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想法却变得越来越尖锐,直到刺穿了他的皮肉,血迹斑斑地勒得他动弹不得。
遇难者。
明明救援专业又及时, 连受伤都是少数,为什么会有人遇难?
为什么遇难的人偏偏是骆枳?
他这样想着,又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些想法的可笑。他像是正在做一份拙劣的呈堂证供, 每个字都在拼死抵赖,每个字都在不打自招。
因为他直到最后才想起骆枳, 所以即使再专业的救援,也赶不及去救一个不会动的空壳。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弟弟变成了一个空壳。
他终于无法抵赖他的罪行,那罪行不仅限于邮轮遭遇的海难, 而要向前延伸十三年, 回到那个走丢的孩子被领回家的那天午后。
他从来没有任何资格去教训骆枳。他懦弱着自以为是,可笑地冷眼旁观, 而现在,他依然只能靠着去做一件更懦弱和可笑的事,来抵消回忆里滋长出的捻磨血肉的荆棘。
骆钧抬起视线,他看到了等在门外的车
那辆车是骆家主常用的座驾,会把他接回家,骆钧并不清楚自己回家后会面临什么,于是他又想起骆枳。
骆枳每一次回骆家,都是这样的体验吗?
不算准确,应该会比他更难熬。
完全不知道等在家里的会是什么,不知道每个人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像是漂浮在黢黑的冰海上,可能被任意一个浪头拖进只剩寒冷的无边陷溺。
看,他并没有比简怀逸强到哪去,他也在无耻地去和骆枳比较。
怎么配和骆枳比呢?
他活该的。
骆钧站起身,他没有立刻出门上车,而是拿起手机,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这次对面没过多久就接起:找我有事?
任尘白。骆钧说,你手里应该有不少简怀逸的把柄,交给我。
电话的另一头没有立刻回答,安静几秒,轻轻笑了一声。
笑声和那个人惯用示人的形象同样温和,意味却并不明确。骆钧没有陪他打机锋的耐心,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在和他合作,你最近在帮他。
他早知道任尘白在暗地里和简怀逸合作。事实上简怀逸在生意场上的手段并不如钻研人心这么精到狠辣,有许多因为经验不足而不够缜密周全的地方,那些小动作几乎算得上自作聪明。
骆钧并不清楚简怀逸和任尘白做了什么交易,甚至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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