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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肺里尽是斑斑锈迹。

这些血红色的锈迹蔓延生长,锈住他的四肢腰背,让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

骤然灌进这样冰凉新鲜的空气,他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胸口悸栗着痉挛了下,立刻激起一阵呛咳。

骆枳等着这阵咳嗽过去。

他扶着右腿重新站稳,在视野里的白斑消失后,就继续沿着记忆向前走。

穿过花园会见到一扇小门,从小门里出去,就可以抄近路到海边,那里离港口很近。

邮轮什么时候来?

骆枳抬起手,指尖在颈间摸索着,找到那个碎玻璃吊坠,把它握在掌心。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右腿或许根本就没有问题。

之所以会突然失去力气不听使唤,软得动不了,只是因为太想任姨了。

重新练习走路的时候,每次他耗尽力气,右腿一软跌下去,都会被任姨及时伸手稳稳抱住。

他的身体不经由他同意,自作主张,模拟出了记忆中的状态。

其实要是提前问问他,就该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

怎么会有用呢?

任姨不会再来抱他。

邮轮什么时候来?

骆枳推开那扇记忆里的小门。

门外的土质已经开始向砂砾转化,骆枳提不起右腿,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下去。

他攥着那个碎玻璃吊坠,因为来不及松手,寸劲下细绳竟然生生挣断了,在颈间留下火辣辣的一道血痕。

骆枳跪在地上,看着断掉的细细红绳。

在收拾小屋的那段时间里,他又找回了一段记忆,是他从医院逃出去那天发生的事。

他的吊坠掉了,他弯腰去捡,然后玻璃忽然变成了任尘白的眼睛。

他应该是掉入了一场荒诞而令人窒息的幻觉。幻觉里任尘白冷笑着看他,一字一顿地说着什么话,他的宝贝玻璃就嵌在任尘白的眼睛里,一并被染上冷嘲的讽意。

骆枳的视线像是被那块玻璃定住。

他握着那块刚洗净的抹布,忘记了自己收拾到哪里,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被闪电照得通明的房间角落,影子被刺眼的光打得只剩一小片。

骆枳,你怎么能忘了呢?

病房里,任尘白眯起眼睛看他,黑沉瞳色冷得像是能钻透他的脑仁:是你害死妈妈的。

那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阵骆枳从未听过的尖锐到极点的耳鸣。像是电视彻底坏掉前的噪点,紧接着一切声音就全部消失,只剩下安静到极点的空白。

他终于得到了任尘白究竟为什么恨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这个答案甚至比题目本身更叫他茫然。

怎么会是他害了任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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