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太冷了,像是细小的冰碴在往骨头和胸腔里争分夺秒地钻,像是在一刻不停地吸人的命。
救生艇能承载的人数有限,这一会儿已经过了警戒水位线。船员在翻卷的冰海里高声喊:再上一个!只能再上一个!
骆钧在海里焦灼搜寻,他很快找到了,用力攥住简怀逸的手臂,把人扯上救生艇。
然后,他才意识到船员在喊的内容的含义。
水太冷了。
简怀逸冻得面色青白,僵硬地靠在救生艇的一角。
邮轮倾倒的时候,简怀逸和骆枳就在船舷边上,他们两个几乎是毫无缓冲地随着那股力道摔了出去,直接砸进了海水里。
骆钧检查过他的身体,确认没有外伤,才松了口气,力竭地跌坐下去。
最初的混乱过后,救援终于变得有条理起来。
怪我。
简怀逸蜷起身体,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不该劝爸爸妈妈来,还有你和小妹
谁知道会有这种事?跟你没关系。骆钧按了按眉心,他又想起那个被领回家的怯生生的瘦弱男孩,神色缓了些,不用自责。
骆橙已经被救上了另一艘巡逻艇,父母都不在甲板上,多半不会有事。
邮轮事故多半是触礁搁浅,船体漏水导致了船身倾斜。
现在的海难不像电影里那么狰狞可怖,只要处理及时,应对得当,并不会造成太惨烈的后果。
骆钧已经恢复了冷静,他迅速整理了一遍思路,松了口气:骆枳呢?
简怀逸怔了下:什么?
骆钧把船员分发的热水递给他。
在第一遍考虑家人安全的时候,骆钧的确忘了骆枳。
倒也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骆枳真出意外,丢了性命。
只是这么多年的忽略已经成了习惯,因为总是不去注意,于是潜意识也真的自动跳过了这样一个人。
但反应过来时,骆钧倒也不觉得有多担心。
简怀逸是和骆枳一起掉下去的,以他对简怀逸的了解,对方应该会先把骆枳推给营救的船员,骆枳大概已经在某艘救生艇上了。
骆钧以为他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骆枳呢?
简怀逸定定看着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隔了许久,才又迟疑着把视线转向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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