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炽轻轻点了下头,眼睛里带着笑。他不急着继续向下弹,找了个合适的节点,反复循环了几遍这个调子。
向栾彻底记熟了,用被塞过来的吉他弹出和音。
接下去,又有几把吉他陆续加进来。
然后是单簧管和小提琴附近恰好有个酒吧,里面驻唱乐队的乐器都被紧急借过来,连电子琴的琴架也被扛着放在沙滩上。
淮生娱乐的艺人都在这儿。玩音乐的个个都是明炽当初亲手挑来的,有天赋有灵感,加上一两年针对性的专业技巧培训,每一个拎出去都能单独挑一场舞台。
他亲手挑来的艺人给他和音,每种乐器都不会盖过那把吉他。
它们追着吉他淌出来的、温暖明亮到几乎叫人忍不住要落泪的调子,像是要包裹住那些清润柔和的琴声,又像是在送它去更远的地方。
吉他的调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明亮。
那是种仿佛是金色的、近乎灿烂的完全自由的明亮。
像是有风卷过那团篝火,带起数不清的明亮的火星,沿着星星落下来的轨迹,飞到比云更高的天空上。
琴弦几乎是在完全不停地跳动,干脆利落、轻快明净,配合弗拉门戈标志性的轮扫向栾相当清楚自己现在还完全弹不出这一段。他比任何人都更知道,要练成这样得靠什么样的乐感天赋、花上多少工夫。
他们陪着这把吉他痛痛快快地弹。
没有比夜里的海滩更好的舞台了,空旷安静、潮水漫涌,风把音乐不断地向远方送,他们陪着他,不断去更远的地方。
好像能去到任何地方,好像能去世界的尽头。
明炽的眼睛里映着月亮和篝火,也映着面前的人影。他认真地看面前的每一张脸,怀里的吉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在场的人都再熟悉不过的炽烈和灼烫。
方航几乎是蹦起来,他扯着匡砺往前赶了几步,站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明炽的眼睛里忽然淌出笑。
他抱着吉他,酣畅淋漓地用力扫他的弦。
海滩一瞬间就被点燃,篝火通明,把海面映得通红,像是在海里也肆无忌惮地燎原地烧。
整片沙滩都在瞬间热烈起来,人们开始欢声高喊和鼓掌,那家酒吧里跟着响起劲爆的架子鼓,越来越多的人一起把手拍得通红。
明炽抱着吉他抬头看。
今晚一样有船泊在港口,却并不像是记忆里那样被夜色掩盖,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依稀可辨的轮廓。
邮轮始终在应和着他亮起灯光,探照灯朝他的方向扫过来,把水面映得一片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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