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有点热, 忍不住悄悄把毯子踢开了一半。可惜很快就被禄叔发现, 换成了一条依然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凉快了不少的空调毯。
明炽这会儿身上完全没力气动, 的确也不适合着凉。他听话地在那条薄毯底下躺平, 被禄叔敲脑袋,就弯着眼睛道谢。
累了就先回家。明禄帮他把汗湿的额发拨开,回邮轮上也行, 先生一会儿就回去了。
明炽暂时哪儿也不想去,他摇了摇头,又去看不远处的影子。
明先生在闲聊这件事上的能力还远没进化到自如水平, 多半只是听着这些人说,极少数时候才会打断, 提问上一两句。
不让明总经理这个当事人本人参与聊天,还把他塞到这里睡觉,想也知道, 一定是聊他在淮生那三年的事。
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可聊, 竟然到现在还没聊完。
禄叔帮他提出批评:很过分。
明炽笑着摇头,他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又睁开。
这样说或许有些奇怪但他每次睁开眼睛,其实会忽然有那么几秒的晃神,觉得自己好像才真正醒过来。
不是从那些格外舒服的疲倦,以及半睡半醒的安稳困倦里。
是更漫长的、他一度以为不会有出口的梦魇。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但这种感觉其实一直蛰伏在黑暗深处,或需要拿年来做单位,也或许更久。
或许是被从他记忆里抹掉的那十年。
我看了那些信,禄叔。明炽说,我很喜欢我自己。
明禄拉过椅子,在他身旁坐下,专心地听。
我想,如果我遇到十年前的我不论遇到什么时候的我,我都会去和他做朋友。
明炽笑了笑:肯定有许多要纠正的地方,要调整的想法不过我还是会很喜欢他。
我们也会。明禄说,先生昨天还提起这件事。
明炽微微睁大眼睛,好奇地转过头来听。
明禄捡起铁钎,拨了两下篝火,让它烧得更旺:先生睡不着,我们聊天。讨论到这种可能性,聊了聊直接把你扛上船带走的几率。
讨论的结果是计划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并不奇怪,毕竟明炽在十几岁的时候已经相当具有自保意识。来软的对方不会信,来硬的大概难免会发生一些激烈的搏斗。
只不过这段讨论倒是也有些作用,至少成功治好了先生的失眠。
明禄当然不会知道明危亭梦见了什么。只不过根据先生睡眠质量和时长推断,多半是回到十年前,亲自去和十几岁的小少爷谈判和交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