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禄问:您真的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吗?
任家的老家主一言不发,苍老的手捏紧拐杖,沉默着立在原地。
任家不欠他的。那只是任夫人的孩子,任家没有照顾他的义务,所以我们也并没有对付过贵家族。
明禄缓声说:但致歉就不必了。
任家收留骆枳的恩,骆枳一直在用任夫人留给他的人脉来还,现在那些人脉的确派上了用场,也成了任家在这场风波里的一线生机。
到此为止,两不相欠。
这是任霜梅的家族,是任霜梅一手创办的嫡系公司,明家当然不会干涉。
如果任家以后能继续维护当初任霜梅制定的发展路线,一直好好对待这些公司,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过问这家人的任何事。
我家的小少爷不记得这些,他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明禄说,知道你们做过什么的那个孩子,会叫你爷爷的那个孩子。
任家的老家主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的呼吸发紧,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愣怔许久,慢慢低下头。
会叫爷爷的那个孩子。
十岁的孩子,被任霜梅带回任家,整个人紧张得发烫,小声地叫爷爷、叫阿姨叔伯。
他们叫那个孩子小火苗,轻轻摸他的头。
手落下去的时候,那个孩子僵站着,全身都在发抖。
他成长得太快了。那三年里他越来越稳重,越来越勇敢,越来越能冷静地处理好任何情况。
明家那位总管和他年纪相仿,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在说他自己的想法:快到让人觉得,他就该像个成年人那样为所有事负责。迁怒、冤枉、排挤、疏离他什么都能承受。
当初那段时间过去,其实也后悔了,不该跟一个孩子置气,把事做得这么过。
但这么去说未免太丢面子了,还是再等等。
没关系的吧,再等等。
明禄看着海面:等以后哪天,把他叫来家里吃顿便饭,差不多该让以前的事过去了。
任家的老家主死死攥着拐杖,定在原地,依然沉默。
对方的每一句都没有错,所以他什么也说不出。
不会再有这一天了。
那个会叫爷爷的孩子已经不在了,睡在霜梅原本想睡的地方。
那个孩子被带去见他们的那天,听见他们和霜梅一样叫他小火苗,整个人被慌乱和惊喜充满,眼睛亮得像是被带回了家。
那位任老先生最后没有再去打扰明炽。