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靖从枕头地下摸出兵符来:“景卓,拿着兵符即刻回北平。”林景卓点头:“殿下,皇上他……”燕靖笑了笑:“事到如今我也已经看透,他是不会派兵来了,我来到这里已有一个月,写了五道折子,可是他无动于衷,他是要让我永远留在这里了。”林景卓有些着急:“殿下!”
燕靖笑笑:“没事,景卓你跟我征战多年,应该知道我是宁愿马革裹尸,也不愿意苟且偷生。”林景卓嘴角动了好几次,燕靖把兵符放他手里:“快马加鞭回北平,调集十万兵马进边关。”林景卓攥住了兵符:“殿下,调动兵马皇上他就拿住了您的把柄啊!”这是谋反啊,林景卓说不出来,燕靖的表情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靖淡漠的笑笑:“他就是想让我调集北平的兵马,赢了,我有罪,输了,更是有罪,无论这一仗我是打赢了,还是输了,他都会给我按上一个罪名。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我放手一搏。”林景曜痛心疾首狠狠的咬了咬牙:“好,殿下放心,末将一定快马加鞭回去,只是从北平调集兵马赶过来最快也要二十天。”
燕靖笑笑:“本王等你们来。”林景卓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出去了。顾清风正在外面煮粥看他大踏步的出来有些惊讶:“你要去哪?”林景卓跟他抱拳:“殿下的安危我托付给你了。”顾清风还想问问,他已经回屋了,收拾了一个包袱就出来了,牵着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顾清风看他这个架势就知道燕靖又有行动了,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燕靖没有想干嘛,他只是躺着看床板的帐子,他终于谋反了啊,燕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在这一刻想的最多的是以前的事,他很少想过的事,为什么他父皇不喜欢他,从他一出生就不喜欢他,他儿时的记忆里很少见他,即便是在尚书房学习,他也很少夸奖他,他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来见她。还是王贵妃看他年幼把他领到了她的膝下,只是没有过多久她也死了,当年的顾臣案死了太多的人,王贵妃、三哥……还有他的父母,顾清风的父母。
燕靖瞪了瞪眼,接着想,王贵妃死后他再也不想待在宫里,随着连毅出征了,他的父皇也没有多问,他打了第一次胜仗时他还高兴,后来胜仗越来越多了,他就开始忌惮自己了。他娶妻娶的是一个小侯爷的女儿,清白的家世,给他的封地是北平,受北元时刻攻击的北平。这么些年啊,北平终于好了,如果说哪里是他的家,那么他想北平就是他的家,那是他亲手打下来的家。
燕靖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刻他跟应天的亲情再也没了,父子亲情没了,那个他曾经出生的家也没了,从今天开始他是真正的谋逆之臣了。
顾清风把药端进去就看见他躺床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什么,灵魂出窍了,顾清风咳了声:“王爷,你喝药吧,把药喝了后再喝点粥,我在锅里煮上了粥,你喝一点。”
燕靖看见他来笑了:“扶我起来。”顾清风嘴快:“不行,军医说不行!”燕靖拍了下床板:“快点!”顾清风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敢扶他起来,燕靖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你是听我的话还是听他的,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啊,什么样的伤我都受过了,这一点不碍事,快点!”顾清风磨磨蹭蹭的,燕靖扶着他的手:“我尿床上你就高兴了!”原来如此,
顾清风憋着笑:“王爷,我给你拿夜壶。”燕靖揽着他的肩膀应是撑了起来:“去外面!”
燕靖真的像是铁打的一样,顾清风把他扶到茅厕又把他扶回来,他也没哼哼,顾清风帮他看了看伤口,伤口自然是不好看的,顾清风看着这一尺长半指深的伤口抿了抿嘴,真强。
65第六十五章
林景卓走了有五天了,燕靖撑着剑下了床:“清风,我们去军营看看。”顾清风扶着他:“王爷,你再休息几天。”燕靖摇了摇头:“我再休息下去就更不知道怎么见他们了。”
顾清风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燕靖已经扶着他往前走了:“快点。”顾清风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给他披上了披风,扶着他往外走,燕靖腰伤没好全,大部分力气在顾清风身上,好在军营离这里不远,这个时候将士们都已经吃了晚饭了,有伤的躺在大土炕上哼哼,没伤的聚在一起话家常,有老婆孩子的说老婆孩子,没有的想爹娘,燕靖站在外面听了一会,沉沉的吐了一口气,顾清风轻咳了声,正在唠家常的士兵看着走过来的燕靖都愣住了,燕靖已经松开顾清风,撑着剑站直了身体:“都起来,不用跪,本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
他走的艰难可是一步步走过来了,躺在炕上养伤的士兵要往上起:“殿下……”
燕靖坐到了他炕前:“躺着,躺着就好。”小兵年纪不大,一条胳膊却没了,都五天了,依旧疼的受不了,眼泪忍都忍不住,嘴里却还要说:“多谢殿下。”燕靖艰难的抬起了胳膊,想拍拍他可是看着他空落落的胳膊最后在肩膀处拍了两下:“好好养伤,等伤好了,跟本王回家。”小兵直点头:“恩。”
燕靖站了起来又看了看其他的伤员,伤员太多,一万人马几乎占了一小半,幸好他们睡在北方特有的大土炕上,燕靖每一炕都去坐了坐,刚开始还能说点什么,最后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自己撑着剑还不让人扶,顾清风看着他铁打一样的身体一次次弯下腰,一次次站起来,顾清风最后把头撇开了,不想再看他,燕靖看完了所有的人,才踏出军营,外面已经黑透了,校练场上空无一人,前几天挂起来的口号标语布条被风吹的吱吱响,西北风越来越大,一到晚上就跟刀子一样,能割透人的衣服。
顾清风扶着他小步的走:“王爷,你没事吧?”燕靖嗯了声,顾清风咬了咬牙:“王爷,我背你回去。”燕靖半个身体几乎都压他身上:“扶我前面阅兵台上坐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阅兵台很高,顾清风扶着他一步步的往上走,走上去,燕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顾清风扶着他小心的坐下,把他身体尽量的摆平,燕靖靠在他怀里松了口气,顾清风看着他闭上眼睛张了好几次口,每当想说点什么时,北风就把他想说的话都吹走了,顾清风看着这空荡荡的校练场心里难受,前些日子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三万多将士在这里点着灯笼练武踢球,欢笑声总是不断的,他在屋里看不进去书时,燕靖也不逼他,让他出去看。
顾清风咬了咬牙让自己声音在风中平稳:“王爷,是我对不起你。”燕靖睁开眼睛看他:“怎么了?”顾清风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我拖后腿,王爷不用救我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困在这里。”燕靖想呵斥他声的,他如果不救他那他算什么东西,顾清风是他的人,他这个做丈夫的如果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那他还能干什么!
燕靖想发发火,可是顾清风的眼神是真的,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救他,那双眼睛黑的跟这天空一样,他从下往上看,真像黑漆漆的夜空里闪着星星一样,有着细碎的光芒,这双眼睛他不知道竟然有这样好看的时候,一种脆弱的好看,燕靖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还凉,燕靖笑笑:“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清风笑笑:“谢谢王爷。”笑容很弱,像是假的,燕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从眉毛摸到了嘴,动作竟然很温柔,顾清风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燕靖看着他笑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量比你活的长一些,有我活着一天,就会让你活一天。”这句话不太好听的,是不好听吧,所以顾清风心里特别难受,他猛的撇开了头。他不知道燕靖能活多久,可是他知道他们的前途有多久,等这一仗打完了,是嬴是输,他们都无路可走了。
燕靖躺了一会小幅度的动了下想坐了起来,顾清风连忙抱住了他:“王爷?你要干什么?要回去了吗?”燕靖拉着他的手:“扶我起来。”声音坚决,像是要宣告什么一样,顾清风连忙把他扶起来,燕靖疼得脸上都是汗,可是一声没吭。顾清风让他靠在他身上:“王爷,你想说什么?”
燕靖拉住了他的手笑笑:“我想跟你说我受伤不是你的事,是我应得的。”顾清风想说点什么,燕靖打断了他,他迎着咧咧的北风开了口,声音不似以往,很轻,稍不留神就会疏忽过去,顾清风抱着他尽量的低下了头,听清楚了他说的话:“我每次站在这个地方心情都很好,无论是太阳升起还是星辰升起,都有着云垂海立,星空倒映的震撼,阳光万丈时,万里江山就在我的脚下,我的马蹄想踏过它的每一个角落。”
顾清风静静的听他说,把他身上的披风往前揽了揽,燕靖沉默了一大会才继续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年我若为青帝,授与桃花一处开。”这几句诗就最后一句顾清风听明白了,他看着黑夜里那张刀剑雕刻出来的脸心底触动,这个人的野心他一直都看不齐,不能与之并齐,谋朝篡位是他从未想过的,不是害怕还是从没想过,那些与他无关,他不想要那个江山,那个江山于他也无用,他只是个普通人,只要永远无病无灾有吃有喝就够了。
没有燕靖之前他就为了这个努力奋斗,踩着无数人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他的野心仅止于此,跟着燕靖之后,他接触到了比他的野心更大的世界,不再拘谨于温饱,他有了更广阔的天地,他口中的万里江山。顾清风想说他是个乱成贼子,想说他是个谋朝篡位的乱成贼子,可是这一刻说不出来了,他跟着他的这一年,这个人做的那些事让他说不出来了,为连毅,跟皇帝吵了架;为了平盐贩子,他以身涉险;为了守卫边关,他伤成这样。
一年的时间很短,短的不够看透一个人,可是这短短的一年,他却认识了这么个一心想当想当皇帝的乱成贼子,一个心中念念不忘黎民百姓的乱臣贼子,一个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的乱成贼子。
顾清风吸了下鼻子,抬头看了看他所说的浩瀚星空,他以前无数次的看过星空,他住的破庙里总有那么几块屋顶是没有茅草的,天太冷时他冻的睡不着就只好看那几个窟窿,那几个透着寒风的窟窿,从这个窟窿里有时候会看到夜空,那时候天太黑太高,漫天的星辰离他太远,那一点看起来像灯火的星星他够不着,那一点温暖他够不着,够不着后他就渐渐的恨起了这片星空,所有的关于星光烟火的美丽的词汇都离他很远,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流光溢彩、星汉灿烂、火树银花对他来说不如一块瓦来的现实。
顾清风咬了咬牙,努力的扬了扬头,漫天的星空在他眼里碎成一片光芒,燕靖的声音在他耳边淡淡响起:“我知道我的野心不对,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样谋朝篡位的心。”
顾清风使劲咬了牙:“不是的王爷,你没错。”
燕靖攥了攥他手:“我本来也觉得我没错的,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扫平域内,一统天下,让这天下长治久安,国泰民安。我今天看到了那些士兵,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他好像是要表达一下他的怜悯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只好沉默了,在顾清风想要说点什么时他又开了口:“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顾清风轻轻的说了句:“王爷,这不怪你。”
燕靖笑笑说不出话来,一句想替自己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一仗里占了多少私心,他就是想要扫平西夏,不惜一切代价。他就是想要成就他的一番霸业,他就是想要凭着这一战立下军威!就是要逼皇上正视他。他父皇信佛信命,可他不信,他不信神佛,不信命运,他就是想要凭着他自己的手打出一片天下,若神佛阻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父皇把他困在这里,他以造反的名声从北平调兵,从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成了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在他父皇眼里,他跟西夏贼子差不多了。从那一刻,他就把这边关所有的人一起拉进了造反的阵营里。赢了,他们活;输了,他们陪着死。燕靖笑了笑,他的心也很残忍,杀戮太重的人总不会有一副软心肠的。
燕靖往顾清风怀里靠了下,想换个姿势,顾清风以为他冷把他抱了抱,燕靖就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越握越紧,顾清风也只是稍作挣扎,发现他并不松手后也就放弃了,顺着自己的力道放软了。燕靖使劲握着他的手放心了,这个人现在真的是他的了,无论他的前程如何,无论他输还是赢,他都是他的人,正正正正他的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顾清风抱着燕靖并没有想多少,他的手被燕靖攥着刚开始是疼,可后来就慢慢的暖和了,他也就不挣扎了,他已经不知道他对他是什么感情,一定有恨的,可是这恨意已经被这暖意渐渐的冲淡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爱他,他只是知道他不想让他死,他死了他也活不久了。
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注定了,他是陈相安插到他身边的人,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是狼与狈的关系,是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这种关系刻到了骨子里,血肉相连,已经无关爱恨,因为单纯一个爱字或者恨字已经解释不了了,只能说他们之间有感情,这种感情已经说不清楚,浓到极端或者强烈到极端反而让两个人平淡的无话可说。
两个人坐了很久,久的顾清风都觉得冷了,吸鼻子这次真的是吸鼻涕了,燕靖才从他身上坐起来,脸上伤感的表情已经没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笑笑:“本王征战多年,数次出生入死,本王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本王相信只要你有决心有能力,就算前面是条死路,本王也能闯出一条康庄大道。”
顾清风被他这几句话镇住了,顾清风低头看了看他,他很少看燕靖,甚至说从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直以来他因为陈相不得不敷衍他,从没有正眼看过他,从没有平等的看过他。传闻中震北苑、平西夏、定北平、胸有成竹、豪气万丈的靖王殿下在他心中并没有加多少分,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就定了他的身份,一个谋朝篡位的人,一开始就把他归在了反派里,从未正视过他,从未给予他好眼色。
顾清风迎着风轻轻地笑了笑:“王爷,大梁朝的万里江山你当得。”这一刻他作为一个男人给于了他肯定,肯定了他这一生的功劳,萧瑟的北风因着他这句话刮的更大了,燕靖握着他的手良久没动,就算全天下的人说他谋朝篡位他也不在意了,得他一言足矣。
66第六十六章
日子还要继续过,林景曜走的第八天,粮草又出现危机了,肃州跟银州城人口少,粮仓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他们一万人没几天就吃的差不多了,李青帮着想了个办法,喝粥吧,米饭是吃不起了,喝粥还能再撑半个月。
于是军营的人除了病号和当天要守城的人,所有人包括燕靖在内都开始了喝粥的日子,当然李青不可能让燕靖真喝粥,燕靖也算是病号呢,所以顾清风跟着燕靖沾了光,李青特意给他批了一部分米粮,顾清风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了火,他这个小院算是最好的一个院子,比较大,住屋有三大间,剩下的院子里有马棚,还有柴房,顾清风就在这一方小院子里安了家。
燕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够一个人撑着剑下床了,能走了,他就坐在院子里看顾清风喂他的马:“多喂一点,漠北饭量大,草料下次再斩的细一点,不要老是给他吃干草,喂他一点嫩草。”顾清风嘴角抽了抽,这弄的比他孩子还重要,这马草还得剁的整整齐齐,不仅吃的细还吃的多,一顿吃人家普通马三顿的。顾清风的哼哼声燕靖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你怎么不说它跑到快啊,它跑一天的是别人跑三天的。”顾清风哼哼:“王爷,它再这么吃下去就不够吃的了,这黄豆是定量的。”马厚厚的舌头把他手心里的黄豆都吃了还不过瘾又舔了舔他手心,顾清风痒痒的直笑:“你个馋马。”
燕靖从鼻子哼出笑意:“人吃差点没关系,但是军马一定的喂饱,还要吃好的。”燕靖困在这一个小院里太无聊了,越来越喜欢跟他斗嘴,顾清风先放弃了:“好吧,我等会去给他到田野里割点草。”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顾清风一向感恩戴德,他伸手摸了摸马的脖子,漠北温驯的蹭了蹭他。顾清风心里也生出了一份温和来。
下午顾清风给燕靖换完药,伺候他吃完饭,在床上躺好后,牵着漠北出去吃草了,路过校练场时众人都朝他打招呼,顾清风现在已经很有名气,如果说跟韩武擂台赛上胜出是惊鸿一现的话,那他想出克制敌军的方法则是赢得了所有人的佩服,就连看他不顺眼的宋昱见了他也跟他打招呼了,顾清风跟一路跟他打招呼的人都笑笑,他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在别人眼里不再是洪水猛兽。
韩武很喜欢他,喜欢找他比武,从他打败了他那一天开始见了他就缠着他比武,这次远远的看见顾清风出来立马牵着自己的马跟上来:“顾清风,你又要去放马?我跟你一起去。”顾清风脸都黑了:“韩将军你还是训练将士吧,我帮你多割点草就好了。”韩武嘿嘿一笑:“走,一起!我知道那里马草好。”
顾清风非常郁闷的跟着他,韩武说的地方果然不错,西北本来就是游牧多一些,这山野特别适合放牧,韩武把他的马跟漠北栓到一起:“好了,让他们自己吃,现在我们两个……”顾清风飞快的打断了他:“哎呀,这里竟然有野菜,我要挖点野菜给王爷吃。”
韩武一把把他地上拽起来:“什么呢,这些草连马都不吃,王爷怎么会吃!”顾清风哼了声:“放手,我说能吃就能吃,你看这种叫荠菜,明目止血,对王爷的伤口大有帮助,还有这种开黄花的叫蒲公英,能清热解毒。这种……”
韩武一时间被顾清风给说迷糊了,他跟这顾清风开始挖野菜,顾清风教了他好几种,每一种都能说出他的好处来,韩武都有些崇拜他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顾清风卡了壳,不能说自己以前没饭吃的时候就靠这些野菜填肚子。
顾清风挖野菜很快,渐渐把韩武甩开一段距离,韩武看他撅着屁股挖的起劲只好喊他:“好吧,我帮你一起挖。”顾清风愤愤的挖出一棵苦菜来,如果有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挖野菜。
韩武心宽果真跟顾清风挖了半天野菜,两个人挖了足足一袋子,顾清风看着一地野菜也觉得发了财,挖都挖了就不要浪费了。顾清风把韩武挖的一些挑了挑:“这些有毒,不能吃。”韩武蹲在他身边看他挑,顾清风双手非常的快,扒拉了一会就把一大堆野菜挑完了。
顾清风把野菜撞在马草袋子里,看了看漠北,漠北还在啃,他真的是胃口太好了,一个下午没有抬头,慢慢悠悠的啃了一个下午,顾清风想了想又给他割了一捆茅草,西北地上的茅草又高又硬,马最喜欢是硬草,有嚼头。韩武看他一闲不闲的只好又蹲下来帮他割草,顾清风最后编了跟结实的绳子把所有茅草困在了马背上,韩武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你还真是挺能干的。”顾清风暗自磨牙,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在这里挖了一下午的野菜吗!
两个人骑马回去,果然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洗礼,孙信像是专门等他们一样,看着他们俩马背上的野草野草笑出声来:“不是吧,你们俩这是去比赛挖野菜了?”
顾清风下了马:“孙将军。”孙信看着他笑:“快回去吧,王爷刚才还找你了。”顾清风哦了声:“我得回去做饭了。”韩武跟他身后喊:“你是不是要煮野菜啊,我也去尝尝怎么样?”
顾清风如今在众人心中形象甚好所以这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了:“好吧,你们都来吧。”孙信一喜:“多谢。走吧,宋参军也一起吧。”宋昱看着顾清风,眼神颇有点挑衅,顾清风磨了磨牙:“一起来吧。”
几个人往顾清风住的地方走,一方面想吃野菜饭,他们都不曾这样饿过,这野菜还没吃过,更重要的是想接近一些燕靖,这是他们崇拜的偶像。几个人进了院子时燕靖听见动静拄着他的剑出来了,人还没出来声音已经过来了:“顾清风!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还不做饭,我都饿了!”
众人都默默的低了头,燕靖拄着剑出来了,看见顾清风后面还跟着这么多蹭饭的,燕靖咳了声:“都在啊,进来吧。”燕靖老脸也不太自在,这个点不是军营开饭的时间吗?
三个人都分别在槐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顾清风给几个人捧出茶壶来,孙信帮他倒茶,顾清风就去做饭。孙信跟燕靖说:“殿下,顾大人说野菜好吃,我们也想尝一尝,所以就来了,是不是打扰殿下了?”
说的这么客气,燕靖笑笑:“哪里,我也想尝尝,既然你们来了就把刘将军跟郭将军也叫来,让顾清风多做点,我们一起吃点,韩武去叫,孙将军陪我下棋吧。”
孙信陪他下棋的时候,顾清风已经在摘野菜了,宋昱蹲在他身边帮他摘,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宋昱朝他扯了下嘴角,这是要跟他讲和?两个人眉来眼去了一会,顾清风拍了下他的手:“把这种细长叶子的分开放着盆里。”宋昱磨了磨牙开始挑,他笨手笨脚的,可是总比他一个人做的好,上面坐着那三个人都是将军,他心里也是有些自卑的,虽然论说起来他的官职不比这几个人底,可是在人家的屋檐下总要低调一点。
现在有宋玉帮他择菜,顾清风开始做饭,自从燕靖受伤后,他就跟卢太守要了米面粮油自己开了火,现在这些东西都齐全了。今天人多而且全是大汉,顾清风端出大锅来熬了满满一锅粥,他们现在粮食有限,只能喝粥了,顾清风把单独挑出来的荠菜切成碎末,在粥快输了的时候撒进去,稍微盖了一会盖就端下来,菜叶还是还是碧绿的,不管好不好吃,这卖相就很好。
顾清风熬好了粥接着炒菜,苦菜蒲公英有点苦,顾清风单独用热水烫了,用麻油凉拌了。剩下的那些野菜,顾清风也根据不同种类分开了,用干腊肉、干牛肉抄,顾清风把肉切的碎碎的,恨不得切成渣,他实在心疼,现在是断粮的时候,他看见什么都心疼。
这菜一下锅菜香就出来了,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往锅里看,顾清风炒菜姿势很淡定,坐着不慌不忙的填一把柴,偶尔翻一下锅,没有别人手忙脚乱的感觉。菜一盘盘的往外出,行云流水一般。孙信暗自感叹这个人还有什么不会的啊?孙信悄悄的看燕靖一眼,燕靖偶尔扫顾清风一眼,大部分时间看棋盘,嘴角挂着安逸的笑,孙信心里感叹了下,四殿下身边的人一个都能当十个用,林景卓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这个顾清风也是,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话,厉害。
刘将军跟郭将军在城墙上,现在李京禄已经不怎么攻城了,他们也为自己的粮草上愁,也跟燕靖现在一样,憋着劲的等一场大战。所以刘裕跟郭仪嘱咐了一番就下了城墙,提了两坛子烈酒来了,两个人赶到时顾清风已经都炒好了,宋昱把屋里子的大桌子搬了出来,十月份现在天还没有黑,在外面吃饭正好。
顾清风把碗筷全都摆好了,孙信负责倒酒,燕靖很多天没喝酒此刻眼睛有点发亮,顾清风忙活着端菜头也没抬:“王爷,你不能喝酒。”燕靖拿着碗敲了敲:“谁说的,倒!”顾清风把菜拍桌上:“军医说的。”燕靖看着他满桌子偷乐的下属咳了声:“我不喝酒喝什么!”顾清风拿着水壶给他到了一碗清水:“颜色差不多。”
燕靖被他噎着了,韩武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连连摆手:“那个,殿下……”孙信替他圆场:“殿下你伤还没有好,是要听军医的话,不能喝酒。”
郭仪看着自己提来的酒咳了声:“要不,我们也不喝了,我们也陪殿下你喝水,我们以水代酒敬殿下你一杯。”
燕靖瞪了一眼顾清风,顾清风帮他把夹不到的菜往他碗里放,燕靖叹了口气,如今有人管着了,燕靖也没小气:“好了,你们就喝吧,我喝水。来!”
顾清风这顿饭做的不错,同样是粥,顾清风熬得就是好喝,同样是青菜,人家顾清风用肉渣子抄的野菜就比伙房的大鱼大肉好,当然他们好几天没有见着大块肉了,早已经忘记什么滋味了。现在战马不能杀,他们组建轻骑队最需要的就是战马。
韩武又喝了一碗粥给顾清风作出评价:“伙房营的那些饭跟你做的一比可以喂猪了。”众人哈哈大笑,顾清风也抿嘴笑了笑,他做的饭怎么能跟伙房营比,伙房营的那些家伙怎么能跟他比,哼!这一顿饭吃的大汗淋漓,畅快。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众人,顾清风收拾了碗筷进屋,燕靖坐床沿上喊他,顾清风端着水给他擦脸擦手,燕靖看着他低着头,面容柔和,手碰到的地方都是烫的,身体某个部分开始发胀,可是老老实实端坐在床上,一向是顾清风给他的,他也要等着。
靖王爷盼星星一样好不容易盼到顾清风收拾完上床,可是躺了好一会顾清风都不行动,燕靖开始摸他腰,顾清风迷迷糊糊的拍了他一下:“王爷,你还没睡啊。”燕靖腰不太好动,左手还可以动,把他往怀里拉,终于够到嘴了,燕靖渴了一样的贴了上去,顾清风配合着他亲了一会,燕靖一只手解不开衣服,越发的找了急,顾清风明白他的意图后笑:“王爷,这个也不行,你腰还没好。”燕靖瞪着他:“那我能干什么!”
顾清风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睡觉吧。等你好了再说,反正我也跑不了吗。”这句话倒是好话,燕靖心里舒服多了,在被窝里拉着他的手,牢牢的拉着。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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