话就够了。”他不明白顾清风怎么就那么怕他,他这是跟他变相的告白吧!他领他来见他最尊敬的人,让他在他坟前磕头,还跟他说生死这种最重的情话,为什么顾清风听了跟见鬼一样?

看着燕靖瞪他,顾清风双腿更软了,站不起来了,燕靖只好把他半抱着扶起来:“走,回家。”

燕靖当真是无趣,他连告白都这么没有情趣,直接把顾清风吓晕了,他领他见亲人顾清风以为他领他见仇人,他跟他说那些鬼都听不懂的情话,顾清风以为他威胁他,两个人再一次的南辕北辙,好在燕靖脾气厉害,说一不二的主,他说了就算,顾清风从现在开始就是他的人了,燕靖一个横抱把顾清风扔马上去了。

☆、第二十九章

回去的路上顾清风一直都没反应,他的魂魄像是留在了墓地里,燕靖一路挟持着他把他送到了家里,他也忘记问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家,因为他几乎倒床上就昏迷了。

这一睡睡了好些天,李探来看他:“大人,你生病了,烧了三天了。”顾清风嗓子疼,说不出话来,李探一点点的喂他水:“大人,你别急,大夫说了,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顾清风又躺会了床上,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大限已至的样子。

李探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试了试温度:“大人,你把这碗药喝了吧,喝了就好了,这是靖王爷派来的大夫看的。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喝的这些药,很管用。”顾清风听着靖王爷的名字抖了下,李探以为他冷又给他盖了盖被子:“大人,你还冷吗?”

顾清风在被窝里一直抖,他真的怕了燕靖,怕了他这样的折磨他,他宁愿被别人从背后一刀砍了,反正是从背后他看不见,死了就死了,可是现在这种死法像是凌迟。顾清风躺在床上看床帐子,眼里无神,他这一生都为活着奔波,千方百计的只为了活着,却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活着也这么难熬。

李探不知道他发怔以为他又要昏迷,连忙推他:“大人,大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大夫!”顾清风拉住了他:“别喊,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他……”李探完全被他弄懵了,看着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李探连连点头:“好……我不叫人。”

顾清风缓了一大会才好点,想起什么来抓着李探:“我睡了几天了!相爷有没有来?”李探点头:“相爷来过,大人你睡了3天了,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二了。”顾清风脸色煞白:“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相爷。”

李探看他固执的要去,只好找了辆马车扶他坐进去,陈相看见他来也吃了一惊:“清风,你醒了?”

顾清风笑了笑:“谢谢相爷挂念。”陈相上下的打量他,顾清风昏睡的这三天明显的瘦了,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空落落的,脸上到有一点血色,可是那也是高烧激出来的一丝红晕,跟浮在脸上一样。陈相心里叹了口气,顾清风什么都好,可惜不是个长命的。

陈相让他坐下:“你不在家里养病,急着到我这里干什么呢,我这里总是有人伺候的。”

顾清风是有要紧事跟他说:“相爷,过了正月十五,王爷他们都要返回封地,咳……他……”陈相看着他:“清风你慢点说,先喝口水,不急。”顾清风艰难的摇了摇头:“相爷,靖王他果然跟你说的那样,他要……谋朝篡位了。”

陈相盯着他:“他亲口对你说的。”顾清风点头,陈相站了起来,开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顾清风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好在陈相转了一会停下了:“我知道了,好,好啊。”顾清风想了一会便明白了:“相爷你的意思是,靖王他相信我们了?”

陈相转过头来跟他笑:“他既然亲口跟你说这些话,那就是愿意相信我了。我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成功与否,在此一举。”顾清风松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陈相叹口气:“我让管家拿些补品给你,你要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顾清风从他这里得了一刻定心丸,这病就好的快了,再加上燕靖没有再找他,顾清风的病很快就好了。

正月十五的晚上,元宵佳节,顾清风无一例外的被陈相留下来吃饭了,顾清风在陈相家吃饭一般都是伺候陈相吃饭的,陈相吃完了他也觉得自己吃饱了,被陈东庆顶着了,陈东庆一贯的看他不顺眼,却偏偏被他勾住了,这种看得见得不到的感觉非常郁闷,陈东庆首先摔了筷子,决定出去玩,今天晚上可是美人最多的时候。

陈东庆走了后,顾清风也想告辞了,他与陈西元实在无话说,陈西元这次却说:“爹,我要出去看花灯。”陈相脸上很慈祥:“好啊,你去吧,我还给你在“绣笼斋”特意定做了一盏你最喜欢的莲花灯,你去放吧。出去的时候多带几个人,今天过节,人多,放河灯的时候小心点。”

陈西元愣愣的看着他的父亲,眼圈有些红,她轻轻的恩了声:“谢谢爹。”

陈相不以为然的笑了:“这有什么,你每一年都放,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这种莲花灯了。”陈相说到这里有点伤感:“我知道花灯应该做娘的做给女儿,可是你娘她不在了,你爹我手笨,只好给你买了。”

陈西元低下了头:“爹,娘她已经不在了,爹爹你保重身体。”陈相这些日子也明显的老了,听到她女儿难得的关心不由得感动了,欣慰之情难以言表,拉着顾清风连连道:“好,好,我让清风陪你去,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顾清风连忙推辞:“相爷,我……家里还有事,就不能陪小姐了。”陈相时刻想撮合他们俩,可是连外人都清楚,陈家大小姐恨死他了,这么好的日子要是让自己陪着,那一定要呕死了,顾清风也是不愿意陪她的,谁也不是贱的吧,他也不是死皮赖脸求着让人恶心的那种人吧。

陈相听了顾清风的话也知道自己是说快了,忙去看他女儿,他女儿很久不理自己了,今晚上好不容易跟自己说话,还关心自己,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陈西元看着自己父亲那个紧张的眼神突然心酸了,她终于看了一眼顾清风:“好的,爹。今晚就让顾清风陪我去吧。”

顾清风瞬间惊悚了,当今公主说下嫁他他都不会这么的惊讶,这是陈西元啊,陈西元在他心中那是神一样的存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

陈相是这里面最高兴的一个:“好……好,清风啊,那你就陪着西元好好走走,不用急着回来,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顾清风偷偷的看了一眼陈西元,确定陈西元眼里没有恶心后答应了:“那卑职多带几个人,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安全。”陈西元娇斥了他一声:“我是去看花灯,又不是去杀人!”这个顾清风当真一点风花雪月的心都没有!陈相拍着顾清风的肩膀哈哈大笑:“清风啊,就你一人陪她就好了。”顾清风终于明白过了低声答了句:“好的,相爷。”

陈相爷无比欣慰的看着他们两个去看花灯,以为他们两个能和好,顾清风虽然出身不好,可是至少要比那个方文渊让他放心,他不是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而是方家他实在不看好。方玉竹效忠太子,那又是个老顽固,宁死不屈的那种,等将来靖王谋朝篡位成了的话,方玉竹一定会死的,那他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他女儿嫁过去怎么办?

现如今他的形势不太好,跟以前的顾丞相很像,陈相想着以前的事,心里有些发寒,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再退一万步讲,假如燕靖没有成功,那他这个丞相也做到头了,新君容不得他,那他的女儿嫁给方文渊又怎么讨得了好?陈相想着自己的女儿愁眉不展,唯一的希望寄托到了顾清风身上。

陈相在那边满怀希望,而这边的顾清风跟陈西元却很搞笑。两个人第一次约会,那是很搞笑的。

这两个人乘车到的夫子庙,当然顾清风是坐在马上的,没有敢跟陈西元一辆马车,等到了夫子庙,顾清风先下了马,刚想扶陈西元下车,陈西元一挑门帘自己跳下了车,她今天穿的衣服是很利索的,跳上跳下是没问题的,顾清风摸了下鼻子跟在陈小姐身后,陈大小姐英俊潇洒,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的。

这个时候的夫子庙已经很多人了,这些天天气回暖了,再加上街上各种各样的灯笼,让你有了春暖花开的错觉。

春暖花开,那人就很多,街上到处都是放花灯、猜谜语的,小姑娘挽着情郎的胳膊买花灯,青楼女子挽着镖客的胳膊猜谜语的,比比皆是。十里秦淮总是不缺风情的,即便是不通风情的,来到这里也无师自通,近墨者黑嘛。

这样的情景就连心冷的顾清风也觉出几分过节的热闹来,心情也放松了很多。那些明争暗斗的朝堂事也离他很远了,他很高兴的陪着陈西元走,跟在后面也挺高兴的。

是的,陈西元跟顾清风一前一后。陈西元跟女王一样,走走看看,遇到好看的灯就停下,顾清风就跟跟班一样,陈西元多看哪个灯一眼,他就给她买下来,不多时手上已经有好几盏了。他虽没有谈过恋爱,可是有足够的心计,讨好女孩子,为自己妻子买东西这种事是不用教的吧?是个男人都会吧?连李探都没忘记给小花买冰糖葫芦!

顾清风一个闪神,陈西元已经停在了一片花灯前,高高的莲花灯盏,一串一串的仿佛从天而降,每一盏都很美,像是天女编成的花篮,陈西元站在这美丽的花灯前,人也柔美了几分,顾清风隔着几步跟着她,确保不跟丢了,也不靠近。

陈西元在哪里站了一会,朝他招手:“顾清风,我喜欢这盏灯笼。”顾清风连忙给买灯的钱,谁知道这个卖花灯的人不接:“客官,我们这是猜谜语的,这盏灯只要您猜对了就免费送给你,不要钱的。”

顾清风看着这个小童从灯底下扯出一个纸条,果然是猜谜语的。顾清风看着纸条上的字有些迟疑,他不会猜谜语,这上面的字很简单,他是认识,可是认识的字组合起来他却不明白了,顾清风看着这张纸条有些为难,什么叫:重山复重山,重山向下悬。明月复明月,明月两相连。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

燕靖隔着这一片花灯看见了他,就看见他拧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半天念完了,却低下了头,不知道跟他身边的陈西元说了什么。陈西元没什么反应,顾清风却自己脸红了。在这一片美丽的灯光里,燕靖轻轻的念了一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第三十章

在这一片美丽的灯光里,燕靖轻轻的念了一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跟在他身边的林景卓诧异了下:“王爷,你说什么?”他们家王爷念的什么诗?燕靖回过神来咳了声:“没什么。”燕靖身边的姬情提着一盏花灯笑:“王爷说的好,这一首词是辛老的《青玉案元夕》,正是符合此景、此情、此人。”后面一句话,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燕靖看了她一眼:“哦,姬老板如此聪慧,不如解释一下本王有什么寓意。”

姬情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普通人要酥了骨头的,谁都知道春花秋月楼的老板娘是个才情俱佳的奇女子,那一双眼睛尤其迷人,多看你一眼是你的福气,燕靖只是看着她,眼神还是很平常的,没有丝毫的波动,姬情轻轻的叹了口气,经她多次证明,这个王爷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当然这个是不能说的,燕靖大男子主子相当严重,传统又古板,脾气还不好,姬情连让小倌陪他都不敢,姬情想到自己知道了他一个秘密后觉得心惊胆战的,这时便莞尔一笑:“奴家哪里懂得公子爷的心思,奴家只是记得公子爷念的词里,最好的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燕靖看了她一眼笑了下:“姬老板果然才情俱佳。”

姬情很识趣的没接话,因为说话的人已经移开了眼睛,早已看了别人。

燕靖看着顾清风笑了下,不可置否,顾清风怎么会需要他千百度的寻,他早已是他的人了,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刚才自己估计是看花了眼。

顾清风没有看到燕靖就在他对面,他还对着那首谜语犯愁,他真的不懂,顾清风看了一眼陈西元轻轻的说:“请小姐赎罪,我猜不出来。”陈西元也不是为难他,恍惚了一下才笑道:“哦,我忘记你不会了,算了,我们不要了,我们走吧。”

没有共同语言,怎么能够共度一生,难道以后的日子里,两个人都要这样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吗?这样的夫妻如何做得?她陈西元宁愿爱他一日,也不想苟活一生。

那个买灯的人等着顾清风猜的,这个谜语这么简单,他竟然猜不出来?买灯的看了一眼顾清风瞥了瞥嘴角,把那个纸条又放了进去,准备把这盏灯收起来,顾清风突然拦住了他:“我出双倍的钱买行吧。”

买灯的人像是个读书人,面色白净,那双手细嫩,都不像是做灯笼的人,说的话也很高傲:“请客官见谅,我们这里所有的灯都是送给有缘人的,没有缘的人是拿不到这盏灯的。”

顾清风被他鄙视的话气的牙疼,手腕一转就想打人,陈西元咳了一声:“你又想打人吗?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哪里得罪于你?”顾清风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动了动嘴角,说不出话来,陈西元最恨别人欺负弱小,而他正是她最恨的一类人,顾清风把手慢慢的收了回来。陈西元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她决定走了,即便舍不得很多东西,可是她要为她的幸福争取下。

顾清风看着头也不回的陈西元抿了抿嘴,顿了好大一会又默默的跟了上去,此后一直离陈西元几步远。那边的林景卓哼了声:“陈小姐教训的好,不用我出手了。”燕靖看了一眼顾清风也哼了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家伙想让人对他改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得使劲教训。燕靖几个人也不是来看顾清风的,遇上他也不过是巧合,这排莲花灯是秦淮河最出名的灯盏之一,看完了也就散了。

陈西元走了好一会,才停下了脚步,人来人往的街上,她就这么站住了,顾清风怕她被人挤着,只好靠近了她,陈西元像是原谅他了,又开始买东西,这些灯笼漂亮又便宜,一盏精雕细琢的灯最贵不过一文钱,这全街的灯笼买下来估计也抵不过“春花秋月楼”的一顿饭。

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总是贫贱的,陈西元买了一盏又一盏,养家糊口的她买,一个不过10岁的孩子卖的她全买了,顾清风就拿不下了,陈西元看着他满手的灯笼笑了下:“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放车里吧。”

顾清风迟疑的看了她一眼:“那小姐你小心。”陈西元点了点头,蹲在了那个买花灯的小孩面前,摸了摸他的头。顾清风往回走,他们的马车停的有点远,顾清风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废了好大一会功夫才回来,可是回来的时候那里还有陈西元。

顾清风看了看四周,人山人海,顾清风使劲攥了攥手,那个买灯的小男孩竟然还在,顾清风看着他空空的摊子蹲了下来:“那个姐姐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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